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太太來到那些刑偵人員跟前,喊道:“誰敢動我的女兒,我就跟他拼命,我老太太死給你們看。”
這一招倒是很管用,眼看着這些遇難者家屬,已經傷心成了這個樣子,要是再挑動起了情緒,真的死個一個兩個,那還真不是鬧着玩兒的。
何西又讓手下跑到其他受害者家屬那裡,開始挑撥:“這可不行啊,咱們的人本來死得就夠冤了,臨了了,再給把身體割開一刀?”
那些遇難者家屬一聽,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被何西的手下這麼一挑撥,立即都哭着喊着的衝上去了,衝着那些刑偵人員喊道:“誰敢動他們一下試試,我跟你們拼命。”
這時候,一個管事的人站出來,道:“靜一靜,你們這是什麼態度?嗯?對死者遺體進行解剖,這是上級的要求,是政治任務,你們解剖也得解剖,不解剖也得解剖。”
話音剛落,何西就接口道:“吹牛,你們能破得了案就破,別破不了案,再拿我們親人遺體做實驗。告訴你們,死難者遺體做不做解剖是我們個人的選擇,是我們自己的人身權利,任何人沒有權利剝奪。”
剛纔那個管事的人,說了什麼政治任務,差點把幾個家屬給嚇唬蒙了,中國人過去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以政治爲大,只要一說這是政治任務,什麼都得靠後,什麼自己的人身權利,統統都得靠後,甚至自己談不談戀愛,結婚不結婚,結婚那天幾點跟媳婦上牀,都得由當權的人說了算。
可是,他今天偏偏碰到個不聽邪的,尤其是那句,你能破出案來就破,破不了別拿我們親人的遺體做實驗,極具煽動性,把幾個遇難者家屬給煽動得情緒一下就要失控了,接着何西又說了句什麼人身權利,看起來好像很有法律依據,這些家屬們可就被點着了,齊聲吼了起來:“就是,就是,我們的家人在單位裡,莫名其妙就成了這個樣子,然後,你們還要把他的屍體給霸佔了,什麼道理?”
何西跟着喊:“我的姐姐,雖然說是觸犯了法律,但是,她已經爲此付出了代價,她罪不至死,可是,你們竟然還要她死後再遭受屈辱,你們想幹什麼?”
何西的話戳到了晏老太太的痛處,她哀叫一聲,整個人撞向了那個管事的,接着就休克了過去。
何西大叫一聲:“*了,警察把老人打傷了,別讓他們跑了。”
死難者家屬呼啦一下把這些警察給圍住了,弄得這些警察非常狼狽。
廳長一看,情況不好,趕緊上前調解,他對那個管事的警察道:“事到如今,算了吧,趕緊招呼救護車來,把老太太給送醫院吧。”
那管事的警察帽子也被打掉了,衣服都給撕扯得不成樣子了,這回也只有點頭的份兒了,馬上着人給醫院打電話。
這邊廳長又開始勸慰大家,道:“這樣吧,咱們先把死者運到殯儀館吧,看抓緊時間把人殮了。”
何西立即叫道:“那不行,沒個說法可不行,我們的人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被你們送上鬼門關的,我們的人是來服刑的,不是被你們隨便給弄出車禍來禍害的。說吧,給個什麼說法?要不然我們就屍體擡到省委省政府門口放着。”
廳長其實也是想胡蘿蔔攪茄子,糊弄着大家,把人殮了,可是,他哪裡逃得了何西的眼睛?
何西又喊了一句:“不給說法,我們就堅決不入殮。”
幾個遇難者家屬,無形中就把何西當成了核心,何西喊什麼,他們就聽什麼,何西這麼一喊,他們跟着就喊:“對,對,對,就是,我們堅決不殮。”
廳長見根本無法矇混過關,倒也是個明白人,要是真的讓何西這些人把屍體擡到省委政府門口,自己這個廳長也就當到頭了。
他當即回頭跟幾個副手開會討論,幾個副手臉上很是不爽,當然這種不爽,是衝着葛林。
王副廳長對廳長道:“廳長,這個錢從哪裡出啊?咱們廳向來沒有這麼個經費啊,是不是誰的責任誰掏啊?”
葛林臉上唰的白了,此刻他的腦袋差點就鑽進褲襠裡了,如果是正常的履行什麼程序工作,要是出了這麼個亂子,他葛林也絕對不會聽這種閒話的,關鍵是,今天的亂子,完全是因爲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
剛纔被家屬們給折騰了一番,現在又看到這個棘手的局面,感受到了,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說實話,剛纔的那個少年哪句話撂出來,他都應對不了。
現在,他就像個被砸斷脊樑骨的癩皮狗一樣,一句話不說,只是低着頭,像是要找個耗子洞鑽進去。
司法廳臨時班子會開了十分鐘,做出個決定:“每個遇難者,給十萬撫卹金。”
一個很少說話的副廳長道:“那個囚犯還用給那麼多嗎?”
廳長嘿嘿地冷笑起來:“你錯了,這裡面屬了她最難擺平,你仔細回憶一下,這個事件的發生過程,葛林副廳長是不是每次動她,都會招來無妄之災?但是,可能葛副廳長志向比咱遠大,當然了,今天我能跟你們說這話,主要是因爲,經過這一次事件,我這個廳長的職務恐怕是保不住了,小葛兒的職務也保不住了。至於這裡面的水有多深,我當時以爲你看出來了,你根本不在乎,所以,你當時以種種藉口,堂而皇之的向我逼宮發難,我能說什麼?我都老了,無所謂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好不了,你也好不了,你身後的那個人不會保你的。”
他說這番話,在場的人都啞口無言,其他的人諱莫如深,只有葛林目瞪口呆。
廳長繼續道:“能讓一個常委級別的人,來回從監獄裡折騰個沒完的人,你覺得她好惹嗎?能從京都調部隊拆監獄的人,那是好惹的嗎?這個事你不會沒聽說過吧?剛纔你們都是旁觀者吧?你們看到那個姓何的了嗎?他哪裡是個善茬?”
“可是,他這麼厲害,他的姐姐不照樣死了嗎?”廳長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然後他打住了自己的話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人老眼花,看不懂啊。”
再沒人提反對意見,於是,廳長過去宣佈了決定,但是他單單地忽略了一個問題,他只注意了何西,卻忘記了遇難者,當他宣佈完決定的時候,有個遇難者家屬當場提出異議:“那不行,我們是執行公務,他們那邊是囚犯,我們不能跟囚犯一個待遇。”
這個異議提出來,別人也都愣了,也別說,看這話怎麼理解,說他有道理就有道理,說他沒道理就沒道理。
沉默片刻,廳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心道:“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眼力見?你的這份待遇還是人家給爭取來的呢。”
何西發話了:“有個事,咱們得說在明處,這個錢我們可以不要,全都給你們,但是,不要說誰是囚犯誰是幹部,不要以爲你就比我們高一等,改天我給你按個罪名,你也得進監獄,你進了監獄,還不如囚犯呢。”
那人立即回嘴:“吹幾把牛幣,你以爲你是誰?”
何西笑了:“要不,咱玩兒個試試?”
那人還想說什麼,被他的老婆給拽住了,何西轉臉過來跟廳長道:“這樣,我們的那十萬,都給他們幾家吧,我們只要一個條件,入殮那天,你們領導班子給死者鞠躬道歉,責任人下跪磕頭。”
廳長想想還沒等表態,何西目光灼灼地追問道:“這個要求過份嗎?”
不知道爲什麼,廳長遇上何西那無比威嚴,透着壓倒一切的上位者的氣勢的眼神時候,他本能地心慌了,他不由自主地說了聲:“好吧。”
晏圭來不服:“哥,咱憑啥不要錢?”
何西道:“兄弟,姐姐是無價的,十萬元不把姐給貶低了嗎?咱要的是尊嚴,姐沒了,咱要那幾個錢有什麼用?”
還是剛纔那人鄙夷地道:“狗屁尊嚴。”
何西越發笑得燦爛,看了那人幾眼,又看向旁邊的皮三,後者點頭道:“放心吧。”
協議達成了,廳裡趕緊聯繫殯儀館,然後那邊來車拉屍體,何西讓一個保安把晏圭來送到了醫院,照顧晏老太,自己帶着皮三等人去了殯儀館,然後,是每家一個間,開始守靈。
何西讓人要了個最偏僻的間,幾個人開始守靈。
夜裡十二點,一輛神秘的車悄無聲息地停到了門前,何西等人把棺槨打開,把晏嫺妮的屍體抱了出來,然後外面的車裡,有人背進來一具屍體,不過這個屍體乍一看是個女人,要是仔細端詳又像個男人。
第二天,入殮之前,司法廳的所有領導都到了,他們集體給晏嫺妮鞠了躬,然後葛林一頭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磕頭。然後開始入殮了,晏家老太太掙扎着說什麼要來,在這個時候,說什麼要見見自己的女兒,何西讓人給抱開了,然後強行擡上了車。
晏老太太又哭昏過去,晏圭來也哭得昏天黑地的。
晏老太太被人帶上了車,晏圭來也被人弄上了車,送到了家裡去,何西囑咐晏歸來:“你先進屋。“
結果晏圭來一進屋,嚇得嗷的一聲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