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服下那枚藥丸後不多時睜開眼睛,待看清坐在面前的人是夏嬰洛後,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夏嬰洛見七皇子身子一動,似想坐起來,忙伸手將他按住。
“七殿下勿動,傷口距心脈甚近,現在***的話會出血不止……”
果然,聽夏嬰洛這麼說,七皇子立即老實下來,只是隨他胸口劇烈起伏,傷口中不斷涌出血來。
“四嫂爲何會有解藥?”七皇子低聲道。
雖然對四嫂這個稱呼有點牴觸,但夏嬰洛仍耐着性子幫他將傷口處的主動脈按住,一邊讓小廝拿來刀傷藥,將藥塗抹在傷口上。
“你可看清是何人射了你一箭?”夏嬰洛沒有直接回答他剛纔的問題。
七皇子緩緩搖了搖頭,“不過我大概猜得出那人是誰。”
夏嬰洛緊緊盯着七皇子,兩人沉默半晌,同時伸出三指。
七皇子微微一笑,“四嫂當真聰慧,難怪四哥心裡總是惦記着你。”
夏嬰洛聽了他說的話塗藥的手微微一用力。
“哎!”七皇子疼的一下白了臉,嘴裡倒吸着涼氣,“四嫂你也太狠心了……”
“話說多了太耗費力氣,七殿下還是安靜點的好。”夏嬰洛手頭麻利的將他的傷口包紮好,又讓小廝拿來溫水。
“我已經吩咐我的人去煎藥,一會除了七殿下的心腹,其餘人等都不要讓他們接近這裡,服藥的時候也不要離了人……”夏嬰洛叮囑道。
那小廝連連點頭。
七皇子見夏嬰洛遞水過來,苦笑着癟嘴,“我現在沒有力氣,麻煩四嫂餵我……”
夏嬰洛的嘴角一抽抽。
身後的紅棗見狀上前來想接過水杯,但卻被七皇子以凌厲的眼神瞪着,只好悻悻退下。
夏嬰洛心中暗暗無奈,七皇子年紀與他相仿,但性子卻更像個小孩子,天真但卻不失機智。
她只得問小廝要來了勺子,一點一點的將水餵給七皇子喝。
七皇子雖然面色蒼白,但看他那樣子倒是很享受這種待遇,眯着眼睛嘴角還帶着笑。
“我有一件好事與一件壞事要告訴四嫂,不知你想先聽哪一件?”喝過水後七皇子輕聲道。
夏嬰洛知道他因傷所以無法高聲說話,便向他身邊又靠了靠,同樣低聲道:“那就先聽壞事吧。”
七皇子嘴角一勾,聲間更低了:“四嫂再靠近點……我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夏嬰洛只得向他俯***子,可七皇子仍催她再靠近些。
夏嬰洛有心不聽他要說些什麼,但現在的局勢正是關鍵,風玟宣與太子都會藉着這次狩獵的機會發難,而她也正要利用這次機會。
“壞事就是……小爺我來了!”
突然自夏嬰洛的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
夏嬰洛心中一驚,但她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覺着有人自她身後環住了她的腰肢,一下子將她拉離七皇子的榻前。
七皇子嘴角一扯,滿臉的沮喪,“四哥不厚道,說好你不會出面的……”
夏嬰洛驚訝的看着眼前將她凌空託舉起的那人,他正是小公爺風若狐。
“我若不出面,豈不是就讓你小子佔去了便宜?”風若狐冷哼一聲,索性將夏嬰洛直接扛在肩上。
“後面的事情我跟她說,你好好休息,當心再讓人取了你的小命。”
七皇子只得躺在牀上連連嘆氣,風若狐卻當着帳篷裡早已目瞪口呆的紅棗與那小廝的面,直接扛着夏嬰洛便出了帳篷。
“哎哎哎?”夏嬰洛驚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帳篷外天色已暗,營地裡每隔幾步便燃燒着一個火盆,做爲照明之用。
風若狐用身後的披風將夏嬰洛整個遮起來,動作迅速的閃過了營地裡的巡邏侍衛,幾個閃身就進了夏嬰洛的帳子。
“你……”夏嬰洛剛想開口詢問,但話還沒等出口,眼前便赫然出現一雙烏黑閃亮的星眸。
那滿眼的焦慮與隱忍讓夏嬰洛心頭不禁一跳。
突然,她腰間一緊,風若狐將她拉至自己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赫然拉近。
夏嬰洛呼吸一滯,對方的雙脣便已將她深深罩在其中……
從未想過這個人會如此突然的出現在她面前,連日來隱藏在心底的擔憂與不安轉瞬間就化爲了烏有。
她本想推開他,但卻不想被他束得更緊,原本跟在他們後面的紅棗與平兒也知趣的立在帳篷外,反倒是幫他們守起了門。
夏嬰洛只覺對方的舌自她微張的脣外襲來,並帶着狂掃一切的霸道,她不由得驀地瞪大了雙眼……
呼吸……漸漸又要失去了。
夏嬰洛盡力掙扎,身子也在這霸道的一吻中戰慄起來。
突然,風若狐放鬆了力道,但依舊用手拖着她的後腦,顯然不想讓她藉機逃走。
“不準逃!”他喃喃道,就在夏嬰洛愣神的功夫,他驀然再次低頭,卻是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吻。
那溫熱的觸感讓夏嬰洛嚇了一跳,有些愣愣的瞪着眼睛,好像不認識對方似的。
“……小公爺?”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剛纔他吻過的額頭,覺着對方的行爲好似變的有些奇怪。
這還是那個冷酷,多疑,整日都冷着臉子的小公爺嗎?
“叫我的名字……嬰洛……”風若狐的聲音裡帶着一股令她渾身都要酥軟的氣息,就連她自己都有些吃驚,爲何身體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爺?”
“叫我名字!”這一次風若狐卻是用了命令的語氣。
夏嬰洛半張着嘴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身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似的,只能靠在他的身上,大口喘着氣。
風若狐突然低低的一笑,“爺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想爺?”
夏嬰洛剛想詢問他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紅棗的聲音。
“夏主子,海公公差人來請主子去主帳議事……”
議事?
夏嬰洛與風若狐同時動作一滯。
“真想現在就辦了你……”風若狐懊悔的在她耳畔低聲道。
夏嬰洛很想笑出聲,但風若狐黑着一張臉讓她覺得這時還是裝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好。
“定是關於老七中毒的事。”風若狐放開她,一邊低聲說着一邊幫她重新將鬢髮間的簪子插好。
“難道皇上想插手此事?”夏嬰洛詫異道。
風若狐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如若不然,爲何爺現在會在這裡?”
夏嬰洛的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她開始只是以爲風若狐是暗中潛回都城,現在看來卻是應該受了皇帝的旨意。
“爺並未隨軍去西北,而是去了北邊。”風若狐將她的衣衫整理好,退開幾步仔細打量着,看看有無不妥。
夏嬰洛有些驚詫,“你沒去西北?”
風若狐點了點頭,“你先去吧,回頭再跟你細說。”
夏嬰洛愣愣的,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把這麼隱秘的事告訴她。
看到她眼中疑惑的神色,風若狐意猶未盡地抿起一雙薄脣,“爺答應過你……以後什麼事都不會瞞着你……”
一道暖流突然自夏嬰洛的心底涌出,她忙低下頭將其掩飾起來。
風若狐早就看在眼裡,卻不作聲。
夏嬰洛帶着紅棗和平兒去了中央大帳。
剛走到大帳門口幾人便聽到裡面便來哭號之聲。
夏嬰洛走進帳篷,但見皇帝坐在正中,海公公小心翼翼的服侍在左右,手持長戟的侍衛面無表情的站立兩側。
地上跪着四位太醫,其中一位正痛哭流泣,磕頭如搗。
“皇上……皇上……真的不是爲臣啊!那藥方雖是出自我手,但那毒……可萬萬與我無干啊!”
皇帝見夏嬰洛進來,只擡了擡眼皮,讓海公公將一張藥方交給她。
夏嬰洛接過藥單反覆看了幾遍,發現上面開列的藥方俱都沒有問題,便擡頭向海公公搖了搖頭。
“派人去看看,爲何那負責煎藥的宮人還不來?”皇帝顯然已經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煩了。
夏嬰洛將藥單還給海公公後便低着頭,皇帝怒氣衝衝地,帳篷裡所有人嚇的大氣都不敢出。
海公公派小內侍出去打聽,過了一會那人回來稟報:“那名宮人失蹤了。”
皇帝漲紅了臉,一掌便打在桌案上,“給朕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時間,營地裡所有人都知道了七皇子中流箭後又因藥中毒的事。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終於有侍衛回稟:“在營地外發現一具宮女屍體!”
“擡進來!”皇帝冷哼一聲。
幾名侍衛擡進一具宮女的屍體,但又怕衝撞了皇帝,所以只放在門口。
皇帝向幾名跪在地上的另外三名太醫一揮手,“去看看人是怎麼死的。”
幾名太醫戰戰兢兢來到死屍身邊,但卻都不敢伸手去觸那屍體。
那屍體脖頸上留着一處清晰的勒痕,三個太醫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回覆道:“啓稟皇上,此人是被人以外力勒頸致死。”
皇帝微微皺了皺眉,顯然對他們這種敷衍的態度極其不滿。
夏嬰洛這時出列道:“皇上,這死去之人雖是宮女,但幾位太醫想必都有些忌諱,不如由臣女上前檢查一番。”
皇帝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幾個太醫不敢當着他的面對那死去的宮女動手動腳……所以這時也只有讓夏嬰洛去了。
好在他知夏嬰洛並不像她表現出的那般嬌弱,敢點頭嫁與風若狐的女子,想必本身也不會太弱。
皇帝坐在龍椅上盯着夏嬰洛接近那具宮女的屍體。
只見夏嬰洛在那宮女身上翻動片刻,突然‘咦’了一聲,她從那宮女衣裳裡抽出半塊絹布。
海公公急忙上前,夏嬰洛將那半塊絹布展開,但見裡面包着一卷銀票,絹布上還留着模糊的一行字跡,隱約可辨上面幾味藥材的名稱。
“這是……”海公公忙看向夏嬰洛。
夏嬰洛仔細分辨上面幾味藥材名稱後轉向另外三名太醫,“煩請幾位也看看,上面這些藥材是否有些不妥?”
三名太醫接過,看後卻是大驚失色。
“就是它!此藥若與七殿下所服之藥同時煎服,必會產生毒性!”
“這麼說果然是有人蓄意投毒了?”皇帝眼中迸發出一絲怒火。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有人通傳:“皇后駕到!”
皇后進入大帳後瞥了一眼夏嬰洛,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幾個太醫,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夏嬰洛將其盡收眼底,但卻不動聲色。
“陛下,臣妾聽說七皇子負傷後又中了毒,不知可是真的?”皇后裝作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
海公公忙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皇后也勃然大怒道:“去將昨夜服侍七皇子用藥的所有宮人帶來!定有人見過那個下毒後又滅口之人!”
皇后話音剛落,帳外傳來通報:“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