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怡,你告訴我園子裡哪幾處地方動過了。”元知昊伸手把圖紙攤了開來。
莊靜怡擡起頭像看白癡一般的元知昊,不說話。
元知昊被她看的心中發毛,終於忍不住擡起頭問道:“阿怡,你怎麼用這種眼光看着我?”
莊靜怡撇了撇嘴:“王爺,我可是昨日才進門,今天早上又去了宮中,這府中哪幾處動過了,我怎麼知道!”
“哦,娘子說的是,是我錯了。”元知昊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朝着莊靜怡深深的作了一個揖,“我真是暈了頭了。”
“王爺,難道說我們的院子……”莊靜怡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疑狐的看着元知昊,從自己這邊來說,沒有什麼值得人家放在心上的,難道說元知昊那邊……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她一個婆子,竟然敢私自挪動主人的園子,這其中若說沒有貓膩……”
“所謂人無利不起早,這若是沒有貓膩,我可是不信的。”莊靜怡接過了元知昊的話。
“我也不信。”元知昊的臉色有些陰沉,從懷中掏出一個竹製的小笛子來,放到嘴邊輕輕的吹了起來,一長兩短,就如鳥叫一般。
元知昊剛吹完,一個臉上蒙着黑紗的清瘦男子推開窗,從外面跳了進來。
莊靜怡一臉平靜的看着清瘦男子,退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了,然後擡起頭看着元知昊。
元知昊伸手指了指莊靜怡:“見過你的主母。”
清瘦男子轉身掃了一眼莊靜怡,那目光犀利而冰冷,就如一把利劍,直直的刺進莊靜怡的心中,莊靜怡只覺得心口一陣發冷,強忍住身子的顫慄,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來。
清瘦男子見莊靜怡沒有反應,倒是怔了一下,單膝跪了下去:“十號拜見主母。”
“十號?”莊靜怡愣了一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十號已經起身站了起來。
“以後見主母如見我。”元知昊看着十號,又加了一句。
“是。”
元知昊隨手把圖紙遞了過去:“查清楚,府中哪些佈置和這圖紙不一樣了,然後給我盯緊了。”
“是。”十號應了一聲,身子一轉,又從窗口翻了出去。
莊靜怡連忙撲到窗口去看,可是哪裡還有人影,夕陽下,整個院子靜悄悄的,恍惚剛纔的一切,她只是做了一個夢一般。
“阿怡。”元知昊撓了撓頭,看着情緒有些激動的莊靜怡。
莊靜怡倏的轉身,盯着元知昊:“這是你的秘密勢力?”
元知昊點頭。
“那就是說,你私底下有很多錢?”莊靜怡的眼睛倏的就亮了起來,上一輩子看過太多的小說,凡是這種暗衛啥啥的,都要很多錢養着,好像還要從小培養什麼的,想不到自己再嫁,竟然嫁了這麼一個有錢人!
元知昊看着越發興奮的莊靜怡,突然發現自己對眼前的這個人,真的一點兒都不瞭解!換一個正常的女人,剛纔看見十號,應該嚇的腿軟纔是,可是她不但一點事沒有,而且,而且看上去情緒高漲,似乎,似乎……
“王爺,王爺……”莊靜怡見元知昊只是呆愣的看着自己不說話,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剛纔自己的表現,似乎有些過了!正常的大家閨秀在看見這些的時候,應該是害怕,或者強撐鎮定纔是……
“啊~哦~是~”元知昊回過神來,看着莊靜怡,既然剛纔衝動之下,連十號都給現身給她看了,那麼有些事情,也沒有必要瞞着了!就憑着她是他妻子的身份,有些事情,還要她和自己一起配合才行!
“……”莊靜怡看着元知昊,激動的情緒終於沉澱下來,這個應該屬於元知昊個人的隱私,剛纔自己貌似已經有點過界了。
元知昊伸手握住了莊靜怡的手指,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了:“阿怡,你聽我說。”
莊靜怡擡起頭看着元知昊,臉上的神情漸漸的嚴肅起來。
元知昊低頭斟酌了一下詞句,這纔開口:“阿怡,有些事情,我原本想不說的,但是夫妻一體,你既然已經被我扯進了這個漩渦,萬一我有什麼事情,自然要牽扯到你。”
莊靜怡認真的點點頭:“王爺,若是不方便,我可以不知道,但是……”莊靜怡頓了頓,倏的擡頭看向元知昊,“活着不易,我這人最是貪生怕死的,若是有什麼要危害到我性命的,還請王爺提前知會一聲,跑起來也方便一些。”
元知昊被莊靜怡說得笑了起來,原本凝重的氣氛倒是消散了不少:“阿怡,你放心,若是到了要逃跑的時候,我定然預先通知你!”
“這就好。”莊靜怡站起來,“有些時候,知道的少,可以長命一些,下面的話就不用告訴我了。”
“阿怡!”元知昊微微一用力,把莊靜怡按在了椅子上,“你知道,有些時候,不知道也意味着危險多。”
“呃……”莊靜怡突然說不出話來。
“我的生母,地位低下,又早早的沒了,我自小在那個吃人的宮中掙扎,我的奶嬤嬤,就是那個宮嬤嬤……”元知昊的聲音很平靜,就因着那過份的平靜,反而讓莊靜怡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
元知昊敘述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就如在述說別人的事情,可是鑽入莊靜怡的耳中,卻體會到了他那種深深的無奈,還有徹骨的恨意!
一個沒有孃的孩子,而且還是一個父親不疼的孩子,要在深宮中生活下去,還有一個苛刻的,不把他放在眼裡,時刻的想要從他身上榨取利益的奶嬤嬤,他能夠活下來,還能活到現在這個份上,其中經歷了什麼,不用元知昊說的很詳細,莊靜怡也能夠想象出來。
元知昊的聲音還在繼續。而莊靜怡的心已經抽成了一團。
“阿怡……”元知昊伸手輕輕的抹掉了莊靜怡掛在眼角的淚痕,“現在已經好了。”
“是呀,現在已經好了,但是官家的身子卻扛不了多久了,我們若是不早做打算,……”莊靜怡的聲音猛地沉了下來,“王爺的日子怕是比以前還不如!”
“是呀。”元知昊站起來,拉着莊靜怡的手,低頭看着她,眼中閃過一抹殺意,“阿怡可還記得當初我與你分別,從白鹿城回到京城的那一次嗎?”
莊靜怡的眉心猛地一擰:“他朝你下手了?”
元知昊笑道:“自然,在白鹿城中,我壞了他多少的好事。而且……”元知昊目光炯炯的看着莊靜怡,“我生母的死,應該和那個女人有關!”
“蕭淑妃?”莊靜怡看着元知昊,眼中卻沒有多少驚訝,“既然王爺的母妃能獲得官家的寵愛,然後還生下王爺,自然會引起這些寵妃的恐慌,那麼她們對王爺的母妃下毒手,也無可厚非,畢竟那個位置只有一個。”
莊靜怡的聲音頓了頓:“只是她們竟然沒有對王爺下手,也算是失策了,在宮中讓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夭折,多的是手段。”
元知昊看着莊靜怡,臉上閃過一絲訝然,這女人……這腦中裝的都是些什麼啊!怎麼跟絕大多數的女人反應都不一樣!
“那時候我年紀小,而且……”元知昊臉上閃過一絲狠戾,“蠢笨如牛,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影響到老四的地位,既然如此,蕭淑妃樂得裝賢惠,把我養在她的膝下,在衆人面前博一個賢良的名聲,在阿爹面前又賣了好,何樂而不爲?!”
“只是她沒有想到,你是一隻裝病的老虎。”莊靜怡突然笑了,“好了,王爺,從今兒起,我們再也不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孤兒了!王爺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力,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我們慢慢來,有朝一日,我們定然會茁壯起來,讓他們再也不敢小瞧我們!”這一刻,莊靜怡突然發現自己就如一個幼兒園的老師一般,給對面的人打氣。
“阿怡!”元知昊緊緊的握着莊靜怡的手,“我沒有找錯人。”
“你自然沒有找錯人。”不知不覺間,莊靜怡和元知昊說話的時候,語氣放鬆了許多,“王爺,我們要成爲第二個關家!不,是超過關家的!”
“好。”元知昊看着意氣奮發的莊靜怡,眉眼間的狠戾早已經消散的不知道蹤影。
莊靜怡拉着元知昊的手,“王爺,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賺錢!努力的賺錢!我們要把十號變成一百號!”
“好!”元知昊被莊靜怡說的熱血沸騰。
“王爺,海運是最賺錢的!讓那個錢哥兒什麼的,把海運搞起來!”莊靜怡知道元知昊在白鹿城有船的時候,心中的那個興奮,那簡直是不能用詞語形容!
“好。”元知昊癡癡的看着莊靜怡,除了一個好字,已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王爺,走!我們去接蕭三姑娘。順便把一些人還給蕭淑妃娘娘。”莊靜怡說着,替元知昊整理好了衣服,拉着元知昊往外走,“雖然打草驚蛇了,但是這些毒蛇一直藏在府裡,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情!”
兩人剛一出門,秋香就連忙站起來,迎了過來:“王爺,王妃,鸚哥姐姐在外面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備馬車,我們進宮去。”莊靜怡一邊說,一邊拉着元知昊往外面走。
安郡王府的大門口,馬車早已經準備齊全,和平時不同的是,馬車的後面跟着一頂青布小轎,青布小轎的後面,還跟着一個捆了雙手的嬤嬤。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着宮門而去,一路上引得老百姓紛紛駐足觀看。
而鸚哥早已經按着莊靜怡的吩咐,把石家的人遣了出去,在暗中把宮嬤嬤做的一切,東一句,西一句的散了出去。
京城人最缺的是流言,特別是這種帶着香豔色彩的,還是皇家貴胄的流言!
等莊靜怡和元知昊走到宮門的時候,沿路的老百姓已經把這些流言傳的差不多了。
郭公公看見元知昊和莊靜怡聯袂而來,忙笑着迎了上來:“給郡王爺,郡王妃請安。”
元知昊笑着上前,就給了郭公公一拳:“還給爺來這一套裝腔作勢的!喏,拿去,自己買酒喝!”元知昊很豪放的扔了一個荷包過去,“我阿爹現在可有空?”
“官家已經處理完政事了,奴才這就過去瞧瞧,若是官家閒着,奴才替郡王爺把話遞上去。”郭公公笑着,一臉討好的開口。
“有勞公公。”莊靜怡笑的一臉和藹,做足了大家閨秀的模樣。
郭公公笑着給莊靜怡打了一個千兒,轉身進了御書房,不一會兒林公公出來:“五爺,王妃,官家讓你們進去。”
“多謝林公公。”莊靜怡笑着走上前,元知昊跟上,又把一個荷包塞進了林公公的手中,“麻煩林公公出來傳話。”
林公公和莊家熟,而且元知昊笑得一臉的親近,也笑着客氣了一句,把元知昊和莊靜怡引進了御書房。
至德帝看着跪在地上請安的小兩口,微微的擰了擰眉:“你們這麼急着進來,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