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嬰洛回了聽雪居,與紅棗綠竹等人笑作一團。
綠竹繪聲繪色的學着姚氏的模樣,逗得崔媽媽也忍不住笑,一個勁的點指着夏嬰洛的小腦袋。
“哎!您就不能讓人省省心!”
夏嬰洛笑道:“今晚王爺歇在了王氏的院子裡,只怕這幾日姚王妃都不會想再見我一面。”
紅棗擔憂道:“但是這絕非長久之計。”
夏嬰洛擺了擺手,“只不過是先圖個痛快罷了,姚氏怎麼會放過我?就連小公爺她都想着算計,更何況是我?”
果然,一連幾日,姚氏都沒再找麻煩。
卻是苦了楊雪怡,天天都要去正屋立規矩,那一百遍的女訓只抄着她腰痠背痛。
她見只有她一個人受苦,便開口詢問爲何不見夏嬰洛。
卻不想姚氏怒髮衝冠,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楊雪怡滿眼含淚,卻不知自己何處得罪了姚王妃。
張媽媽也只得向她暗示,切莫在王妃面前提及夏嬰洛的名字,楊雪怡長了記性,便不敢再問。
從此之後,倒也相安無事。
沒過幾日,孫夫人親自上門,耐着性子與姚氏客套了大半天。
姚氏也懶得再見到夏嬰洛這個瘟神,索性送了個人情,答應夏嬰洛去孫府小住兩日。
臨走之時,夏嬰洛囑咐了崔媽媽與綠竹、紅棗盯好院子,帶着曉雲與平兒離了王府。
姚氏還特意差了管事張媽媽來叮囑她出門在外要注意身份,不要丟了王府的臉。
就連孫夫人都聽出其中假惺惺的滋味了。
夏嬰洛卻一臉正色,與張媽媽道:“嬰洛離府這幾日不能侍奉在母親身邊十分不安,待回來必將日日服侍左右。”
張媽媽舌頭頓時就抽抽了,嚇的將還未說出來的話全都忘了。
夏嬰洛與孫夫人同乘一輛馬車,直奔孫府而去。
馬車輪子剛轉起來,孫夫人便苦着臉道:“真難爲你這孩子了。”
夏嬰洛知孫夫人是真性情,微笑道:“反正我橫豎不往心裡去就是,倒是義兄最近可好?”
孫夫人忙點頭,“本來此次也要同去西北,平息叛軍之事,但卻被小公爺向皇上遞了摺子,將他留下了。”
夏嬰洛知風若狐這麼做是爲了她的安危着想,但對孫夫人又不能提及此事。
孫夫人卻接着笑道:“如此一來倒是合了我的心意。不管怎麼說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每次出征我這心都提在嗓子眼了。
又不敢讓孫蘭瞧出來,生怕她跟着擔心……這次倒要感謝小公爺了!”
聽孫夫人這麼說,夏嬰洛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馬車外的平兒忽然聽到馬車後似有異響,她轉頭向後看了一眼,只見幾個人影飛快的掠過街邊的屋頂。
她高喝一聲:“有刺客!”
跟隨馬車護送的都是孫府的侍衛,雖然只有十幾個人,但卻是孫將軍親手挑選出來的,個個俱是身手不凡。
他們聽到平兒的提醒便加快了馬車的行進速度。
而跟在他們馬車後面的人影卻逐漸增多,大有將他們包圍的趨勢。
“什麼人!”孫夫人不愧是將門之後,遇到這種事卻臨危不懼,倒讓夏嬰洛生出幾分敬佩之心。
孫府侍衛聚攏在馬車周圍,仍向前飛奔,試圖強行突破跟蹤者的包圍。
“只怕……沒這麼容易……”夏嬰洛喃喃道。
孫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可知他們是些什麼人?”
“大概……能猜得到。”夏嬰洛挑起窗簾一角,望向外面,只見路邊行人紛紛退避,光天化日之下三十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向他們靠近。
孫夫人握着她的手不禁又緊了幾分。
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對孫府的馬車行兇,不用猜也知對方背後的主子定不會是些無名之輩。
就在這時,從對面的街道上駛來一輛空馬車,上面全都裝着乾草等物。
突然有人自房上丟下一物,正落在乾草堆上,那輛馬車騰地燃燒起來。
街上行人商戶嚇的紛紛避之不及。
馬車突然整個橫在了街道上,勉強避過了對面狂奔而來的燃燒着乾草的馬車。
夏嬰洛緊皺秀眉,孫夫人緊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心早已滲出汗水。
黑衣蒙面見馬車被逼停便呈半圓之勢逼近而來。
夏嬰洛突然壓低聲音對孫夫人道:“一會如果我被對方所擒,您千萬不要管我,離我越遠越好,他們應該不會爲難於您。”
孫夫人急道:“孩子,你可不要嚇我啊!要是將你弄丟了,回去我兒必會責我,況且王府也會找我要人,小公爺更是不會善罷甘休……”
夏嬰洛聽了不由露出苦笑。
馬車外孫府侍衛與黑衣蒙面人已然交上了手,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
但夏嬰洛知道,縱然孫府侍衛身手不凡,但對方卻在人數上佔着上風。
他們這次的任務也許是將自己挾制,也許……是將自己就地斬殺!
是太子?還是……風玟宣?夏嬰洛的腦子飛快的轉着。
平兒仍守在馬車上,並未參與爭鬥,看情況似還有轉機。
突然外面連連傳來驚呼與悶哼之聲,緊接着便是兵器掉落地上及重物倒地之聲。
夏嬰洛覺察情況可能有變,又在馬車裡坐了片刻,外面卻漸漸安靜下來。
她起身欲挑起車簾一探究竟。
孫夫人卻一把按住了她,眼神中滿是擔憂之色。
夏嬰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似無聲的安慰她無事。
門簾挑起,平兒低聲道:“夏主子放心,那些人已然退了。”
“退了?”夏嬰洛詫異的四處環顧,但見孫府侍衛身上皆帶了傷,地上還留着數十具蒙面人的屍首。
但那些屍首的身上,每人都好似受了致命一擊,在咽喉處留着一道鋒利的刀口。
這明顯不是孫府侍衛所爲。
究竟……是誰呢……
正在這時,忽地自人羣中走出一男子,來到馬車近前對夏嬰洛抱拳拱手道:“在下風影,特奉小公爺之命暗中相隨。”
夏嬰洛目光一閃,難道是銘風堂之人?她探究的目光很快便得到平兒的迴應。
於是夏嬰洛露出淡淡笑意,“有勞風堂主了……”
風影臉上露出錯愕,顯得沒料到對方這麼快便認出他的身份來。
孫府侍衛留下幾個等待臺尹大人前來處理剩下的事,其他人則隨着馬車同去孫府。
到了孫府門口風影卻早已不知所蹤,夏嬰洛知他不想露面於是也不去詢問,跟着孫夫人進了府。
孫子離宴請的俱是軍中好友,前廳不時傳來爽朗的笑聲。
夏嬰洛先是見過了孫蘭,孫蘭卻拉着她悄悄趕到前廳。
她們並未進門,而是躲在外面偷眼觀瞧。
孫蘭悄悄點指着坐在前廳東南角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道:“姐姐快看,那便是大哥所選之人!”
夏嬰洛偷眼觀瞧,但見那男子與孫將軍敬酒時畢恭畢敬,身上帶着些軍人之氣,雖年紀大了些,但爲人謹慎,不似那些張狂之輩。
她不禁暗暗琢磨着,此人若是娶了二妹夏初藍倒是她二妹的福份了。
孫蘭小聲貼在夏嬰洛耳邊道:“那人名爲蒙天傲,自幼便跟着大哥在軍中,無父無母,就連名字還是大哥後來幫他改的……”
夏嬰洛低聲道:“我自然信得過義兄,只是我二妹已然有了三個月的身子……這位軍爺不知……”
孫蘭雖然尚未出閣,但她與普通的大家閨秀有所不同,她自幼便見識了軍中各位將領,軍士。
那些人都是些語言粗魯之的爽朗開明之士,她也耳目渲染所以並不羞怯於談論此事。
“姐姐放心,大哥已然與他提及過此事,而且這位蒙軍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夏嬰洛一愣,“爲何?”要知道哪個男人也不想娶一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爲妻。
“因爲這位蒙軍爺……他早年曾負傷……聽說……不能行人道……”縱是孫蘭這樣的豪爽女子,提到此事也不由得雙頰飛紅。
夏嬰洛點指着她的小腦袋,“早知就不讓你攙和此事了,別讓母親和義兄知道了說是我帶壞了你!”
孫蘭聽了也只是捂着嘴‘嗤嗤’的笑,“聽說蒙軍爺此前曾過有一房妻室,但因病故去了,他倒是對妻子甚是疼愛。”
夏嬰洛聽了不禁心中感慨。
若是這人與二妹夏初藍婚事能成,倒真不失爲一件好事。
夏初藍此生也好過獨守空房,而且她所生白府的遺腹子也被會對方所疼愛,當成自己的兒子一般。
這樣適合她的男子,只怕夏初藍打着燈籠也難再找了。
孫蘭與夏嬰洛在外面嘀嘀咕咕,孫將軍早就發現了,但礙着屋裡賓客衆多隻能耐着性子裝作無視。
但等了半天,這兩個小丫頭仍在那嘰嘰咕咕,孫將軍只得咳了一聲。
孫蘭馬上吐了吐舌頭拉着夏嬰洛便走,嘴裡道:“快走!被大哥發現了,晚上他定又要惱我!”
夏嬰洛被她拉着走的飛快,脣邊卻是露出發自真心的笑。
晚間,夏嬰洛與孫蘭兩人坐在廊下看着池塘中的紅鯉,月華映照在她們身上,夜風中隱隱飄來花朵的芳香,令人倍感舒爽。
曉雲站在不遠處,她能看到夏嬰洛臉上的表情,那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曉雲回頭望去,見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向這邊走來,正是孫將軍。
孫蘭聽見腳步聲忙起身相迎:“大哥!”
孫子離瞪了他妹妹一眼,顯然還在爲白天她帶夏嬰洛在前廳外偷聽的事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