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嬰洛又命人打開裝着菜品的食盒,卻是一愣。
“這是聚仙樓的頂級席面,聽說要八十兩一席呢。”紅棗跟竹以前經常跟在小公爺身邊,對聚仙樓裡的席面非常熟悉。
夏嬰洛愣了愣,問平兒:“上官公子還說了些什麼?”
平兒恭恭敬敬的道答:“上官爺讓奴婢轉告您,他已經按您的吩咐將這頂級席面從菜單上撤下去了,這是最後一席,所以就送給您了。”
夏嬰洛微微點了點頭。
風若狐昨日離去後,她便讓平兒給上官燕也帶了口信,讓他注意削減聚仙樓的高價席面。
如果南方戰勢一起,皇帝勢必要徵收稅金,籌備糧草、物資,這個時候如果再公然出現這種高價的席面,只怕會引來詬病。
夏嬰洛雖未對上官燕就此事加以說明,可他卻是連問都沒問,直接選擇了相信她。
這讓她微微有些吃驚。
稍事裝扮過後,夏嬰洛便帶着紅棗和綠竹,讓小廝擡着食盒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晚膳的時候,夏初藍本想伺候在老夫人身邊佈菜,但是老夫人直接讓巧靈接過了筷子。
夏初藍微垂眼簾,包含着無限柔順,還略帶着一絲愧疚。
看的夏嬰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可不相信這爭強好勝的二妹會真的轉了性子。
夏幕天看着夏嬰洛帶來的食盒一愣:“這是……聚仙樓的頂級席面?”
夏嬰洛微微一笑:“還是父親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夏幕天長嘆一聲,“聽說這一席最少也要八十兩銀子,除了王公貴族,尋常的百姓哪吃得起。”
老夫人也露出詫異的神情:“你去聚仙樓訂的席面?”
夏嬰洛拿起公筷,親手爲祖母布了一塊糖醋鱸魚,“這是上官公子送來的,可沒要銀子呢。”
“沒要銀子?”楊氏皺着眉盯着這一桌子的席面,再加上老夫人晚上備下的,這桌上杯盤羅列,簡直就要放不下了。
“這些點心……”楊氏捻起一塊,送到嘴裡,眼睛頓時睜大了,味道好的不得了,可是她忍着不肯說出口。
老夫人也吃了半塊,不住的點頭。
夏嬰洛又讓紅棗將剩下的點心和糖果分給老夫人院裡的丫鬟婆子,一時間院子裡喜氣洋洋,謝賞聲不絕於耳。
楊氏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平白無故上官燕會送東西給你?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夏幕天聽到此言擡起頭來,審視的盯着夏嬰洛。
“怎麼會,這只是他的謝禮而已。”夏嬰洛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答。
“謝禮?他爲何要謝你?”楊氏顯然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因爲這些點心的方子出自我手,他掙了銀子自然要來謝我了。”
此話一出,滿屋衆人皆驚。
這些點心居然是出自夏嬰洛之手?可爲何會在上官燕的聚仙樓裡出售……
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疑惑。
夏初藍的臉色變的慘白,這讓她不禁想起了之前因爲點心方子之事引起的紛爭。
要不是因爲她貪圖功利,先搶了大姐的功勞,她現在也不會落得這般田地。
可她並沒有因此而悔過,而是心中怨念突生,只恨自己當初太過大意,讓她得了先機。
夏嬰洛卻好似完全沒注意楊氏與夏初藍的臉色,柔聲道:“上次進宮時。
嬰洛得以邂逅上官公子,無意中提起自己手裡有幾種新創的點心方子,他便要了去,結果味道出奇的好。
現在不少貴人府上的小姐夫人們都喜食這種點心,上官公子可是沒少掙錢。”
“這種好事你就這麼便宜別人了!”楊氏怒道。
夏嬰洛不慌不忙:“這方子自然不是白給他的,他已將聚仙樓的乾股分出了一成送給了我。”
楊氏冷哼一聲:“只怕是你被他騙了吧,將那許多白花花的銀子拱手送人了。”
“乾股文書都在我手上,上官公子應該不是騙人的吧……”夏嬰洛故意露出驚慌的表情。
從懷裡摸出乾股文書,遞給夏幕天,“父親是個明白人,快幫嬰洛看看……是不是真被他騙了?”
夏幕天驚訝的接過,仔細看了三遍,“沒錯,確實是聚仙樓的乾股文書。”
夏嬰洛這纔像受驚似的拍了拍胸口,將那文書接了回來。
“是真的就好,我想上官公子久在宮中行走,生意都做到宮裡去了,自是不會幹那騙人之事。”
楊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份乾股文書,一眨不眨。
在她的眼中,只看到無數白花花的銀子。
聚仙樓一成的乾股,雖然聽上去很少,但這上官燕的產業,一天的收入足有千兩銀子。
平日去吃飯的不是達官貴人便是皇親國戚,個個出手擴卓,誰也不會在意這八十兩的酒菜錢。
“老……老爺……”楊氏好不容易纔理順了舌頭,她見夏嬰洛將乾股文書重新放進了自己懷中。
於是急忙道:“夏嬰洛年紀尚小,怎麼能處理得了這種大事,還是老爺幫她保管吧,別出了差錯。”
夏幕天沒料到楊氏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也是微微一愣。
他也知這份乾股的份量,眼看着這東西落在自己女兒的手裡覺得有些浪費,便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老夫人在一旁冷笑道:“這可是嬰洛自己的東西,我們夏府又不缺銀子,難道你們連女兒的私房錢也要惦記?”
“兒子當然知道這是她的私房錢,可是這也太多了……”夏幕天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突然變臉爲夏嬰洛說話。
又覺自己這麼做確實有搶佔自己女兒私房錢的嫌疑,頓時漲紅了臉。
楊氏卻並不打算輕易放棄。
“怎麼說聚仙樓裡的點心也是用着我們夏府的方子!”
她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嬰洛也是,怎麼向着外人,這方子要交給你父親,只怕這些銀子就全是咱們的了。”
夏幕天聽了也不覺皺了眉,他也確實覺得夏嬰洛此舉有些胳膊肘向外拐的意思。
“夏府的方子?”老夫人突然一扔筷子,“這是嬰洛的方子!你要想清楚!”
老夫人一發威,夏幕天還是懼的,當時便軟下來,“母親勿動怒,兒子知錯了。”
老夫人卻是點指着他斥責道:“你們爲人父母,卻沒有絲毫容人之量,當初送進宮裡的那方子便是出自嬰洛之手。
後來卻讓你們這寶貝二女兒腆着臉搶了風頭,現在還在這吵着什麼夏府的方子,你們不臉紅,我這老臉都替你們臊得慌!”
“母親……”見老夫人真的動怒,夏幕天急忙過來安撫,“兒子知錯了,那是嬰洛的東西。
我跟她母親自不會沾染半點,您不要生氣了,當心身子……“
夏嬰洛也上前勸解,道:“祖母莫要爲這些事生氣,橫豎就是些銀子,父親想要嬰洛便拿出來就是了,別爲了這個傷了和氣。”
說着她從懷裡重新拿出乾股文書。
楊氏兩眼熠熠生光,拼命瞪着夏幕天,只待他一點頭便撲過去將它奪過來。
但夏幕天卻搖了搖頭:“你將此收好,以後也莫要再提起此事。”
他意識到,對於現在的夏嬰洛,他絕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於她。
今天他要是拿了她手上的乾股文書,如果這事被傳出去,只怕他會馬上便會成爲整個都城的笑柄。
他確實丟不起這個人。
想到這裡,他嚴詞拒絕了夏嬰洛。
夏嬰洛面上露着爲難,心裡卻是笑的不行,楊氏這半天眼睛都快瞪出血來了。
這麼多銀子她只能白白看着,卻拿不到手。
她今天是故意當着楊氏與夏初藍的面將這份乾股文書露出來。
平日她雖然在梅園裡閉門不出,可不代表她不知道府裡發生的事。
楊氏多次偷偷扣發她院子裡的例銀。
她現在露出這份乾股文書就相當於正面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我不在乎你扣發例銀,因爲,銀子我這裡有的是!
散席後衆人都離去了,老夫人獨自凝望着窗外的一輪皓月。
丫鬟巧靈輕手輕腳的過來爲她添了件衣裳。
“……老夫人,現在就安歇嗎?”
過了半天見老夫人仍不動,巧靈擔憂的上前幾步。
老夫人卻突然嘆了口氣:“只怕這府上……又要不安寧了!”
巧靈一驚:“您是指……”
老夫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別以爲我老了就看不出來這些彎彎繞。
初藍這丫頭從小便是一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她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大姐過的比她好。”
“可是,奴婢見二小姐回來後收斂了許多……”
“那是因爲她的母親——楊氏!她一定是在背後提點了她,不然以初藍那養尊處優。
不知深淺的個性,怎麼會在她大姐面前低得下頭來!”
巧靈垂着頭聽着,也不插言,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果她老實些,我會在楊府的壽宴之後讓她留在府上,如若不然……就只能重新將她送回御福寺去了。”
夜空一輪圓月,冷清、皎潔。
夏初藍的院子裡,門窗關的緊緊的,院外還有丫鬟守着。
楊氏鐵青着臉坐在椅子上,夏初藍不斷的抽噎,就是不敢大聲哭出來。
她只去了御福寺一個半月,卻早就吃盡了苦頭。
她不似夏嬰洛一般,從小就習慣了受苦,忍耐,她不知偷偷寫了多少封信給楊氏,又哭又鬧想回來,最後甚至以死相逼。
楊氏被她鬧的無法,這才偷偷回了孃家,找楊府的老夫人拿主意。
這纔有了楊府老夫人賀壽點名要見夏初藍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