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聽了那人的威脅復又大哭不止,望向夏幕天,求道:“二弟,你可要幫幫我們啊!
可憐池明那孩子,便要被他們活活折磨死了!”
夏幕天額頭上也見了汗,對方張口便要紋銀千兩。
夏府雖然完全當得起這個數目,可是經營生意的商家都知道,大部分的銀子並不是現銀,而是做爲生意週轉之用。
這一時間,並拿不出這許多的銀子來。
來夏府要銀子的年輕男子用腳勾過旁邊的椅子,將腿搭在上面,晃悠着。
“我不管你們從哪裡湊銀子,去我們賭場耍樂子,欠了債必是要還的,這事就是鬧到官府也是這個理!”
那人說着,隨手從桌上取了一把瓜子來,磕了後就直接將瓜子皮吐在地上。
在他身後,站着五名彪形大漢,個個腰間都帶着打架的傢伙,正堂外的院裡更是聚了十幾號混混打扮的歪瓜裂棗。
他們見了院裡的年輕丫鬟便出言調戲,只嚇的夏府的丫鬟四處躲閃。
夏幕天在屋裡走來走去,不時望向門外。
這時自外面進來一人,正是飄香居的三個掌櫃其中之一。
夏幕天一見他便劈頭問道:“銀子可湊得齊?”
楊氏表面上安慰着苗氏,可耳朵卻是隨時支楞着,聽着夏幕天這邊的對話。
千兩紋銀如何湊得齊,她心知肚明,但礙着在苗氏與大爺都在眼前,她不敢表露出來。
她與夏幕天在這一點上倒是心齊。
他們怎麼會拿出銀子來贖人?
再說大爺的這幾個孩子,哪個不是對夏府的財產虎視眈眈,今天救了他們,只怕明天這府裡的銀子便要是別人的了。
夏幕天現在關心的只是飄香居的事。
這些要債的強封了飄香居,而且還大言不慚的坐在這裡叫囂着非讓錦郡主親自出來見他不可。
飄香居的掌櫃苦着臉道:“老爺,賬上就這些銀子了,酒樓重開不久,大部分銀子都用來週轉……如何拿得出這許多!”
其實當初飄香居重建時夏府並沒有花一分銀子,但是夏幕天是不會把這事告訴他的大哥的。
夏崇凜眼見自己的弟弟湊不齊銀子便恨恨道:“那個孽障,不如讓他死了的乾淨!”
苗氏一聽頓時撲倒在地,不顧一切的抱住夏幕天的腿,哭道:“二弟,你難道真的忍心看着你的侄子被他們殺了嗎?”
楊氏嘴角下意識的挑起來,她恨不得這些人能將大爺的三個兒子全都殺了,只有這樣他們纔會斷了過繼子嗣給他們的心思。
前來要債的年輕男子一聽湊不齊銀子頓時將手在桌上一拍:“銀子不夠沒關係,少多少銀子我們便在夏池明身上割肉代替好了。
少幾兩我們便割幾兩肉……”
他話音未落,苗氏已然嗷地一聲哭暈在地。
那男子忽地陰陰一笑:“不過看你們可憐,我就給你們再出個主意,沒有銀子也可以放了那小子……”
夏崇凜忙道:“什麼主意?”
“把飄香居押給我,什麼時候你們銀子齊了,便找我來贖!”
夏崇凜眼中光華一閃,忙向夏幕天道:“二弟,事到如此,也只好如此了……”
夏幕天恨的咬牙切齒,如果面前的這個人不是他的大哥,他幾乎想一巴掌將他拍死。
什麼只好如此,那可是他的產業啊!
憑什麼他大哥的兒子出了事要他來賠銀子?現在又要讓他抵押出飄香居?
“大哥……”夏幕天強壓抑住憤怒,正色道:“非是弟弟不肯幫忙,只是這飄香居現在已不是弟弟名下的產業了。”
夏崇凜一驚,“怎麼會?莫非你已將它賣了不成?”
夏幕天搖頭,“當初飄香樓失火,燒了皇上御賜牌匾,若不將它轉到我那大姑娘名下,皇帝便要降罪!”
“你的大姑娘?是哪位……”夏崇凜一時想不起來。
“就是現在被皇帝封爲錦郡主的那位。”夏幕天面露尷尬之色。
任誰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那貌不驚人的長女居然會得了皇帝封賞。
夏崇凜一家當初更是見苗頭不妙便匆匆逃離都城,所以並未知道後面發生的事。
現在聽夏幕天說了更是驚的目瞪口呆。
前來要債的男子等的不耐煩了,催道:“快些,只要先寫個抵押的條子,我這裡便可以讓他們放人了。
你們倒底是想保人還是保銀子?”
“自然是保銀子!”
突然自門外傳來一個女聲。
夏崇凜一聽大怒,喝道:“何人胡言亂語!”
夏府大總管李連賀這時已然跨進門來,他進了門後便立即侍立在一旁,但見一隻繡鞋款款邁進門來。
“大伯父,不知何人惹了您生氣,火氣如此之大?”紅棗攙扶着夏嬰洛,飄然來到衆人近前。
夏幕天立即面露喜色,楊氏雖然並不喜歡看到她,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也是盼望着這位大姑娘能出面,保住飄香居。
夏崇凜見夏嬰洛徑直走過他們面前,竟不施禮徑直來到上首坐下了。
他怒目轉向夏幕天,瞪着眼睛。
但他的二弟毫不理會,彷彿夏嬰洛坐在那裡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夏嬰洛悠悠掃了一眼屋裡衆人,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道:“都是自家人,就不用過來行禮了……”
她語氣甚是哀怨,恨得楊氏直磨牙根。
誰也沒想過去給她行禮啊,但她這話說出來了,衆人相互瞧了瞧,滿屋子就夏嬰洛的身份最高。
就連普通的官員見了她都要行禮,更何況他們只是些平民百姓了。
夏幕天這時臉不紅心不跳的上前來,“見過錦郡主。”
夏嬰洛伸手虛攔,“父親不必如此。”
楊氏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夏幕天這時已然在瞪她了,楊氏只得硬着頭皮過去。
“見過……錦郡主……”她以爲夏嬰洛也會虛攔她一下,這樣她只要做做樣子便可以將此事揭過去了。
但夏嬰洛卻定定的瞧着她行禮,完全沒有伸手阻攔的意思。
楊氏的腦子裡‘轟’地一聲,臉頓時漲的通紅。
夏嬰洛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樣,看着她對自己行福禮。
大爺見苗氏暈倒未醒,只得自己過來行禮。
夏嬰洛漠然的看着他們,問道:“不知二表哥人現在何處?”
那名要債的年輕男子看到夏嬰洛臉上便露出笑意,拱手道:“二公子現在可是好的很哪,有得吃有得喝,還有漂亮的女人陪着。
只要夏府付了銀子我們便會放他回來,不然的話……”他聳了聳肩,“賭場的規矩可能錦郡主不甚知道吧?”
“不知是要挖眼還是斬手?”夏嬰洛若無其事道。
楊氏聽的毛骨悚然,可夏嬰洛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在問對方今天晚上吃的什麼飯一樣稀鬆平常。
年輕男子也面有驚訝之色,“沒想到錦郡主倒是個明白人,那我就不多說廢話,拿不出銀子便只能用飄香居抵押了。”
“飄香居現在在我名下,夏府不敢將它抵押給你們。”夏嬰洛盯着那個年輕男子道。
“剛纔在進門之前我便說了,我要的是銀子,不是大活人!”
夏崇凜大驚失色。
他雖也想過自己這大侄女可能會拒絕用飄香居來抵債,可他卻萬萬沒料到她居然這麼大膽。直接就將自己二兒子夏池明的小命丟了出去。
“你……”他氣的想衝過去,但卻被紅棗與綠竹兩人擋住了。
他原本沒看得起這兩個小丫鬟,但一上手卻發現,她們俱是身懷武功。
他根本就推不開這兩個小丫鬟,反倒被對方的手扭住了,疼的他差點叫出聲來。
“紅棗,好歹他也是我的大伯父,你們出手輕着點。”夏嬰洛貌似責備,可實則卻是放縱她的這兩個丫鬟動手教訓對方。
夏崇凜如何聽不出來她話中的含義,只是此事關係到他兒子的性命,他絕不能退縮。
“真想不到夏府居然養出了你這種白眼狼,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你的二表哥被他們殺了不成!”
夏嬰洛狀似悠閒的坐在椅子上:“大伯父此言未免過重,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他們殺了二表哥?
我只是說我要的是飄香居,二表哥是個大男人,我要來做甚?”
這話說的十分露骨,夏幕天完全沒料到這種話居然會是出自他的長女之口。
當初那個總是低着頭害羞膽怯的不敢開口的夏嬰洛哪去了?
他使勁眨着眼睛,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想必你們也聽說了吧,皇帝賜婚,已經將我許配給了小公爺,此事要是讓他知道了,我可解釋不清啊……”
夏嬰洛說着露出爲難的表情。
紅棗和綠竹都在暗暗忍着笑,沒想到錦郡主還有這種嗜好,這種歪理也說的一板一眼,簡直要氣死個活人。
夏嬰洛轉而對着楊氏一笑:“這樣一來母親也可以放心的將二妹嫁出去了。
總是偷偷摸摸的,只怕是二妹肚子裡的孩子都要生出來了吧?”
白府大公子失蹤之事楊氏沒敢告訴任何人,包括夏幕天在內。
白府又一直不接夏初藍過門,明顯是想等夏初藍生了只將孩子接過去養着,完全沒有準備接夏初藍過去的打算。
現在這事被夏嬰洛一語道破,楊氏頓時被氣了個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