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墨巖來到院外高聲嚷道:“風若狐!你給我出來!”
院裡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覷,她們都認得對方是鎮南王長孫,誰也不想上來沾這個晦氣。
風墨巖站在院裡叫了半天,嗓子都冒煙了也沒見正屋出來半個人,不由火往上撞。
“有種別躲在屋裡裝聾子,我知道你定是在這姓夏的狐狸精這裡!你再不出來我便要燒房了!看你躲到何時?”
屋裡的衆丫鬟聽了都不禁瞪圓了眼睛。
夏嬰洛更是覺得好笑,都道風若狐是個不講理的,現在看來這位鎮南王的長孫卻更勝一籌。
風墨巖嚷嚷半天,院裡的下人們全都躲的遠遠的,主子不發話,她們也犯不上趟這渾水。
風墨巖其實倒真的想放火燒院子,只是他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可以引火的東西。
便扯開嗓子罵道:“別以爲我不知道,定是你在皇上面前進了讒言,不然皇上怎麼會屢次駁了王爺的摺子!
王府這世子之位本就是我的,你整日算計自己的侄兒就不嫌臉紅?”
風黑巖在院外叫罵,屋裡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夏嬰洛聽着心中卻不由生了一絲悲哀。
她知風若狐根本就不會稀罕這世子之位。
但這並不代表別人也不稀罕,這府裡的二爺、三爺想必也都在明裡暗裡對此動過心思。
只不過眼前這小子心無城府,說白了就是一白癡,所以他表現的明顯一些,妄想着成爲世子好去炫耀。
風墨巖怒嚷狂叫,就連聽雪居外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各院也都紛紛派出丫鬟小廝躲在聽雪居外打探消息。
夏嬰洛不管對方怎麼罵,就是不出聲。
紅棗等人都有些沉不住氣,卻見夏嬰洛獨自靠在榻上,看着手裡的書,好像完全聽不到院裡的罵聲。
“夏主子……”風墨巖罵的時間長了,就連曉雲也擔心起來。
“怕什麼,他還敢進來不成?”夏嬰洛白了她一眼,“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希望他能闖進來。”
“夏……夏主子……”曉雲驚的瞪大了眼睛,“您這是什麼意思?”
夏嬰洛微微一笑:“內宅豈是隨意闖入的?先不說他沒經過我允許就進了這院便是壞了王府的規矩。
而且我雖是小公爺側妃,但好歹也算是他的小嫂,他在外叫罵長幼不分,失了規矩。
如果他真的敢闖進屋來,只怕今天這事,他是真的不能善終了……”
夏嬰洛話音剛落,忽聽院裡‘嗷’地一聲驚叫。
紅棗偷偷順着窗戶向外望去,只見風墨巖直愣愣的杵在院子裡,卻是轉過臉看向院門口的方向。
院門打開着,小公爺風若狐正站在門口,兩側身邊俱是他的侍衛。
風若狐緊抿着薄脣,目光中兇冷畢現,就連紅棗的心都跟隨一顫。
“夏主子,是小公爺回來了!”她低聲道。
“嗯,知道了。”夏嬰洛回答着,眼睛卻是沒離開手上的書,好像完全對此不感興趣,“你們繼續盯着,當心別讓爺將那小子打死了。”
紅棗等人的嘴角頓時一抽。
這種事……她們光盯着有什麼用呢?打死人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而且這也不是她們能阻止得了的。
夏嬰洛雖沒擡頭,但好似覺出紅棗等人的爲難,道:“你們盯着便是,到時喚我。”
衆人只得諾諾應聲。
院外,風若狐步履從容,徑直向着風墨巖走來。
風墨巖剛纔那股邪火就像突然被澆了一盆冷水,霎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甚至懷疑起自己剛纔是否被氣壞了腦子,爲何一門心思的跑來聽雪居叫號……他怎麼就忘記了這鐵面狐狸的可怕?
風若狐走到近前,風墨巖下意識的倒退一步,試圖避開對方的鋒芒,結果腿卻僵硬不堪,險險絆倒。
“你怕我?”風若狐的聲音似帶着不屑。
“怕你?做夢!”風墨巖逞強吼道。
風若狐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寒光森然。
風墨巖悄悄吞了口唾液,裝着膽子反問道:“你可知西北戰勢?”
風若狐‘嗤’地冷笑一聲,“不過小小兵變而已。”
風墨巖兩腿哆嗦着,但嘴裡仍嚷着:“既然你看不上爲何還要進宮向皇上應承下這份差事?”
“是誰告訴你我應下這份差事的?”風若狐雙目微眯。
“自然是二叔!”風墨巖故意扭頭不去看風若狐近在咫尺的臉。
特別是對方的那雙眼睛,就像刀鋒般割得他全身隱隱作痛,剛纔闖院之時的猖狂全都不知跑到哪去了。
“你可是信了?”風若狐臉上冷若冰霜。
風墨巖被嚇的順着脊背冒涼氣,但他爲了世子之位索性豁出去了,嚷着:“不信他難不成還能信你?
二叔說那日你們帶兵紮營,夜晚忽然出現刺客,但你卻不知所蹤,刺客又偏偏傷了我父親!
你能否證明此事與你無關?”
風若狐面無表情的瞪着他:“我爲何要向你證明?”
“你若證明不了,必是你暗中害死了我父親!”風墨巖激動的全身顫抖,目光中卻露出五分瘋狂。
“現在你又想佔我的世子之位,就連此次前去西北的差事也要和我搶……”
風墨巖扯着脖子嚷,整個院裡的丫鬟、婆子,以及那些侍衛俱是沉默不語。
夏嬰洛的心中不由得一片悽然。
外人只能看到小公爺風光的一面,卻不想在這王府之中,就連自己的侄兒也能向他叫囂。
想到這兒,夏嬰洛將手中的書‘啪’地扔在了桌上。
屋裡的丫鬟發現她臉色不對,但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知應該怎麼勸解。
風若狐卻是不屑的看着自己的這個侄兒,“我就是搶了,你能怎麼樣?”
“你!”風墨巖嘴脣翕動半天,突然一指對方,“祖父不予我作主,我便自己來,殺父之仇……與你不共戴天!”
風若狐故意上前一步,湊到對方跟前,緊盯着風墨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說什麼不共戴天……你只不過是個懦夫!”
言語中的輕蔑意味甚濃。
風墨岩心中突生怒火,立即瞪了眼睛:“你說誰懦夫?”
“說你。”
“你……你敢再說一次……”風墨巖的手顫動着,悄悄伸向了自己腰間,在那裡彆着一把腰刀,雖然不長,但極其鋒利。
風若狐突然朗聲大笑,那笑聲在衆人聽來卻連一絲喜感都沒有,只震得心頭髮悶,似暴雨來臨前的雷鳴一般。
“我……我要替父報仇!”風墨巖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抽出腰刀,向着風若狐便砍去。
院裡的丫鬟婆子嚇的紛紛躲避,風憶安緊握劍柄,屏息凝神的緊盯着自己的主子。
只要他主子一個微小的動作,他便能馬上就能意會,及時出手制止風墨巖的莽撞。
可是,風若狐卻根本沒有讓他們這些侍衛出手制止的意思。
半空中‘叮’地一聲脆響,風墨巖手中的腰刀被斬爲兩半,前端部分旋轉着飛出去,最後插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幹上。
躲在那棵樹下的丫鬟嚇的尖叫一聲暈倒在地。
風若狐手中佩劍已然出鞘。
“只要你死了,世子之位便是我的!”風墨巖面露猙獰,他瘋狂的揮動手中半截刀把。
風若狐突然微側身姿,手中佩劍橫掃……
一聲慘叫響起。
衆人的心也同時跟着揪了起來。
“住手!”正屋門口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形。
風憶安見夏嬰洛出來,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其實他也怕自己主子真的失手將那風墨巖打死了,那可是王爺的長孫,如果真出了事,只怕到時有理也要變成沒理了。
更何況王府裡的事情又都是非常微妙的。
有時就連他這個自幼便長在王府的賜姓家奴也搞不清狀況。
不過他倒是發現了,自己的主子對這個新娶過門的女子倒是極力忍讓,可能這也正所謂是一物降一物吧?
夏嬰洛見風若狐佩劍橫着擊出,正抽在那小子的肚子上。
風墨巖慘叫着向後飛出去足足五、六米遠,然後他一頭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夏嬰洛忙跑下臺階。
風若狐倒提着劍一步一步向倒在地上的侄兒走過去。
“小公爺!快住手!”夏嬰洛不由分說,一把撲上去死死抱住對方握劍的手,同時向一旁的風憶安叫道:“快去看看那人怎麼樣了!”
風憶安見小公爺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飛快上前,探了探風墨巖的鼻息。
發覺呼吸正常,又將他身子翻過來。
卻見他兩眼翻白,口吐白沫,人已然不醒人事。
可風憶安在他身上遍尋不見剛纔風若狐的那一劍外傷。
正在疑惑,突聽風若狐冷冷道:“不用找了!小爺我剛纔只是以劍身擊中了他,這小畜生死不了。”
風憶安這才頓悟,原來剛纔的那一劍,小公爺將整個劍身橫起,根本就沒有用劍刃傷到對方。
而風墨巖之所以會暈過去,原來只是驚嚇所至。
衆侍衛臉上都不約而同的露出嘲諷的笑意。
就這樣被嚇暈過去了?
要是他真的繼承了世子之位,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