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宴後,三皇子得了陛下私印這件事在宮裡宮外傳得火熱,也爲他贏了早慧的名頭,這讓寧妃心裡不太痛快。
畢竟當初劉彥也是以早慧聞名的,三皇子眼見着天資過人,不由得將她兒子的風頭壓下去了,搶了劉彥的路。
劉彥已經成親封了東海公,也因爲年輕,暫時沒什麼出色亮眼的成績受到衆人矚目,也再也不能靠着聰慧在劉恆眼前刷存在感了。
有個更加聰慧的弟弟,這對於本身資本就不太夠的劉彥來說,不能不算是劣勢了。
並且自從劉彥開府成婚後,寧妃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每日見到兒子了。很快,她就像之前的皇后一樣,從兒子終於獨立,可以發展勢力的喜悅中,發現了不利因素,那就是對兒子的影響力在降低,對他在外面的作爲有些鞭長莫及。
事實上,沒有了寧妃幫着時時商議籌劃,劉彥也自作主張的出了一次昏招。
他太急於求成,想要獲得世家的助力了,在朝上公然爲世家求情,卻反被劉恆罵了一頓,這事過後傳到了寧妃耳中,把一向八風不動,最是沉得住氣的寧妃氣的也摔了手裡的杯子。
回頭自然劉彥又被寧妃訓斥了一頓,劉彥也從這次失利中得到了教訓,一直在王府縮着,不再冒進了。
告誡了兒子忍耐後,寧妃心中卻一直在爲劉彥的未來懸着心。雖然他有個世家出身,也身在高位的岳父,可是如今劉恆一系列措施都在打擊世家,目前並不能幫他什麼。
而三皇子卻有個年紀尚輕就進入內閣,前途無限的舅舅,並且三皇子的母妃還是寵冠後宮的貴妃,陛下自然會對他更加的另眼相看。三皇子這樣得天獨厚的優勢,讓寧妃很是不安。
幸而三皇子年紀不大,暫時還沒有給劉彥造成特別大的壓力,並且以後他長成的這十幾年還有無限可能。
也許,該做點什麼了。
寧妃捧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熱水呈現細小的煙霧。
她知道陛下對自己並無多少情分,早已失去後宮爭寵的心思,原先陛下寵誰她都不甚關注,哪怕貴妃獨寵,覺得刺眼的也只有皇后一人。可是按照如今的局勢來看,貴妃繼續獨寵下去,對他們這邊而言,並不是好事。
劉彥前面有早早獲封太子的大哥,母親是皇后,自己是名副其實的嫡長子,有宗法禮制做後臺。後面又有聰慧更甚自己的弟弟,並且三皇子還有得力的舅家撐腰,母妃又獨寵,在陛下心裡自然情分非同尋常。
這樣一來,劉彥夾在中間,就是最不顯眼,被忽略比下去的那一個。
對於寧妃來說,她半輩子隱忍,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爲的就是賭兒子將來會有出息,勝過其他兄弟,既爲她爭一口氣,自己也能夠出人投地。
劉彥確實也是從小乖巧聽話,學習上下了大力氣,沒有讓她失望。眼見着他娶了高門妻子,終於能夠在宮外一展才華時,竟然宮裡又蹦出了一個樣樣優秀的三皇子。
若是劉康繼續穩坐太子,擋着劉彥前面的路不說,日後劉彥就是做出再優秀的成績,怕是也及不上貴妃的枕頭風,改變不了陛下對三皇子的看重。
有三皇子在,更是增加了劉彥出頭的困難性。那樣她這些年自己連同劉彥的努力,更加看不到成果。
不,她不能讓自己和劉彥的付出白費,一切心機付諸流水。
寧妃打定了主意,將已經涼了的茶水讓人端下去。
她深深地記得曾經祖父告訴她的話,“這世上俗情薄涼,凡是出了頭的人,都是踩在其他人的頭頂上。”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纔是世間事的常態。沒有恆久,只有更替。
衍慶宮裡,林喻喬並沒有受外界的任何干擾,依舊過自己的日子。
她趴在榻上揉搓着乖乖,正欣喜的聽着兒子叫第一聲“娘”。
乖乖說話比起當年萌萌快了很多,還差一個月到週歲,就會叫娘了。
“小乖乖,來啊,再喊一聲!”
儘管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聽着兒子清晰地吐字,林喻喬心裡仍然十分感動。不僅僅是這次兒子先會喊娘,不像萌萌當年那樣先會喊爹。
兒子喊了娘,對她來說,更是一份堅定地責任感。她既然帶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不論要付出多少努力和心血,也要保護這個小生命,讓他健康的長大。
“娘。”
由於吃飽了心情很靚麗,乖乖也樂得給母親個面子,大聲的喊了他一句,用力到噴出了唾沫星子。
“乖小胖,孃親好愛你啊!”
抱着肉呼呼的胖孩子,林喻喬用臉貼着他的小肚子,母愛又氾濫成災。將乖乖逗弄的不住的咯咯笑着,露出胖的平時還少能見着的小脖子。
雖然喝母乳的孩子小時候都有些奶胖,但是乖乖比萌萌小時候還要胖的多,已經給餵了各種肉粥和蒸好的蔬菜土豆泥做輔食,他每頓都能吃一小碗,連劉恆都要感嘆乖乖胃口好。
特別是有一次,乖乖因爲撕了萌萌的書,被好脾氣的哥哥以“不敬惜字紙”爲理由兇了一頓,正發脾氣的哭鬧着,乳母端過來一碗香氣四溢的魚肉粥來。
劉恆以爲乖乖肯定不會理的,誰知道乳母遲遲沒有把碗端過來,正哭着的乖乖一邊繼續嚎,一邊衝乳母不斷地招手示意。開始乳母並沒有反應過來,乖乖看着她遲遲沒有端來飯,更是急的捶牀大哭。
看着乖乖掉着淚還不忘了吃,劉恆笑着打趣林喻喬,“可見乖乖這是像了你的。”
萌萌在一邊聽了,也是贊同的點頭。可不是嘛,母妃每天好幾頓點心,才下午就點好晚上要吃的菜,嘴裡總說着胖了胖了,卻寧可下午抱着乖乖滿宮殿的打轉當做運動,也不肯晚飯少吃幾口。
“哼,乖乖像我纔好呢。”
對於老公和兒子一起暗虧她是吃貨,林喻喬表示纔不在意呢。事實上,她十分慶幸乖乖不和萌萌似的,全都隨了劉恆。
劉恆一向勤政,每日思慮甚多,身形精瘦精瘦的,那小腰簡直堪比她的了。
再加上他食物從來沒有什麼欲求,再美味的菜也不會挾第三筷子,林喻喬怎麼費心給他補,他都不胖不了,要不是太醫說沒毛病,她都要開始擔心他健康了。
而萌萌自從脫離嬰兒時期後,也就從來沒胖過。這孩子吃東西很讓她操心,和劉恆一樣,對什麼都胃口缺缺的樣子。
雖然給什麼都吃,看起來像是很好養,但是什麼都吃的很少。點心不管她怎麼勸,一天都不會吃超過三塊。
“沒事,我小時候也是這樣的。”
林喻喬擔心萌萌太瘦了,劉恆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對着上躥下跳,非要給萌萌找到愛吃的東西的林喻喬安慰道。
他這一解釋,林喻喬算是明白了萌萌這長不胖的身材,原來純屬是他的不良遺傳啊。
她一向喜歡圓潤有肉的人,特別是胖乎乎的小孩子,最是一點抵抗力也沒有了。身邊有個瘦的衣帶當風的老公就很煎熬了,誰知又要再加上個小竹竿一樣的兒子,更是覺得無奈。
“萌萌還小呢,這麼弱不經風的,要是打架豈不是一推就倒。”
除了太瘦沒手感外,林喻喬還是擔心萌萌會抵抗力弱,容易生病。而且男孩子嘛,打打鬧鬧的,要是他以後繼續這麼個身材,就太弱了。真要那樣的話,就是萌萌是個學霸,她也不會開森啊。
“怎麼會呢,再大些,萌萌的課裡就有師傅教騎射了。”
因爲過早起碼會影響小孩子的腿部發育,所以等到萌萌□□歲時,劉恆就會給他安排騎射。這也是宮裡皇子的必修課,當年他的騎射就是苦練過的,陪着先帝去秋狄時,從來不輸給其他兄弟。
“哦,那我就放心了。”
原來萌萌不只是要學文化,還會請人教點功夫啊。林喻喬聽了劉恆的介紹,瞬間放下心來。
瞅着劉恆勁瘦平坦的小腹,林喻喬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廝雖然那麼瘦,卻還有點肌肉呢,原來也是練過的。
“乖寶寶,晚上咱們喝雞肉粥好不好?”
雖然纔是下午,但是玩了一會兒後,林喻喬就拉着乖乖說道。
聽到晚上的菜譜,乖乖的口水也流了下去,衝她猛點頭,小手還摸着圓鼓鼓的小肚子,樣子可愛透了。
輕輕咬了下兒子的小手,林喻喬給他擦掉口水,拿了一個自己縫製的布偶兔子給他玩。
爲了消磨時間,林喻喬現在有了新的愛好,縫製玩偶。
在玩膩了華服美食和珠寶首飾後,她又重新有了勞動帶來的滿足感。
儘管她的針線很一般,可是她會畫圖啊,有一堆萌物玩偶的圖樣可以畫下來,裁剪什麼的精細活計有清明她們幫忙,她負責拼接縫製。
她做的最多的玩偶,就是泰迪熊了,簡單又經典,甚至她專門給自己做了兩三個玩。只是乖乖不是特別喜歡,讓她想看着兒子抱着小熊睡覺的想法破滅。
甚至林喻喬還蘇出了腰靠,一個猴子造型的玩偶,裡面塞滿了柔軟的棉花,把手臂設計的很長,方便系在腰間打結。
一開始劉恆看着她綁着這麼個怪東西靠在榻上,覺得十分別扭,後來林喻喬使出渾身解數,試圖安利給他,撒嬌耍賴非讓他也試一下。本來只是受不住她纏,但是劉恆一用上也覺得這個東西確實不錯。
他一般下朝後就在書房批閱奏章,或者找大臣商討事情,或者讀書進行批註,一整天下來,腰部也是覺得不舒服。有了腰靠,就能減輕疲勞。
爲了讓劉恆拿去用在御書房,林喻喬特地爲他重新了一個方正又低調的腰靠,純黑色,外面用的熊皮,由於太厚了她自己做不來,還特意讓宮中尚衣局的人做好了送來。
她日子每天過的悠閒又充實,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看起來依然和十八歲似的,有一雙純粹靈動的眼睛。
不久後,乖乖就過了週歲,並且和萌萌當年的待遇一樣,有劉恆親筆畫的光屁股寫真一副。
在乖乖的週歲宴上,林喻喬知道了自己的三哥林喻峰也要回京了。多年來,林喻峰都在外放中,此次考評要是通過,估計是要留京了。
“這樣好啊,終於一家人能團圓了。”
李氏興奮的說着。
林喻喬也十分高興,幾個哥哥中除了最優秀的林喻城外,其他的幾人也都不錯,各自擔當一方要職。如今李氏兒女皆有出息,在外面相當受人羨慕,她一個繼室,卻培養出了貴妃的女兒,閣老的兒子,其他兒子也都是高官,幾乎就是傳說一樣的人物了。
晚上,林喻喬在帳子裡抱着劉恆的胳膊,提前打聽哥哥的情況。
“我三哥這次是不是肯定能留京啊,你透漏一下嘛。”
“恩,是。”
劉恆摸着她的長髮,倒也沒有藏着掖着,直接告訴了她,聽到她一聲“偶也”歡呼雀躍,自己的嘴角也彎起來了。
“陳良侯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你的幾個哥哥俱都得用。”
對於林喻喬的幾個哥哥,劉恆一開始只是關注了林喻城,但是後來逐漸發現,其他的幾人也都十分不錯,不僅爲官期間從來沒出過亂子,還都能做出傑出的政績。
特別是林喻峰,在冀州的這些年,做了很多實事,在當地口碑極好,甚至傳言回京的時候,當地百姓還送了萬字書以示感謝。
這樣的人才,正是他需要的。原本劉恆不打算讓林家太受矚目,目前林喻城做了閣老已經讓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了,再提拔了林喻峰,局面更要不平衡。
但是林喻峰政績出色,剛好劉恆又想把沒多大才乾的太常寺卿換人,這個職位需要他這樣的能吏。
劉恆沒有料到的是,林家人多合他心意,其他皇親就有多能惹麻煩。
就在林喻峰被授了太常寺卿不久,有人冒着滾釘板的痛苦,去奉天府告狀,對象正是皇后的弟弟,王和君。
皇后有同母兄弟兩人,一個是長兄,國舅王和慶,另一個就是王和君了,靠着皇后的關係,擔任太常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