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都住口!”
那聲音尖銳的就好像被誰掐住了脖子的母雞,嗷地這麼一嗓子,所有人頓時全都閉住了嘴。
夏嬰洛還拿着筷子,夾着一塊素菜,正欲往姚氏的碗裡送,聽她這麼一嗓子,嚇的手一抖。
筷子上夾着的菜‘啪嗒’一下正落在姚氏的裙子上。
“你都是怎麼做事的!”姚氏怒不可遏的漲紅了臉。
但她身爲王妃必須要始終保持住王妃的大度、守禮的風範,所以即使到了這時,她也要壓着三分火氣。
夏嬰洛的臉上露出一絲愧疚,急忙拿出帕子上前幫姚王妃擦拭。
姚氏憤憤的推開了她的手,她的心裡已經恨死了這個小丫頭,但卻礙着她的身份不能當着衆人面動手打她泄憤。
夏嬰洛故作慌亂的向後猛退一步,似是因爲剛纔姚氏推她所致。
張媽媽正站在她身後,正被她結結實實的踩在了腳面上,疼的她失聲叫出聲來。
夏嬰洛後知後覺的一轉身,驚道:“張媽媽……您沒事吧?”
張媽媽心裡疼着,臉上卻只能帶着苦笑:“沒事……沒事……讓老奴幫王妃清理便好了。”
夏嬰洛忙向一旁閃開,看着張媽媽替姚氏清理裙子上的油污,嘴裡卻不閒着嘀咕着。
“……嬰洛早就說過,自己笨手笨腳的,定會惹了母親不高興……”
姚氏只覺得自己滿耳間都是夏嬰洛的聲音,煩的她腦袋又昏又漲,太陽穴也‘突突’亂跳,
渾身氣得亂顫。
楊雪怡見屋裡亂了,夏嬰洛又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便生了落井下石之心。
“表妹,你也太不懂規矩了,伺候母親用飯就弄成這個樣子?以後你可怎麼服侍小公爺?”
夏嬰洛委屈的憋着嘴小聲道:“我們爺從來不用人服侍……”
姚氏只覺心口一陣氣悶,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夏嬰洛與楊雪怡同時上前來,張媽媽立即橫在姚氏身前,對兩人道:“這裡不勞煩兩位主子服侍,有老奴在便可,兩位請回吧。”
楊雪怡似有驚訝,這就讓她們回去了?
可是一百遍女訓還沒抄寫完……
張媽媽見她們全都站在這沒有走的意思,忙急道:“兩位快請回吧!王妃定不會責怪你們!”
楊雪怡其實早就不想在這裡待了,聽了這話便忙忙帶着丫鬟離去。
夏嬰洛卻不慌不忙福了禮道:“待母親醒了有勞張媽媽通傳一聲,嬰洛用過晌飯便過來請安。”
“不用了,夏主子您也好好歇歇!”聽夏嬰洛說一會用了晌飯她還要來,嚇的張媽媽直襬手。
“這怎麼成,母親平日最重視規矩。”說着夏嬰洛轉頭對守在門外的紅棗道:“你留在這裡,等母親醒了馬上傳信回聽雪居。”
紅棗哪能不明白她這位主子的小心思,心裡強忍着笑,表情嚴肅道:“奴婢曉得了。”
張媽媽眼角直跳,但卻不能拒絕夏嬰洛的這番孝心。
夏嬰洛帶着綠竹出了姚氏院子,乘轎先回了聽雪居。
崔媽媽忙着張羅着把飯擺了,還等沒吃上幾口卻見紅棗進了院子。
“我來猜猜看……可是母親醒了,說是讓我明日再來請安?”
紅棗抿嘴一笑:“猜對了,您剛走她便醒了,在裡屋叫罵的聲音就連院子裡都能聽得到,還是張媽媽進去勸解了會,才讓傳話讓奴婢回來了。”
夏嬰洛嗤嗤笑,“你們也都餓了吧,別伺候我了,都去吃吧,下晌都好好歇歇,我們晚上再去!”
綠竹聽了苦了臉:“還要去啊?”
紅棗也不解道:“不是讓您明日再去請安嗎?爲何晚上還要過去?”
崔媽媽伺候着夏嬰洛用飯,也在一旁擔憂道:“是啊,您晚上過去了,那姚王妃定又會故意刁難您!”
夏嬰洛不屑道:“難道我老實的待在院子裡她便不刁難了?橫豎在她面前都是個錯,不如錯上加錯!
她想將我困死在她院子裡,我倒要讓她看看是她先被氣死還是我被困死!”
崔媽媽嘆息着,轉頭又吩咐小丫鬟去準備了熱水。
夏嬰洛用過飯後又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找了幾個丫鬟幫她捶背,捏着痠痛的胳膊腿。
睡醒了午覺後紅棗等人進來幫她梳洗打扮,剛剛到了掌燈時分便又乘轎去了姚氏的院子。
行至正院,姚氏正與王氏在屋內敘話。
夏嬰洛故意站在院裡提高聲音詢問一個丫鬟道:“母親這時可是已經醒了?”
姚氏聽到她的聲音頓時只覺心裡一緊,這個聲音現在對她來說就像瘟神一般令她不悅。
她向管事張媽媽使了個眼色,示意讓她出去應付一下。
張媽媽今兒也是頭回見識了這樣的主子。
四爺的這位新進門的四夫人,不懂規矩不說,還是個煞神,不管什麼事都能讓她辦砸了。
夏嬰洛進了屋,張媽媽忙迎上來,低聲道:“您怎麼來了?不是讓您的丫鬟傳了王妃的話,讓您明兒再來嗎?”
夏嬰洛垂了眉,幽幽道:“嬰洛擔心今兒惹了母親不快,特來向母親賠罪!”
張媽媽勸道:“王妃這會正忙着,您還是先回吧!”
夏嬰洛卻一步跨進門來,“不妨事,我便坐在這裡等着好了,等母親忙完我再親自向她賠罪。”夏嬰洛索性坐了下來,嘴裡還小聲嘀咕着:“待晚間用飯時我必會好好服侍母親用飯,這次斷是應該不會再出差錯了……”
張媽媽聽了險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什麼叫應該不會再出差錯了?
這位夏主子難不成服侍王妃用飯還上了癮不成?怎麼還賴在這裡不走了?
張媽媽一時心中沒了主意,只能陪着她在屋裡等着。
裡屋姚氏聽得清清楚楚,一下子被氣嗆住了,連連咳嗽。
王氏以爲是姚氏嫌她囉嗦,忙站起來道,“姐姐好好休息,妹妹明日再來向您回事。”
姚氏被嗆的連聲咳嗽,說不出話來,只得揮了揮手。
王氏出了裡屋,擡頭見夏嬰洛坐在那裡,身邊還站着滿臉焦急的張媽媽。
夏嬰洛見了王氏忙起身福禮,“母親可是忙完了?”
王氏不明所以,敷衍着點了點頭。
夏嬰洛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忙對張媽媽道:“母親可是能見我了?”
張媽媽愁的一個頭兩個大,但也無法只得進裡屋去回稟。
姚氏強壓怒火,道:“這丫頭是真傻還是假傻,爲何連這點火候都看不出來!”
張媽媽滿面無奈,“要不……老奴再去與她說說吧……”
姚氏瞪了眼睛,“剛纔外面的話本妃都聽見了,既然她願意在這立規矩你便讓她在外面寫字,反正那女訓還未寫完。”
張媽媽得了令忙出屋來,讓下人鋪開紙張,準備了筆墨紙硯。
夏嬰洛不再問旁的,直接上前來接了筆,開始抄寫女訓。
張媽媽陪在一邊,只站得全身痠痛,但見夏嬰洛目不轉睛,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疲勞。
而且那字自她筆下流出,看着就那般的賞心悅目,筆尖好似跳舞一般。
晚膳時分已過,但姚氏仍躲在裡屋不肯出來,院裡的丫鬟婆子誰也不敢進去詢問什麼時候用飯。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響起丫鬟問安的聲音:“見過王爺。”
張媽媽心裡一驚,王爺來了?
裡屋的姚氏也聽見了,忙整理衣衫出來。
王爺進了屋,擡眼便見到夏嬰洛站在這裡行字不由一愣。
姚氏和張媽媽急忙上前給王爺行禮。
只有夏嬰洛仍然筆耕不輟,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站着鎮南王一樣。
姚氏只覺額間的青筋直跳,張媽媽低着頭,完全不敢看王爺的臉。
鎮南王緩緩走到夏嬰洛身邊,開始臉上帶着些不悅,但當他看到她所書字跡後不由也微微點了點頭。
姚氏故意清了清嗓子,但夏嬰洛充耳不聞。
張媽媽只得硬着頭皮上前,輕聲道:“夏主子?”
夏嬰洛仍低頭行字。
姚氏終於惱了,一把衝上去將將夏嬰洛手中的筆奪了斥責道:“沒得這般沒規矩,見了王爺居然也不行禮?”
夏嬰洛‘啊!’地驚叫一聲,毛筆失手飛了出去,墨汁濺了姚氏一臉。
“你……”姚氏氣的咬牙切齒,但礙於王爺在面前不好發作。
鎮南王審視的盯着她們。
夏嬰洛急急福禮,但身子卻一個不穩,幾乎一下載在了地上,幸得一旁的張媽媽及時扶了一把。
“見過父親……”夏嬰洛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王爺打量着她寫的字,喃喃道:“倒也算是能入得了眼。”
夏嬰洛連忙謙虛道:“被母親責罰了整日,這會的字已然纔剛剛能看……父親謬讚。”
鎮南王擡眼瞥了一眼姚氏。
姚氏擦着臉上的墨汁,恨的直咬牙,面上卻要做出慈母的模樣,解釋道:“這丫頭不懂事,臣妾教她些府裡的規矩。”
王爺看了看桌上那一疊寫好的紙張:“寫了一整日?”
“都是因爲這個丫頭她……”姚氏剛想開口解釋,卻見王爺一轉身向門口走去。
“王爺?”
“你們繼續……本王別處去。”話音未落,鎮南王已然離了院子,往王側妃的院子去了。
姚氏氣的渾身亂顫,在門口站了半晌,突然轉身對夏嬰洛吼道:“滾!滾回你的院子去!別再讓本妃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