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氏也是這些日子一直戰戰兢兢,沒睡過一個安生覺,無比後悔自己參與到貞兒的計劃裡去。就算是封妃,也要她有這麼命去享啊。
“妾就不明白了,貞妃兩個字是我寫的,當時一個人也沒有,而且藥粉落到地上,馬上就化乾淨了,也沒有留下痕跡。怎麼會變成其他的字呢!”
這也是百里氏深深不能理解的事,她又特意翻出來埋在花盆底下的荷包,就是貞兒之前給她承藥粉的那個荷包。
裡面的藥粉本身就很少,寫了兩個字就用完了,現在只剩下一點點粉末粘在荷包內壁上。
看起來,問題並不是出現在她身上。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百里氏已經沒有心神追求了,每天縮在六安宮裡,惶惶不安的等着說不定哪天她就被帶累。
聽着百里氏的話,皇后也是心頭不解,同時又暗罵貞兒竟然想出那麼個主意。牽扯衆多不說,也不能保證成效。
“你先回去吧,讓這事爛在心裡,你自己也小心,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揮手懶得在看百里氏,皇后覺得胸口都堵得慌。
“娘娘,要是有什麼事,您可千萬要替我做主啊!”
如今百里氏已經不奢望進妃位了,而是非常迫切的害怕反而給自己招了禍。
“你回去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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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百里氏離開後,皇后心頭一陣煩悶。不管怎麼說,這事現在鬧大了,總要有個了結的。
晚上,劉恆先去了皇后宮中。
他早就已經聽說這件事了,今天皇后讓人審問的記錄他也已經翻閱了。如今這件事看起來毫無頭緒,並且還牽扯到林氏身上,讓他也心中不快。
同時,劉恆也暗暗驚心,他發現竟然自己對後宮的掌控程度如此之低,發生了事情後連追查都沒有及時有效的線索。
在發生過劉封的事後,他就很注意對後院的掌控了,登基後因爲政務繁忙,沒來得及顧上後宮的監控。他以爲後宮人數不多,又都是經年伺候的老人,皇后也精明強幹,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的。
如今呂良娣的這件事,又爲他敲響了警鐘。後宮的事,始終要分兩分精力顧及到,一旦監管有了漏洞,就容易出現問題。
“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是呂良娣也沒有得罪過人,也是多年無寵。怕是此事的重點,就在那幾個字上。如今臣妾已經封鎖了消息,可是後宮人員衆多,萬一那幾個字不經意間流傳到外面去,對三皇子和林貴妃的影響也不好啊,衆人莫不都會想到這是林貴妃做的。”
劉恆將手裡的杯子放下,看着皇后,神色莫名的問道,“你覺得此事是貴妃所爲?”
皇后連忙否認道,“臣妾當然不是在懷疑貴妃,只是此事對其他人並無好處啊。難免會讓其他不知情的人,誤以爲是貴妃所爲。所以臣妾想着儘快查清此事,澄清真相,也免貴妃被誤解。”
聽到皇后話裡話外都在攀扯林氏,劉恆暗暗嘆息。
他之前一直以爲皇后雖然有些控制慾過強,但還是寬容賢惠的。如今他突然發現,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話裡藏刀,心思詭譎之人。
也許,十幾年的夫妻,從頭到尾,他就沒有真正的瞭解過皇后罷。
簡單的安排了一番後,劉恆就離開坤寧宮了。等他走後,皇后一甩袖子。
“這樣裝神弄鬼的事,可不就是林氏做的,現在他不相信,等查出真相,陛下就不會知道誰是一顆丹心了。”
雖然皇后覺得憑那幾個突兀的字,並不會改變太子的地位,心頭依舊惱怒,萬一這事傳到宮外,越傳越亂,難免不會變成天意三皇子爲太子。畢竟這事太玄了,人言可畏。
劉恆到衍慶宮時,林喻喬正在拿着一個撥浪鼓,逗弄萌萌。
“你倒悠閒。”
關於那幾個字,外面已經快傳遍了,大家都抻着脖子等着接下來的動靜呢,作爲主要懷疑對象,她倒是穩得住。
是覺得自己沒做過心中無愧,還是就那麼相信真相一定會查出來。
“該做什麼做什麼啊,不然呢。”
林喻喬的話說的隨意,劉恆也只能無奈的一笑。
隨即俯下身,看着兒子胖鼓鼓的小臉,劉恆也忍不住輕輕捏了下。
“別捏別捏。要流口水的。”
急忙將劉恆的手拉住,林喻喬把撥浪鼓塞給他,讓他用那個逗兒子玩。
拿着手中精美的撥浪鼓,劉恆挑了下眉。她能說出這番話,必然是之前捏過兒子的臉,被江嬤嬤或者乳孃阻止過。
握了握兒子幼嫩的小手,他的心不禁也跟着柔軟起來。
小兒子還不會說話,就被人利用,還牽扯到太子之位,這是讓劉恆最生氣的地方。並且後宮並不是他意想到的那樣安穩,他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大的控制力,這也讓他惱怒。
和兒子玩了一會,就讓乳孃抱走了,林喻喬撲在劉恆懷裡,頗爲怨念。
“我們萌萌還這麼小,竟然就有心思惡毒的人去算計,好討厭。”
“是誰做的,總會查出來的。”
劉恆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撫着她柔滑微涼的髮絲,語氣堅定地承諾道。
一上午各種審問,都沒有問出有用的信息,林喻喬覺得她應該換一個思路去想。對於這件事,她也贊同皇后的意思,越拖下去影響越不好,應該儘早結束纔是。
“呂良娣的病情實在古怪了些,還應該再讓太醫診斷看看的。而且螞蟻圍在一起拼字,晚上就消失了,怎麼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應該是用了什麼東西,才能做到的吧。我也不理解,做這個事的人,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林喻喬很遺憾這個時代醫療系統太落後,要是擱在現代,驗血做各種透視什麼的,總能發現呂良娣的病因。中醫的望聞問切,對於這種器官內部的病變檢查,效用不大。
回過頭,和劉恆臉頰相貼,林喻喬繼續和他一起探討案情。
“咱們猜想一下,如果是想要害我的人做的。那麼他這麼做,就必然會有後手,留下證據,以此來證明螞蟻拼字的事是我乾的。可是,至今爲止還沒有明顯指向我的證據,證明我心懷不軌,想要兒子繼承太子之位。”
還有一點,林喻喬沒有說出來。這個時代的幼兒夭折率實在太高了,一個沒滿週歲的嬰兒,以後的路那麼長,誰也不敢保證他安安穩穩的長大啊,有腦子的人,都會想到這一點,她再心急,也不至於這麼早謀劃。
“若不是針對我,那麼提到萌萌做什麼?誰又能得到好處?後宮裡的人一個個排查過去,沒有人會爲此獲益。”
認真聽着林喻喬的分析,劉恆也是邊聽邊在心裡贊同。她的推斷很合理,就是這樣,看不出來有誰能得到好處,這纔是這件案子最讓人生疑的地方。
想着想着,劉恆皺起眉頭。
宮內的人沒有理由做這件事,難道是宮外的麼?
第二天一下朝,劉恆就得知了呂良娣昨夜過世的消息。
呂良娣原先宮裡伺候的二三十宮女黃門已經全部扣押起來審問了,她現在身邊伺候的宮女,是皇后從別的地方調撥的人手。
昨夜呂良娣咳疾犯了,喂水,拍背都不管用,還沒等喂進去藥,人就一口氣上不來,過世了。
“昨晚上夜伺候的宮女已經也關了起來,太醫過去看過,說是痰迷心竅,喘不上來悶死的。”
劉恆聽完彙報,吩咐下去繼續跟進,就在御書房沉思。從頭到尾的把整件事串一遍,每個點似乎都連不起來。
一定還缺了一部分關鍵線索。
到底從哪個地方切入呢,劉恆細細的分析思考。
紅木桌前的案上,蓮花瓣圖案的越窯青釉提爐,緩緩地冒出若有若無的白煙,煙霧寥寥間,向上升騰着,幻化成稍縱即逝的形狀。
原先站在門邊鼻眼關心的總管李思來,看到門口處自己的徒弟魏江探頭探腦的,橫眉一豎,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看清魏江手中拿着東西,李思來擡頭看了一眼兀自思索的皇上,無聲的踱到門口,示意魏江趕緊有事說事。
聽說是林貴妃讓送來的,還挺急的,李思來接過那張精緻的花箋,也不敢耽擱,趕緊走到劉恆桌前,垂頭躬身,以雙手呈上的姿態請示。
“陛下,這是貴妃娘娘使人送來的。”
接過花箋,嗅着淡淡的桃花香氣,劉恆有一瞬的愣怔。翻開看到她寫的內容,依舊寫的凌亂,字體卻凜凜有傲骨。
原來林喻喬聽說呂良娣過世後,因着不能親自到正清殿,就急忙寫了一封信捎過去。讓劉恆派人好好驗看呂良娣的屍體,她還是覺得能從中發現問題。
現時一般秉着死者爲大的心理,講究入土爲安,亡者才能重入輪迴。沒有強烈原因,不會做出有辱死者身體的舉動。
林喻喬是現代人,覺得還是屍體解剖更加直觀,也更能深入的發現問題。
因着呂良娣是后妃,爲了體面,早上太醫都是正常的查驗死因,並且已經回稟了發現並無異常。
想了一下,劉恆還是決定讓李思來去傳話,吩咐下去,讓人再去給呂良娣詳細驗屍。
到了晚間,劉恆正準確去衍慶宮時,收到了新的情況。
經過內府仵作驗屍,發現呂良娣的骨頭是黑色的,有中毒跡象。
有了這個突破口,劉恆使人着力審問給呂良娣看病的太醫和呂良娣宮內拿藥,煎熬,熬藥的人。
很快,負責每月給呂良娣拿藥的小黃門吳易,就吐出了有用的線索。
在最近一次拿藥時,他在衚衕口被一個黃門撞了一下。包藥的紙鬆開了,有兩味藥材掉在地上。
對方態度不錯,還幫他重新把藥材撿起來包好,他想着熬藥時總要浸泡的,也沒追究,就回去了。
之前的問訊力度雖然大,但是並沒有重點針對,所以吳易怕給自己惹事,就沒有說出這件事。
根據吳易的形容,撞他的那個黃門大眼圓臉,眼底有顆黑痣,排查過一些人後,查出那個人是西福宮當差的馮啓才。
本來想讓人壓過去審問的,想到背後的操縱者,劉恆突然改變主意。
“使暗衛跟着馮啓才,並且着力調查西福宮,並兩個才人,還有最近與西福宮走得近的妃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