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媽媽看着莊靜怡,拿着繡花針就如拿着千斤重錘一般,對着描好的花樣,無處下手的模樣,不由得笑道:“姑娘傷的胸口,不知道還以爲姑娘傷的是腦袋,連學會的東西真的都忘記了呢!”
莊靜怡聽了不由的汗顏,誰說她傷的不是腦袋呢?她不是真的都忘記,她根本就是原本就不會好吧!
秋香也站在一邊,皺着眉心看着莊靜怡,實在是忍無可忍,伸手在一片葉子的邊緣點了點:“姑娘,這一針,應該落在這裡。”
莊靜怡頹然長嘆一聲,哀怨的擡起頭,看看魏媽媽,又看看秋香,把手中的繡棚讓在牀上:“不行,我真的不行。”
秋香疑狐的看着莊靜怡:“姑娘,奴婢記得姑娘原來的針線活很不錯的。”說着,秋香轉身,從櫃子裡,找了一個荷包出來,遞到莊靜怡的面前,“姑娘,你看,這就是你原來繡的。”
莊靜怡頓時滿頭黑線啊,秋香姑奶奶,此姑娘非彼姑娘,兩者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好不好?!
“咦,姑娘,難道你忘記了?”秋香詫異的看着一臉鬱色的莊靜怡,眼中滿是不解。
忘記?裝失憶?!
難道穿越者的千古定律,裝失憶,又要在自己身上體現一次?!
莊靜怡擡起頭看了看魏媽媽,忙又否決了,都過去這麼多天了,再裝失憶,肯定來不及了!可是眼前的這個難關,自己該如何渡過?!
“這個,這個……”莊靜怡笑的十分的尷尬,“我,頭……”莊靜怡原本想說自己頭疼,想休息一下,突然靈光一閃,改口道,“我那個上次,不是從假山上摔下來,頭,那個摔破了,你們還記得嗎?”
“自然是記得!”秋香使勁的點了點頭,“三太太還一口咬定姑娘死了,非要讓姑娘在那間破屋子裡等死,然後讓三姑娘代嫁!幸虧後來姑娘醒過來了,否則……”秋香一想到那件事情,就心有餘悸。
莊靜怡卻被秋香的話說的愣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間涌了上來,忙使勁的搖了搖頭,這才擡起頭看着秋香和魏媽媽。
“上次敲破了腦袋之後,似乎有後遺症。”莊靜怡斟酌了一下詞句,發現自己不能用古代的言辭解釋,不得已出現了一個現代的詞語。
“後遺症?”魏媽媽愣了一下。
“就是說,自從那次以後,遺留下來一些問題。”莊靜怡又斟酌了一下詞句,解釋道,“我發現自己的手,有些不得力,就比如……”莊靜怡十分懊惱的使勁捶了捶手臂,“那針的時候,就一直抖得厲害……”
“哦……”秋香看向莊靜怡的時候,一臉的同情。
“還有寫字的時候,這筆,就怎麼也……使不上勁……”莊靜怡努力的想着,“還有畫畫的時候……”
“姑娘,你從來不畫畫的!”秋香急忙開口分辯道。
莊靜怡頓時一頭冷汗,看樣子也不能解釋太多,這典型的叫做言多必失啊!
“姑娘這不是打個比方嘛!”魏媽媽開口,替莊靜怡解釋。
莊靜怡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對,就是打比方,凡是要用到手做精細的活的時候,這手就是使不上勁,不是抖着厲害,就是沒勁……”
莊靜怡越說越是心虛,可是臉上卻努力的擠出滿滿的悲怨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姑娘放心,奴婢這就去找石先生來,石先生是藥王谷的神醫,他肯定有辦法的!”秋香說着,轉身就要出去找石青志。
“誒,慢着!”莊靜怡忙開口喊住了秋香,她怎麼可能讓秋香去找石青志,雖然她不怕穿幫,這種事情,反正是誰也說不清楚的,只要她咬定了,也不怕石青志,但若是因此讓石青志再開幾帖那種要苦死人的藥出來,那還不如殺了她!
“姑娘,有病就要醫治,千萬不能諱疾忌醫,到時候吃虧的是自己!”秋香一臉不敢苟同的看着莊靜怡。
“這個,我想,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再說這種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我多練習一下,或許就恢復了……”莊靜怡剛講完這句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這都在胡說一些什麼啊!
秋香一聽,認真的想了想:“姑娘說的對!那奴婢就替姑娘去準備筆墨,等姑娘好起來,我們就開始練習。”
莊靜怡看着秋香那無比慎重的背影,忍不住眼角使勁的抽搐了一下,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這種情形,算不算?
倒是魏媽媽還有些遲疑:“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莊靜怡很認真,很認真的努力點了點頭:“是真的!”
“誒,或許是因爲受傷後沒有好生休養就開始折騰了,所以纔會這樣的,姑娘還是好生歇着吧,等身子恢復了,或許手也好了。”魏媽媽一邊說着,一邊把繡棚拿了起來,“這些東西,姑娘最近就不要碰了。”
莊靜怡看着魏媽媽,眼中全都是感激啊!這魏媽媽真不愧是人老成精的,果然善於體察人意啊!
魏媽媽拿起繡棚的時候,順便把莊靜怡放在牀頭的書,也順手拿了起來:“姑娘,書也不要看了,傷眼睛,又不能好生休息。”
莊靜怡眼睜睜的看着那本書遠離自己而去,偷偷的伸了伸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最終還是嚥了回去。
“魏媽媽,最近外面可有什麼流言傳出來?”莊靜怡無奈的認命的躺在牀上,無所事事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流言?”魏媽媽把繡棚放好,搬了一個小兀子在牀邊坐了,拿了一些錦線出來,開始打絡子,“姑娘愛聽哪方面的?”
“隨便哪方面的,只要是流傳的最熱鬧的就行。”莊靜怡無聊的翻了翻眼睛,“只要能解悶就行。”
“最近最熱鬧的就是靜安候府的事情了。”秋香端着筆墨從外面進來,正好聽見莊靜怡的最後一句話,忙笑着開口說道。
魏媽媽使勁的瞪了秋香一眼,秋香這纔想起莊靜怡和靜安候府之間的過節,悄悄的吐了吐舌頭:“姑娘, 奴婢不是故意的。”
“沒事。”莊靜怡無所謂的開口,“靜安候府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所有的人都要向前看,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因爲和靜安候府之間的過節,就連靜安候府這四個字都不提了!”
“說吧,靜安候府怎麼了,外面這麼多的流言?”莊靜怡一臉的好奇。
“這些流言都是悄悄的,暗地裡說的,可沒有人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說。”秋香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的開口,“奴婢也是前天出去的時候,聽人在偷偷的說,說的時候可神秘了,還不住的四下裡張望着,生怕被人聽了去。”
“哦~”莊靜怡頓時來了興趣,“好生說來聽聽。”
“奴婢偷偷的四處聽着,總算把這些流言聽全了。”秋香一臉的自豪。
莊靜怡看着秋香那自豪的模樣,不由得滿頭冷汗,想不到古人的八卦因子也能強悍到這個地步,爲了弄清楚一個流言,不惜四處聽壁角。果然是好奇心害死貓!
“說吧,不要賣關子了!”莊靜怡假裝生氣的瞪了秋香一眼。
“一個是說蕭逸軒外面有了紅顏知已,據說是天香樓的花魁,想要弄進府去,可是姑娘你不肯,所以蕭逸軒就要殺妻,還說你上次其實已經死了,只是那藥王谷的神醫醫術非凡,能起死回生,就在你的靈魂剛要過奈何橋的時候,硬生生的把你拽了回來。”秋香說着,忍不住就要笑。
莊靜怡心中動了一下,臉上卻滿是羞惱:“這是誰傳出來的鬼話?什麼叫我其實已經死了?難不成我現在是鬼不成?!”
“誰說姑娘是鬼了?”秋香抗議道,“不是說讓神醫從奈何橋上拉回來了嗎?所以姑娘自然是人,不是鬼!”
“好,我是人,不是鬼!”莊靜怡無奈的應了一句,突然覺得這話怎麼就這麼的彆扭!
“二是傳說靜安候府人其實早就已經給蕭逸軒內定了自己孃家的侄女爲妻的,只是因爲靜安候府看中了勇毅伯府的兵權,所以想要用聯姻的方法把靜安候府和勇毅伯府綁在一起,怎奈人家蕭逸軒不買賬,姑娘到現在其實還是清白之身。”
“……”
“還有流言說,姑娘是石女,根本就不能行那個夫妻之禮,所以蕭逸軒纔會在新婚期間紅杏出牆。”
“……!!”
“還有說,蕭老太君根本就不喜歡姑娘,聽說姑娘要義絕,就恨不得殺了姑娘,所以纔會發生靜安候府面前的那一幕。”
“……”
“還有說,這個蕭老太君根本就是惡魔的化身,平日裡看着慈眉善目的,那都是假的,騙人的!其實在靜安候府裡,已經有好多丫鬟不堪她的折磨,已經跳井自盡了……”
“……!!”
莊靜怡聽着,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果然人的想象力是無窮的!
這些流言半真半假,想必定然是有心人爲之……,只是不知道這個對靜安候下手的人是誰!
“對了,姑娘還有一個流言。”魏媽媽突然擡頭,開口打斷談興正濃的秋香,“外面傳言說,四爺不同意開海禁,要查,查到的要家財抄沒,最近外面都人心惶惶的。”
莊靜怡不屑的撇了撇嘴:“蠢的就跟豬一樣!不同意開海禁?閉關鎖國?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如果以後真的讓他上位,這大齊朝,遲早就毀在他手裡!”
魏媽媽詫異的看了莊靜怡一眼,一臉正色道:“姑娘這些話,在這屋子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能出去說。”
“媽媽放心吧,我知道的。”
“姑娘閉上眼睛好生歇歇吧,今兒個說了這許多話了,也應該累了。”魏媽媽說着,起身,伺候着莊靜怡躺了,又替莊靜怡掖好了被角,這纔給秋香使了一個眼色:“你出去給姑娘把藥熬起來,等姑娘睡一覺醒了,正好可以服用。”
秋香應了一聲出去了,魏媽媽也不再做聲,靜靜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莊靜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屋內一片靜寂,只剩下輕微可聞的自己的呼吸聲。
突然剛纔秋香的猛地在莊靜怡的腦中響了起來。
“……讓姑娘在那間破屋子裡等死,……讓三姑娘代嫁!幸虧後來姑娘醒過來了,否則……”
爲什麼當初會讓自己在破屋子等死?這些日子冷眼瞧着,這具身子的父母並不是不愛這具身子的主人,那麼當她受到傷害的時候,爲什麼沒有人替她出頭?爲什麼會讓三房的決定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