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這一幕殘局,風玟宣不由得勃然大怒,對侍衛怒喝道:“將這些馴獸師全部抓起來!”
衆人聞言這才反應過來,轉頭望向場中,見五名馴獸的女子已經被侍衛捆了起來。
她們剛纔也被嚇壞了,以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她們的臉上面是無辜與驚愕。
風玟宣眼中射出陰狠之色,他知道這一切絕非偶然,定是有人暗中做了什麼。
陳憐遙躲在遠處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滿眼都是怨毒之色。
莫香凝的眼中也隱隱露出失望之意,但轉瞬即逝。
她向場中的夏嬰洛看去,那目光似道道利劍,恨不得將她斬殺在當場。
明明就差一步!
那野獸的動作只要再快一點,就能取了夏嬰洛的性命。
而且即便不死在當場也會讓她身受重傷。
可是,萬萬沒想到,最後一刻上官燕卻突然跑出來攪局。
功虧一簣!
上官燕面上看似平靜,其實心中也感到了些許後怕。
他雖然之前提高了警惕,可他沒想到最後出現的竟然是這種情況。
他剛纔如出手再慢一點……
只怕現在面對的就是她的屍體了。
夏嬰洛突然扭過頭去,猝不及防與他的眸光撞了個正着。
上官燕見她眼底彷彿映着隱隱火光,向深入望去宛如一片血海。
他看的久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吸進去一般。
那炙熱的紅色倒映在她眼中,也落入了他的眼底,帶着某種叫人無法解理的冰冷,與一絲深藏於心的憂傷。
他只覺得胸口一緊,一陣嗆咳衝口而出。
夏嬰洛見他不停的咳,眼中露出關切之色,輕聲道:“上官公子沒事吧?”
“咳咳……在下無事,錦郡主不必掛懷。”
不知爲何,只要能引起她對自己的關注,上官燕便覺得心中暢快了些。
可細想卻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過於好笑。
不由得暗暗自嘲:他堂堂紅衣公子什麼時候也要靠着憐憫來博得美人傾心了?
衆人這時漸漸從剛纔的惶恐中安定下來。
不少女眷見上官燕剛纔出手相救,此時又見他與錦郡主站在一起輕聲細語,只恨不得剛纔被他所救的人是自己。
風玟宣臉色鐵青的瞪着被侍衛捆起來的馴獸女。
這些異域女子在他府中待的時間不短,已經有數年之久。
這次居然發生這種事,他絕不會姑息。
“殿下!”一旁的侍衛看着他的臉色。
“查清楚後全都殺了。”風玟宣一擺手。
“是!”幾名侍衛將馴獸女拖了下去。
又有幾人上來將沒有帶走的野獸趕進籠子中。
就在這時,忽地又刮過一陣風。
一隻剛要進入籠中的猛虎全身一滯。
幾名侍衛還沒得反應過來,這畜生一躍而起。
雖沒有掙脫脖頸上的鐵鏈,可它的力量之大,連同籠子一起被拖着跑了起來。
陳憐遙與莫香凝剛剛離了她們藏身的木柱,還未等隨丫鬟們離開,便聽得身後傳來不詳的風聲。
女眷的驚叫起頓時四起。
莫香凝聞聲,猛地一回頭,臉上的血色瞬間像被抽走了似的。
猛虎身後拖拽着一隻碩大的鐵籠,瘋了似的撲向她們。
幾名侍衛在它身後追趕,但還是慢了半步。
陳憐遙驚叫一聲,一把抓住了莫香凝的胳膊,“莫姐姐……救,救我!”
莫香凝本有機會逃脫,可胳膊卻被對方拽住了,慢了半拍。
野獸這時已然撲到她們身後,只見它張着血盆大口,一下便咬在了陳憐遙的後腰。
陳憐遙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叫聲,莫香凝奮力想從對方手中掙脫。
但陳憐遙的力量不知爲何,突然大的驚人。
猛虎一甩頭,陳憐遙的背部被撕裂開來,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大片。
莫香凝也被她帶倒了。
莫香凝是左丞相之女,相比其他府上的千金,風玟宣還是非常看重。
而且如果她在自己府上出了意外,他對左丞相和皇后那裡交待不過去。
所以他從身邊侍衛手中抽出長劍,縱身從桌面上踩踏過去。
猛虎並沒有攻擊莫香凝,它拋出陳憐遙後彷彿感到意猶未盡,便伸出利爪打量將她抓回來。
它的爪尖正好從莫香凝的臉上劃過。
莫香凝只覺左側的臉頰上一涼。
風玟宣的長劍已然趕到,從猛虎的腦後穿過,劍尖從它的額頭露出。
所有人都嚇呆了。
“遙兒!”
直到陳府的夫人發出撕心裂肺地大喊,拼了命一樣從一旁撲過來。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
風玟宣來到陳憐遙身邊,發現她早已失去了意識,血流了一地。
“快傳太醫!”
人們頓時亂作一團。
莫香凝從地上坐起來,看到面前陳憐遙的慘狀,恨恨咬着牙。
剛纔如果不是被她拉住,自己早就逃脫了。
她深知風玟宣府上的馴獸之術,每次表演之前並不會讓這些野獸飽食。
平時每次餵食它們,馴獸師們則會燃起一堆柴火,以半生的肉飼之。
所以,久而久之,這些野獸聞到這種木柴香氣時便會產生進食的慾望。
她本想利用這一點將夏嬰洛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卻不成想,最後到把自己繞進去了。
她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夏嬰洛站在人羣中,望向她的眼睛宛如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惡意!
她能感覺得到,自對方的心底深入,源源不斷的冒出對她的厭惡、憎恨。
莫香凝哆嗦着,風玟宣關切的扶她站起來。
“三殿下……”莫香凝語聲慼慼,憑誰聽了都於心不忍。
“沒事了……”風玟宣安慰道。
莫香凝一頭扎進對方的懷中,躲避開夏嬰洛那帶着寒意的視線。
風玟宣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突然好似覺出有些異樣,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錦袍上現出點點殷虹。
血?
“香凝,你可是哪裡傷了?”風玟宣關切道。
莫香凝一擡頭,周圍衆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但只見莫香凝左側的臉頰上划着三道清晰的爪痕,深入肌理。
夏嬰洛靜靜的看着莫香凝,看她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臉,痛哭失聲。
不少相識的女眷都過去安慰。
但莫香凝卻像失了魂魄,驚恐萬狀。
非但不讓太醫看傷,還不顧一切的吵着要回丞相府去。
風玟宣哪能容她這副模樣回去,見勸解無用便強拉了她的手讓太醫爲她救治。
一時間,踐行宴就這樣不歡而散。
太醫看了陳憐遙的傷勢,驚的呆若木雞一般。
他已經無法分清哪塊是肉,哪塊是骨……
夏嬰洛回府時依然與上官燕同行。
這如果放在平時,那些千金小姐們定又會藉此來找她的麻煩,當然少不了風言風語。
但是現在,人人自危,哪還有時間管別人做些什麼。
風玟宣親自送她到府門外。
見上官燕先上了馬車,他走到了夏嬰洛的身邊關切道:“你沒事吧?”
夏嬰洛冷冷地望着眼前這個男人。
她有沒有事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她還活着,這就夠了!
只要這鳳痕在,他便有機會奪這江山社稷。
風玟宣見她不回答自己,頓覺有些尷尬。
“你可是不信我?”他如玉般溫文爾雅,見她露出冷漠的神色,臉上現出些許的緊張來。
如果換做旁人,一定會因他的關懷而感動吧?
夏嬰洛卻只是定定的望着他,知這只是他衆多面具中的一個。
他的側影被陽光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隱隱散發出王者之氣。
他的臉上帶着溫柔的關愛,好似他的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嬰洛,今日之事純屬意外,待我自南方征戰歸來,哪怕拼着戰功不要,我也定要讓父王爲我賜婚!”
他壓低聲音靠到她耳邊:“到那時,你便可看到我的誠意。”
夏嬰洛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眼睛裡飛快地掠過一絲不屑。
“希望如此……”
她轉身欲上馬車,旁邊上官燕卻突然挑簾從車中探出頭來,道:“剛纔在席上夏小姐想必沒有吃飽,不如來在下車上吃些點心?”
風玟宣眼神一暗,剛想斥上對方沒了規矩,卻見夏嬰洛毫無顧忌的上了紅衣公子的馬車。
上官燕見風玟宣神色不善,卻並不懼怕,嘻嘻一笑抱拳拱手。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離了三皇子府。
上官燕從車窗內看見風玟宣翕動了幾下嘴脣,猜到對方在說什麼。
嗤笑一聲放下車簾道:“什麼規矩?規矩便是讓在下拿來破壞的。”
夏嬰洛聞聽不禁暗自好笑。
心道是果然人以類聚,物以羣分。
風若狐是這種人,上官燕雖放蕩不羈,但也同樣存着傲骨。
出了三皇子府,夏嬰洛便感到疲憊襲上心頭,她背靠棉枕,一語不發。
上官燕倒了熱茶,遞到她手上。
她嘴角微微扯動了幾下,本想露出個微笑,但卻失敗了。
“不想笑就不要勉強自己……”上官燕輕撫泥金摺扇,扇子的邊角上留着一塊清晰的凹痕。
那是他在三皇子府中出手相救時,將扇子擲出去後撞在柱上留下的痕跡。
就連夏嬰洛都看不透,明明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爲何在紅衣公子的手中卻有如此威力。
不過她向來不過問別人的私事。
就像她也不曾主動回答別人對她的好奇一樣。
終始保持冷漠、懷疑、以及那份淡淡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