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劉恆只有兩個兒子,子嗣還是不多的,本就因爲終於被立了太子而意氣風發,在聽聞林喻喬有了身孕後,更是心情愉快。
在外面時,王府裡各人的動向都有專人定時彙報,因此,劉恆還沒回府,就已盡知之前發生的整件事。
由於事情發生的突然,陳留離着京都又遠,他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的,等他收到消息時,主謀於氏已經被王妃拿獲。
這件事解決的迅速又利落,既沒有影響到他的計劃,後院也迴歸安穩,讓劉恆十分滿意。
他知道能夠如此,都是多虧了林氏,對於她能夠主動出來幫王妃解了府裡危局,使劉彥安穩康復,劉恆是既感懷又高興。
所謂鬼火和府裡流言,對林氏並沒有壞處和影響,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看熱鬧的,反而劉彥若是出了事,她以後的孩子能夠更受到他的重視。
但是她沒有這麼做,而是以大局爲重,爲王妃提供了主意和思路,也使得這件事能夠順利解決。
她能有這番舉動,必然是因爲她心裡有他的緣故。再一次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一片深情,劉恆覺得心間暖融融的。
受封太子後,他們一家人就要從淮陽王府搬到東宮。
除了王妃變成太子妃,江側妃和林喻喬變成太子嬪,後院其他人雖然名份沒怎麼變,但是品級上來說,也都自動晉了一級。
搬家與事前的打點種種事情,太子妃一個人也沒有那麼多精力,由於林喻喬因爲有孕也不能幫忙,因此王妃便讓江氏和陳庶妃一道打下手。
對於太子妃略過她去,百里氏十分惱怒。能夠參與管家庶務,這是多大的體面啊,王妃竟然不給她這個機會,這讓她怎麼受得了,心裡更是恨上太子妃。
可是礙於林喻喬懷孕嗜睡,沒有空接待她,百里氏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也就只能獨自生悶氣。
而劉恆又開始忙起來,他要尋摸合適的人組織新一屆東宮署僚,還要繼續跟進政務,另外魯陽王等人,也並不是那麼安分,他還要時刻小心提防。
東宮不拘一格網羅人才的消息,在朝中和坊間都傳的火熱。
一時之間心懷大志有意出頭的人紛紛奔涌而去,劉恆又是以謙謙君子而著稱的,對於外面有些名聲的儒生,必是要放下身份以禮相待的。故而光親自接待訪客,每日就要耗費大量時間。
現在最閒的人,莫過於林喻喬了。
算起來,那個孩子應該是劉恆走前最後一晚上中的。
之前的第二個月,林喻喬依舊有兩天來紅,所以江嬤嬤也不十分注意。直到她第三個月時,時間不規律而且還是偏少,江嬤嬤心裡猶疑,才找來大夫。
她這個當事人雖然備孕了有一陣,但是一點也沒什麼感覺,不僅沒有懷孕的一些常規反應,還照樣吃了水果冰盞。
也因此江嬤嬤才懷疑她是吃了涼的宮寒了,一時也沒往懷孕那處想。
許是心理作用,在被確診懷孕後,林喻喬倒開始有了反應。疲乏,嗜睡,口味每日幾變,想吃什麼不能馬上吃到嘴裡,就會變得焦躁。
晚上,她在吃完晚飯沒多久,突然特別想吃奶汁角和奶蒸酥酪。
江嬤嬤已經習慣了,聽說她想吃什麼,馬上讓清明去和廚房說,現在廚上已經一天十二個時辰竈裡不熄火了。
奶汁角送上來的及時,但是最想吃的那一刻已經過去了。
林喻喬趴在桌上,聞着濃濃的奶香,卻因爲沒胃口吃進肚裡有些沮喪。她覺得自己最近太作了,每天這麼好幾次的折騰,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現代她見過那麼多人懷孕,都該上班上班,該做家務做家務的,哪有這麼好的待遇。就是在大秦,民間有婦人懷孕,也得伺候公婆啊。相比來說,她實在是太享福了。
“娘娘,您不想吃就別吃了,等什麼時候有想吃的了,就讓人立刻去做。”
看林喻喬沒有吃,江嬤嬤就命人把桌子上的食物都收走了。
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現在王爺身份貴重了,側妃的身份也跟着水漲牀高,能被稱一聲娘娘了。以後這孩子生下來也是身份尊貴的皇子,怎麼折騰都不過分。
被江嬤嬤理所當然的態度安撫到了,林喻喬摸了摸鼻子。她骨子裡到底還是留着點前世的草根習性,當了十幾年貴族,也沒有養成這樣不惜人力的豪奢大氣。
喝了一杯熱奶後,她半依在榻上,默默的摸着還平坦的肚子,讓清明讀起詩經來。
自從確診懷孕,她就開始做胎教了。
對於胎教之說,也是自古有之。時人認爲,人受教育應從胎內開始,“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才過人矣。”
雖然比較刻板,有很多教條式的東西,但是其中的理論,林喻喬也覺得略有些用,因此努力端正態度,襟懷正派,保持積極的情緒,連話本子也不看了,每日必要聽高山流水這樣的音樂,閒下來就聽身邊的人讀詩經和一些幼學啓蒙教材。
不過對她而言,做胎教,只是希望盡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她也不奢望自己能生個天才兒童,就指望着外甥隨舅,以後的孩子若能和林喻城一樣,她也就滿足了。
當然,那要求也不低。
胡思亂想間,林喻喬看着還顯不出來的肚子,有些期待。
她這一世相貌精緻,劉恆長得也不錯,以後自己的孩子,怎麼也不至於長歪了吧。
想想以後有個屬於自己的,香香軟軟,包子臉的三頭身小正太或者小蘿莉,怎麼都覺得可愛的想尖叫呢。
果然,不管怎麼心性成長,她也改變不了顏控的屬性。
由於太忙,劉恆已經近兩個月沒踏足過後院了,吃飯睡覺都是在前院。
林喻喬不禁覺得有些慶幸起來,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也沒法伺候他,與其讓他忍不住打破承諾,還是忙起來比較好。
可是她這麼安慰自己,不代表別人也這麼想,太子妃就比較關心劉恆的“性福”。
太子妃特意使人提前通報預約了時間,於是,兩個月以來,劉恆終於第一次踏足後院了。
“殿下再忙也要保重身體啊,晚飯可是好好用過了?”
望着劉恆瘦了一些,顯得越發深邃的五官,太子妃柔聲勸道。
“和臣下一起用過了。這陣子婉容你也辛苦了,多虧了有你啊。”
劉恆執着太子妃的手,與她一同進裡屋落座。
他知道太子妃之前一直生病,已是虧了身子,病好了也應該靜養。
偏偏現在正是忙的時候,太子妃閒不得,還得操持內院庶務,因此她的氣色一直沒好過來。
坐在劉恆一側的太子妃,聽着他溫情的話語,眼角有些溼潤。總歸是她的辛苦也被他看在了眼裡,因此,太子妃心裡多了幾分熨帖。
茶過兩盞,劉恆一直在跟太子妃聊關於搬入東宮的具體日期,一些東宮原有下人的管理,還有後院其他人的各種安排,院子規制,下人安排和份例等雜事。
最後天色已晚,劉恆想着已經把該交代的都交代給太子妃了,再溫聲關懷了一下她的身體,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正好趁着此番稍微閒下來一點,他還要去林氏那裡看看。
除了剛開始診出懷孕那一天,他再也沒去看過她,估計那人見了他又要撒嬌使賴了吧,也不知道如今做了母親後,她會不會長進些。
因爲到底是半路上才做了太子,很多規矩都要現接觸,還有東宮官員他也要熟悉起來,再加上心裡對於未來的一些計劃和安排等,在如今正要大展宏圖之際,劉恆着實忙的□□乏術。
要不是以爲太子妃特意請他過去是有要事和他商量,再加上他也有很多安排要和她說,估計他還要至少再忙上一個月。
可是太子妃見着劉恆說了一會兒話,就急着離開,眼裡不禁一黯。暗歎自己到底是憔悴衰老,留不住他了。
“如今林氏有了身子,正是不方便的時候,我就想着殿下身邊,也是該添些人了。就爲殿下尋摸了兩個乖巧些的伺候,不如一會兒叫她們進來看看?”
原先準備從貞兒和吉兒裡挑一個出來,可是如今劉恆成了太子,太子妃索性就一起將二人推出來。至於誰能得了劉恆的眼,就看她們自己了。
聽着太子妃的話,劉恆心底有些詫異,微挑了下眉,認真地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看起來十分平靜,眉眼平淡溫婉,望向他的目光帶着關心和期待。
對於太子妃的賢惠大度,劉恆心底說不出什麼感覺。大概是滿意的,但是又覺得少了些什麼。
爲了不使太子妃難堪,劉恆沒有拒絕她的提議。見過兩人後,就讓人退下了。
“現在正是忙的時候,以後再說吧。”
他本就對□□一事不怎麼看重,對他而言最有吸引力的永遠是權勢和江山。
之前在其他人那裡都只是乏味的應付,不覺得有什麼好處。
直到林氏入門後,從她身上體會到的酣暢淋漓的恣意和心靈相通的貼近,才讓他能夠全身心的真正投入進去。但本質上,劉恆並不大喜歡那樣失控的感覺,便是對林氏,在牀事上也儘量剋制。
更何況現在對他來說,真的是沒有時間和精力應付其他女人,而且他還對林氏做過承諾。
等劉恆出門後,太子妃平靜的臉就有些陰沉。劉恆沒有明確表示會收用貞兒和吉兒,讓她十分不滿。
坐回榻上,太子妃沉默下來。
她現在擔心林氏會把自己的人挑出來固寵,這樣都是她的人霸着太子,以後等林氏有了孩子,怕是要心大了。
皇家,是最不講究禮法的地方。便是劉康是嫡長子,以後什麼情況也難說。便是廢太子,也是元后嫡長子呢,不一樣下場慘淡。
走在去林氏院裡的路上,劉恆想到太子妃今日的舉動,有些不解。
他知道林氏有孕,太子妃心裡會有些想法,所以他馬上向建武帝請旨,冊封劉康爲太孫,就是想讓太子妃安心。
他縱然對林氏有情,可是並不會因此就忽視原則,無視太子妃和劉康的利益。他都表現的這麼明確了,爲什麼太子妃還是會擔心他寵妾滅妻?
只要太子妃做好自己的本分,屬於她的自然沒有人能拿走,他也會維護她的。
該怎麼樣,才能讓太子妃的心真正安下來呢,劉恆有些頭疼。
當建武帝問他立劉康爲太孫,可是想清楚了時,劉恆沒有猶豫的點頭答應。
劉康被冊立爲太孫,那麼以後他即位後便是太子了,這樣劉康的身份和未來就都有了保證。
劉恆對劉康其實並不算特別滿意,劉康不是個機靈的孩子,資質也平凡,心性也有不足,起碼目前是趕不上劉彥。
但是劉康畢竟是嫡長子,是他自從到大灌注了最多期望,付出最多心血的孩子,他必然是自己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樣也對所有人都好。
他若是不立劉康,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兒子,弟弟們都比劉康優秀,那這孩子以後就要艱難了。再者太子妃與他結縭十幾載,也是付出良多的,不立劉康,太子妃也要立不穩了。
好在劉康性格還是挺沉穩的,人也溫順謙和,以後他再多加培養,必然會有所改變吧。到底現在說什麼都一切尚早,他只能盡力着眼安排好現在。
劉恆到了林喻喬的院裡時,她已經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子平!”
聽到窸窸窣窣的請安聲,林喻喬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劉恆淡青色的常服。迷糊的喊了他一聲,她還沒起身,臉上就帶了驚喜的笑意。
聽着她照常喊自己的字,對自己的態度和往常一樣,劉恆不覺眼底泛起笑意。
自從當上了太子,所以人都對他畢恭畢敬起來,他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殿下”,哪怕再折節相交,其他人也有着本能的畏懼之意。
只有這個人,還是沒心沒肺的喊他“子平”。
大概她也是現在,以後,唯一叫他子平的人了。
連他的老師,也不再能當面直呼他的字。而父皇,一向也不這麼親近的叫他。
快步走過去阻止她要下牀的動作,劉恆爲她順了順睡亂了的頭髮,看着她睡得紅撲撲的臉,忍不住捏了一下。
看來這段日子,她過得不錯,臉似乎都胖了一圈。
將人摟在懷裡,熟悉的溫香沁入心脾,劉恆浮動疲乏的心不覺有些安定下來。將動作放輕,摸了摸她的肚子。
“沒事,現在它還什麼都感覺不出來呢!”
劉恆的動作有些猶疑,林喻喬動作豪邁的將他的手按在肚子上。
“有動靜!是不是剛纔動作太大了?”
劉恆一向守禮剋制,這是第一次與孕婦這麼親近,他瞬間緊張起來。
特別是感覺到林喻喬肚子裡“咕嚕”的動靜,更是後悔自己剛纔伸手的衝動,看着她皺起眉。
這人都當了娘,怎麼還這麼沒分寸,要是用力太大傷到孩子怎麼辦。
明明晚飯吃飽了,肚子現在又“咕嚕咕嚕”叫起來。
林喻喬本來想溫情一下的,有些囧,覺得自己的臉都發起熱來。
將臉埋在劉恆的懷裡,攬住他有些清減的腰圍,悶悶的嘟囔,“又不是紙糊的,摸不壞,我就是餓了!”
感覺到劉恆的胸腔顫抖了一會兒,他在笑。
略丟臉。
林喻喬沒擡頭,埋得更緊些。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動作溫柔的撫着她的後背。
“餓了就使人做點好克化的宵夜送上來,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