皇帝把玩着手裡的腰牌,眼睛卻偷瞟向一旁的風若狐。
“這腰牌……”
“就先麻煩皇上幫爲臣保管,等時機一到,爲臣自會來取。”風若狐果斷改口爲臣子,也算是給了皇帝一個臺階。
雖然皇帝仍有些不滿意,不過話已至此,而且風若狐這個人他還是瞭解的。
如果他不願意,只怕你當場把他斬了他也絕不鬆口。
皇帝擺了擺手,“愛卿自當忠心效力,朕會看在眼裡,你所求之事朕會考慮……”
風若狐將黑色的面具復又戴上,躬身避退……
只留下皇帝一人坐在密室中,半晌默默無語,不知心裡想些什麼。
夏荷園。
夏嬰洛一連在牀上躺了三日,身體才稍稍恢復。
眼見窗外春光明媚,可她的幾個丫鬟卻不許她下牀,直惹的她憤憤的翹起嘴來。
“我又不是傷了腿腳,不何不讓我下牀!”夏嬰洛不滿的看着紅棗和綠竹兩個丫鬟來服侍她更衣,洗漱,只是不允許她下牀走動。
“躺的久了,簡直都快要發黴了!”
紅棗微笑道:“錦郡主身子弱,還是多養幾日的好,況且小公爺有令,您還要多恢復幾日才行,不然奴婢可是吃罪不起。”
夏嬰洛肩膀處受了箭傷,穿衣起身時有些吃力,綠竹忙在她身後塞進一隻枕頭,幫她支撐起身體。
夏嬰洛罵道:“倒底誰纔是你們的主子!現在居然連我的話也不聽了,當真該打!”
這時曉雲端了湯藥進來,笑道:“奴婢自然是聽大小姐您的吩咐,只是小公爺當真可怕,奴婢們誰也吃罪不起啊!”
“又是小公爺!我看再過幾日連你也快成了他的眼線了。”夏嬰洛嘆了口氣,盯着湯藥顯然沒什麼胃口喝下去。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這是誰在背後派遣爺呢?”
門簾子掀開的一瞬間,暖春的微風,吹進了屋子裡,帶着園子裡丁香的濃烈香味,撲面而來。
風若狐身着暗紅色箭袖袍,不着外袍,腰懸佩劍,黑色絲絛結流蘇垂下。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炫目而明亮。
夏嬰洛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只覺這瞬間的光華刺的眼睛生疼,亦或是刺到了她的心裡去。
風若狐放下簾子,隔絕了外面的陽光。
他見曉雲端着藥站在牀邊,不由得臉色一沉。
幾個丫鬟見到他紛紛行禮,他卻理也不理。
“怎麼回事?”
夏嬰洛扭着眉望着她,怒道:“現在我連自己的丫鬟都支使不動了,這園子滿是你的人,你還想怎樣?
要是您怕我背後派遣您,那不如我現在就當面說好了。”
曉雲站在一旁偷偷的擠眉示意夏嬰洛,生怕她惹了這位爺發怒。
夏嬰洛卻是不理她,瞪着風若狐道:“小公爺這是要把我軟禁在自己的園子裡嗎?”
風若狐嘴角輕輕扯動幾下,臉上神色飄忽不定,幾個丫鬟全都低着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除了她們的這位錦郡主,哪還有人敢這麼直接的質問這位爺啊。
“你有何不滿?”風若狐悠悠望着她。
夏嬰洛憤憤撩起錦被,“不滿?我又沒有傷到腿腳,爲何不讓我出去!”
“出去?你要去哪?”風若狐的眼睛定定的,彷彿看到了她的心裡去。
“隨便走走……”夏嬰洛的心裡突然沒來由的慌亂起來。
自從那日被他抱着哭過,他們之間就彷彿建立起一種微妙的關係。
雖然她已知他的心意,而且在那瞬間,她也確實有過一絲心動。
只是,她不敢相信……
她已然被騙過一次,如何敢再付出自己的真心?
但這種氣氛卻看起來十分的怪異,直壓的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本還想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風若狐那冷峻的雙眸背後究竟擔負什麼樣的壓力,她但卻能體會那種壓在心底,不能對任何人提及的感覺。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亦難以向任何人透露。
見風若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慢慢移至牀邊,吩咐曉身邊的道:“扶我起來。”
曉云爲難的偷眼看着小公爺,但她終究是夏嬰洛的人,只得聽命。
“先把藥喝了。”風若狐突然冷冷道。
шωш◆ тт kán◆ co
夏嬰洛一愣。
風若狐見她發愣繼續道,“小爺我約了上官燕在聚仙樓談事,喝了藥你跟我一塊去。”
夏嬰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這意思是……她可以下牀了?
一旁的曉雲忙端過藥碗,夏嬰洛一飲而盡,連眉頭都不皺。
風若狐看在眼裡,負在身後的手指不由的收緊了。
紅棗綠竹見狀忙去準備夏嬰洛外出的物件,曉雲也匆匆收了藥碗退出屋子。
夏嬰洛小心翼翼的自牀沿上起身,多日未曾起身,現在突然站起只覺得抻得傷口生疼。
但她面上卻鎮定自若,只因她不想將自己軟弱的一面露出讓旁人瞧見。
只可惜事與願違。
她剛站起身眼前突然生出暈眩之感,身體踉蹌,險險扶住牀邊的立柱,方纔穩住身形。
她本想扶着牀柱站上片刻眩暈便可退去,可沒成想,自己的身體驟然凌空。
一瞬間天旋地轉,她忙以手遮住額頭,直到症狀消失方纔敢擡起頭來。
風若狐打橫將她抱起,低頭審視她的臉色。
她擡眸瞬間正撞上他的目光。
一時間只覺得那雙平日寒氣逼人的黑色眼眸中彷彿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華,直直入進她的心裡去。
“以後在爺面前,你不用如此辛苦。”他眉宇深蹙,臉色冰的幾乎叫人不敢逼視。
夏嬰洛卻並不怕他的冰臉色,扶着額頭,苦笑道:“多日未曾活動,起的有些猛了,小公爺您可放我下來了。”
風若狐卻無視了她的要求,劍眉一挑怒道:“不準逞強!不然爺今日便不帶你出去!”
夏嬰洛張了張嘴,只覺得她這日子過的着實委屈。
明明是她自己的宅子,可現在倒好似嫁了人似的,事事這位爺都要管。
而且他雖未像之前那樣賴在這裡,但也是天天都往這邊跑,不是逼着她喝藥便是督促下人盯着她,生怕她亂走。
可是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要說規矩之類的,小公爺這種人完全不將這些東西放在眼裡。
若是跟他講規矩,只怕最後只能氣得自己肝痛。
夏嬰洛無奈,只得由他抱着出了屋。
外面伺候的丫鬟見了俱都驚的瞪大了眼睛。
但是誰也不敢多說半個字,只能在心裡唸叨着:外面都傳聞小公爺看上錦郡主的事,難道……是真的?
只有紅棗與綠竹嘴角含笑,帶了夏嬰洛所需之物,足足湊了一大箱子,送上了馬車。
夏嬰洛索性也就由着她們準備,反正聚仙樓她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而且上官燕在聚仙樓上還爲她特意留出一間上房,供她去時休息之用,簡直讓無數傾慕這位紅衣公子的多情少女們氣紅了眼。
郡主馬車到了聚仙樓,上官燕親自到門外迎接。
當他見那隻鐵面狐狸抱着夏嬰洛下了馬車,驚愕的手中的泥金摺扇險些掉落在地。
“你你你……”他張嘴支吾了半天也沒有把話說完整。
風若狐依舊是冷着臉子,瞥了他一眼。
聚仙樓的掌櫃和夥計也全都齊齊將脖子轉向這邊,嘴張的簡直可以塞得下一隻雞蛋。
夏嬰洛只得被他堂而皇之的從聚仙樓的正門口抱進去。
雅間內上官燕讓夥計將提前安排好的菜席端上來,並轉頭向夏嬰洛推薦他們新品的佳釀。
但卻讓風若狐冷冷的一句:“她傷未愈,不喝酒。”給打斷了。
上官燕更是被驚訴連連咳嗽不止,他什麼時候也沒見過這鐵面狐狸這麼關心過別人。
雖說依舊是那張冷臉子,冰渣似的,只看一眼都覺乖瘮人,可這卻隱隱露出關心之意。
夏嬰洛見紅衣公子咳的臉色微紅,便擡手倒了杯茶,輕輕自桌上移到他面前。
上官見了忙陪笑,可手還沒伸出去,面前的茶卻不翼而飛。
轉頭看見風若狐將茶倒進嘴中,一邊還喃喃道:“你有手,自己倒!”
上官燕氣的鳳目圓睜,半晌沒說出話來。
夏嬰洛見氣氛有異,忙出言轉了話題,問了些最近宮裡的消息。
上官燕這才漸漸高興起來,又興奮的說起太子被皇帝變向軟禁、以及娶陳憐遙爲妾之事。
“恐怕皇帝這次會廢太子吧?”上官燕低聲問。
風若狐和夏嬰洛卻同時搖頭:“非也。”
“爲何?”上官燕有些詫異,“通敵叛國的罪名還不夠嗎?”
風若狐不答,只看向一邊的夏嬰洛。
夏嬰洛只得解釋道:“皇帝並未完全相信那封秘信上所說之事,這只是我們暫時牽制太子與風玟宣的權宜之計。
況且這本是爲風玟宣準備的,現在只當是拿出來做一次演練,重頭戲仍在後面。”
上官燕輕搖摺扇,道:“不知夏小姐後面還準備了什麼好戲?可否提前告之?在下已經定下行程,可能下月便要去北邊了。”
夏嬰洛淡淡一笑:“看來只能讓上官公子失望了,此事萬萬不能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