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軒喊得又急又快,用力的跺着轎底,“砰砰”作響。轎伕愣了一下,就要轉身回轎,長樂頓時着慌起來,這眼看着就到勇毅伯府門口了,二爺這是打算幹什麼?若是就這麼回去了,老爺知道了,非要打斷了自己的腿不可!
“爺,爺,二爺,你這是怎麼了?”長樂一邊示意轎伕繼續往前走,一邊堆起滿臉笑意,掀開轎簾,向着裡面張望,見蕭逸軒一臉嚴肅,額角微微的滲出許多汗珠來,雖然極力的掩飾,但那眼中的驚慌,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長樂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這二爺應該是害怕了,他害怕去勇毅伯府,所以打算臨陣脫逃了!
“我,我,我肚子疼,要,要大解。”蕭逸軒原本說的有些心虛,可是在看見長樂那眼中的瞭然之後,突然像是來了無數勇氣一般,猛地擡起頭,頓時理直氣壯起來。
長樂陪着笑道:“二爺,這前面就是勇毅伯府,若是二爺肚子不舒服,上勇毅伯府正好,若是回去,這路上,怕是二爺會忍不住。”
蕭逸軒臉色一緊,罵道:“滾你孃的蛋!爺,爺在別處……不適應!還是回府去的好!”
長樂心中那個腹誹啊,平日裡不論上哪裡去,也沒見二爺不適應過,想不到今日一下子竟然就這麼矯情起來!可是長樂臉上卻絲毫不敢露出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謙卑起來:“二爺,小的讓人把哪裡佈置就如府裡一般,一定不會讓爺不適應的。”
蕭逸軒和長樂扯皮的時候,見轎子依舊在往前行動,頓時氣惱起來:“停,停!誰讓你們繼續往前走的!再不停下來,爺就敲斷了你們的腿!”
轎伕一聽,看了一眼長樂,長樂忙轉身朝着轎伕打躬作揖,轎伕們對視一眼,索性就把轎子停在了街道的當中,讓長樂和蕭逸軒在那裡磨嘰。
勇毅伯府斜對面有一家酒樓,元知昊和錢哥兒此刻正坐在這家酒樓的二樓,臨窗的雅間裡,一邊喝着酒,一邊聽小廝稟報:“回兩位爺,那轎子在前面停住了,不往前走了。”
“不往前走了?”元知昊愣了一下,“轎子停在何處?”
“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大街上。”小廝說着,朝窗外探了探身子,“喏,就在那裡,從這裡望出去,就能看見。”
錢哥兒忙探出身子去,果然看見一頂青呢大轎停在街道的中間,來往的人們,都會詫異的望着轎子看上一眼。
“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錢哥兒面露得意的看着元知昊,用力的搖晃了一下腦袋,“軒哥兒心中有幾個歪歪道子,別人不清楚,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元知昊笑着,朝着錢哥兒舉了舉杯子,錢哥兒越發的得意了,扔了一塊散碎銀子給小廝:“去,給爺打聽一下,軒哥兒這次用的是什麼藉口!”
小廝接了銀子,笑的連眉眼也不見了,欣然應了一聲,轉身“蹬蹬”跑着,就走了。
“你們錢家在京城可有產業?不如我回京的時候,你也一起去京中玩,如何?”元知昊看着錢哥兒,突然開口。
錢哥兒猛地睜大了眼睛,那臉上全是不敢置信的模樣:“爺,我的好五爺,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元知昊瞪了錢哥兒一眼:“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雖然我只是個不得寵的爺們,可卻也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的!便是官家面前,也是一句頂一句的!”
元知昊說的,絲毫不覺得剛纔自己說漏了嘴,泄漏了身份,依舊一臉氣鼓鼓的模樣。
“官家?”錢哥兒彷彿是吃了一驚,忙回到座位上坐了,“五爺,你,你能見到官家?”錢哥兒一臉驚詫的看着元知昊,可是臉上驚訝的模樣太過作假,讓元知昊心中冷笑了一下,臉上卻露出萬分的懊悔來,“我,我剛纔只是混說說,哥兒不要往心裡去!來,我們喝酒,喝酒!”
錢哥兒自以爲得計,哪裡肯就此放過元知昊,忙裝出一臉的怒容來,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元知昊:“五爺,你這樣,可是太不夠朋友了!”
元知昊看着錢哥兒的模樣,差點“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忙硬生生的憋住了,只是憋得有些急,頓時絕美的臉上,微微有些漲紅,看上去倒似乎是因爲羞慚而浮現出來的愧意一般。
錢哥兒看着元知昊臉上的紅暈,頓時更加的得意起來:“五爺,枉我把你當成知心知肺的好友待着,你卻連一句實話也不肯跟我說!看起來,我們這個朋友,也算是到頭了!不就就此告辭吧!”
錢哥兒說着,就站了起來,擡腿朝着外面走去。
元知昊看着錢哥兒往外走的身子,目光倏的一冷,在京城受人冷眼倒也罷了,想不到在這個白鹿城中,竟然也被一個沒用的紈絝如此看輕,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還敢如此做作,當真以爲自己是個泥捏的性子不成?!
元知昊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緊,嘴角的笑容裡,滿是陰狠。
錢哥兒往外面走着,原以爲元知昊會喊住自己,可是眼看着自己快要走到門口了,元知昊卻依舊無動於衷,往外面走的腳步,頓時遲疑起來,腳步不由自主的越邁越小,到了後面,差不多跟往外面移步差不多了。
錢哥兒豎起耳朵聽着身後的動靜,心“怦怦”狂跳的厲害,腦中開始飛速的轉動起來,待會兒若是元知昊不喊,那麼這個場面,自己該如何做,才能轉圜回來。
昨兒晚上,回府之後,自己和阿爹一說,阿爹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務必要和元知昊搞好關係的!這元知昊雖然不得寵,但是人家身份擺在那裡,自己若是能攀扯上,就算是能夠經常和他一起喝喝花酒,到處玩樂,也將是得益匪淺!
就算是如螞蟻般往外挪動,也終究有走到門口的時候,可是眼見着就要出了門,元知昊依舊沒有開口,錢哥兒這下子後悔的連肝腸寸斷了!千不該萬不該,自己真的把皇家貴胄當成了自己的那些個酒肉朋友!真的是活該自己倒黴!
錢哥兒正在往外挪的腳步,猛地一僵,倏的轉身,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苦笑道:“爺,我的好五爺,是我錯了,我這是吃醉酒,被糊塗蟲蒙了心,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這個糊塗的計較了吧!”
元知昊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鬆,盯着錢哥兒原本緊抿的嘴角慢慢的勾起,露出一個笑容來:“我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最不耐煩人家要挾與我,好便是好了,不好便是不好!有話好好說就成,若是做張做致的,便是官家面前,我也是一口頂了過去的!”
元知昊的聲音緩慢,帶着些微的笑意,但是聽在錢哥兒的耳中,卻如雷擊一般。
元知昊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在京城中,原就是有名的渾人,你若是能受得了,我便繼續交你這個朋友,若是不能,那我們就一拍兩散。”元知昊說着,一仰脖子,把杯子中的酒一飲而盡,緩緩的站了起來,“從今而後,我們便各走各的道,各玩各的吧。”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到了這個份上,錢哥兒哪裡還撐得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苦澀,緊走兩步,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我的爺,我的好五爺,你就原諒了我這遭,我原是不知五爺的脾氣,纔會犯這個混兒,以後再不會了。”
元知昊低頭看着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看着自己的錢哥兒,原本上揚的嘴角猛地一收:“錢哥兒,若是心中真的不喜,不必強逼着自己和我在一起混,我是官家這麼多兒子中,最是沒用的,長到現在,連一次差事也沒有領過,你若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些什麼,我勸你趁早放棄,我那四哥纔是個最熱門的,你就算是要抱佛腳,也要抱那隻佛腳去,我這個冷竈,說實在話,你真的沒有必要湊上來。”
錢哥兒猛地擡手,又狠狠的甩了自己兩個巴掌,這次錢哥兒真的下了狠手,這兩巴掌下去,錢哥兒的臉頰頓時紅腫起來。
元知昊此刻看向錢哥兒的目光倒是猛地變了一下,看不出這個人對自己倒是真的狠!也是個能屈能伸的,若是能好生用了,或許會是一把好刀!
“爺!經過這兩日,難道你還不清楚我這個人?我就是最胸無大志的!這一輩子最好的就是吃喝玩樂!所幸家裡還是有那麼些錢的,只要不過份的揮霍,保我衣食無憂一輩子,卻是不難的,至於以後,子孫自由子孫的福,我卻是顧不得的!”錢哥兒一臉的真誠,“四爺那是要做大事的,根本就不合適我這種無大志向的!五爺,我告訴你一句實話,我只想找棵大樹靠着,能吃喝玩樂一輩子!”
“大樹?”元知昊突然笑了,“我覺得我像?”
錢哥兒見元知昊終於轉了臉色,這才放下緊繃的一口氣,嬉皮笑臉的站起來:“五爺,你要聽實話?還是要聽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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