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
劉恆看着咬着自己衣襟耍賴的人,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腮。
“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子平你查到了三公子的事是誰指使的嗎?”
倚在劉恆懷裡,林喻喬突然想起一直以來的疑問,仰起臉問道。
把玩着手心裡那隻瑩白的小手,劉恆垂眸望了一眼一臉好奇的人,脣角勾出一抹輕笑,冷意逼人。
等他簡單的把事情真相說完,原本還在他懷裡的林喻喬忍不住驚的要跳了起來。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兇手是出自侯府的。
“老實點。”
林喻喬一動作,頭頂正好撞上了劉恆的下巴,被劉恆輕喝一聲,重新掐腰固定在懷裡。
“我大哥這夫妻倆,不坑我們就不舒坦嗎!”
林喻喬義憤填膺。
這事擱誰身上都會惱,她白白背了這麼多日的黑鍋不說,要是真的讓林喻琪陷害成了,她和二哥要去哪裡哭。
“這是損人不利己,他圖什麼!”
對於大哥的智商和思路,林喻喬已經完全理解不了了。這事成了,她和林喻城固然沒好果子吃,有這樣的弟妹,難道他自己就能得到什麼好處不成。
“他是還指望着替先太子辦事,以後能恢復官職呢。”
現在林喻琪在劉恆心裡,已經差不多和死人一樣了。雖然主謀是太子,可是這倆夫妻使的力氣也不小,他也是不會放過的。
“我二哥以後怎麼辦?”
心知大哥這次禍闖大了,神仙也救不了,林喻喬擔心的反而是二哥。
如果劉恆將林喻琪的事暴漏出來,整個侯府也沒什麼名聲了,她那個爹也脫不了一個“教子不嚴”的罪名,那林喻城有這麼些拖後腿的親人,以後仕途還怎麼發展,怎麼能拎的乾淨。
“樓起,我自是另有安排。放心吧,這事牽連不到你們頭上。”
摸了摸還沒有恢復正常的心跳,林喻喬突然覺得遇到劉恆這麼個有腦子又理智的人真的太棒了。
這事真論起來,雖然和他們確實沒什麼關係,但他們也都是和林喻琪同枝同脈,一府裡出來的。
如果換了是個不通情理愛遷怒的,說不準從此她和二哥就都要見棄於他了。林喻喬就敢肯定,王妃必定是遷怒她了。
她其實也能理解,任誰孩子被害死了,也不會輕易善了。這事總歸是她家裡親人做的,看見她,也會想起兇手來,自然就沒好心氣了。
“子平,你真是太好了。”
往最壞裡腦補了一通後,林喻喬覺得她的心已經平衡過來了。人都要知足的,這樣才能保持正常的心境。
偏執的下場,就是林喻琪那樣,越走越錯。
轉過身來,她攬住劉恆的脖子,用臉頰蹭着他的臉,嘴裡咕噥着,“你怎麼這麼好呢。”
柔嫩的脣角也間歇的劃過他的鼻尖,臉側,手指也撫上了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因爲忙着各種計劃,直到太子被廢才能鬆一口氣的劉恆,也是素了很久。
原先不見也就不想,現在被撩撥了一下,身體忍不住有些反應。
將人抱去榻上,傾身覆上,劉恆不覺也是有些想念她的溫軟和熱烈了。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帳中*苦短。
第二日醒來,劉恆已經早就走了。
經過半宿的妖精打架,林喻喬又有些起不來。經過江嬤嬤的催促,她才慵懶的打着呵欠,掙扎着爬起來。
長髮披散在兩肩,拖到被子上,露出的雪白肌膚間或還有青青紫紫的印記,爲她換衣服的清明看着這些痕跡,不禁有些不敢擡頭。
喝過一口遞過來醒神的濃茶,林喻喬感嘆什麼時候能過上,“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的日子。
被解禁後第一天去給王妃請安,林喻喬特意卡着時辰提前到,沒想到進了屋裡,卻沒有見王妃的人。
江側妃已經早到了,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見林喻喬,給了她一個溫婉的笑容。
林喻喬也坐在一旁,等到所有人都到齊了後,又過了半盞茶時間,周嬤嬤纔出來。
“王妃身子抱恙,還需靜養,諸位就先回去吧。”
這正妻的譜兒擺的可是十足的氣派,心中腹誹了兩句,林喻喬就隨着衆人老實告退了。
在院外,百里庶妃依舊親熱的招呼她,問她下午有沒有安排,她要過去找她說話。
“我當然沒什麼事,百里姐姐能來和我說話,我自然是喜之不盡。”
回去的路上,林喻喬笑容散去,依然摸不透百里氏想做什麼。她貼過來,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春光明媚,花園各色花朵爭奇鬥豔。回到自己院裡,她也沒有進屋,而是讓人找出紙筆,在園中涼亭擺好桌椅,準備畫下春光一隅。
下午,劉恆難得早早回來。
他先去看過王妃,溫聲叮囑她好生休養,又來到了林喻喬處。
進屋後,他就發現百里庶妃竟然在這裡。
等他們行過禮,落了座後,劉恆淡淡的看了林喻喬一眼。隨後看見桌上擺着一副畫作,便拿過來欣賞起來。
見到劉恆是意外之喜,百里氏不自禁的理了理鬢髮,微低着頭,目中含情的看着他。
她還準備開口多和他說幾句話,爭取讓他對自己多加憐惜,以後也順便去看看自己。
百里氏的這副做派讓林喻喬心中惱怒,這人怎麼還杵在這裡。想踩着她佔便宜,哪有那麼好的事!
“王爺今天來得早呢,真好!正好我和百里姐姐的話已經說完了,百里姐姐就先回去吧!”
沒等百里氏開口說點什麼,林喻喬就笑着趕人了。
聽着她的話,百里氏也不好辯駁,感覺臉皮都火辣辣的。咬着下脣尷尬的賠笑,百里氏看着劉恆沒有擡頭看她,只得起身告辭。
百里氏走出門去,林喻喬鼓着臉暗自瞪了劉恆一眼,看他挑了下眉,就走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胳膊,一同看起自己的畫來。
這就醋上了?
劉恆也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幹淨利落的讓百里氏離開了。
“我畫的好吧!既然子平也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看着劉恆對着畫欣賞了好一會兒,林喻喬以爲他對這副春花圖十分驚豔,因此自得的向他建議道。
被她的自吹自擂逗笑,劉恆轉過身掃了她一眼。“這句詩倒是不錯,你寫的?”
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
這詩句雖然偏陰柔,倒是工整清麗。
“不是,想起小時候看過的詩集裡有這麼句,就正好用上了。”
不好意思把前人的古詩佔爲己有,林喻喬打着哈哈一笑而過,“我倒不知道,原來自己在你心裡還是個才女呢!”
果然,劉恆扶額,他覺得就不像是她能寫出來的。
“整幅畫色調太豔,佈局凌亂,景和物都不協調,也就這句詩還中看了,偏還不是你自己做的。”
聽着自己辛苦一上午畫的成果被劉恆說的一文不值,林喻喬氣的抓起他手背就咬了一口。
“你畫得好,倒是畫給我看看啊。”
嫌棄的看着手背上殘留的口水,劉恆氣不過,捏了把她的臉。
昨晚咬他衣服,今天就下口咬手背,怎麼真跟小狼狗似的了!
“你畫啊!畫得讓我心服口服才行。”
捂着被捏紅的臉,林喻喬依舊捍衛自己畫的尊嚴。
正好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清閒過了,劉恆撇了尚不服氣的人一眼,吩咐人準備紙筆,就開工了。
不同於林喻喬五彩繽紛的水彩畫,劉恆用濃淡合宜的墨色,寥寥幾筆就畫出滿園□□,甚至在遠處還加了一個素衣美人。
等劉恆畫完,林喻喬立馬湊過去,“畫的是我吧!”
“不是。”
儘管劉恆否認,林喻喬仍然覺得劉恆畫的必然是她,畫中人的髮型,明明就和她一樣。雖然畫的人像比較寫意,但是韻味十足,配上百花爭妍的背景,愈加美好。
將畫好生收起來,林喻喬心服口服。她必須發自內心的承認,劉恆的藝術造詣還是挺高的。雖然她還是堅持她的水彩畫,也是很好看的。
晚上,劉恆又順便留宿在她的院裡。
接連幾天,劉恆都貌似輕鬆悠閒的白日就出現在後院。讓林喻喬很是想不通,太子倒臺,劉恆不是應該更忙的麼。
於是,在晚上,劉恆又過來時,她問了出來。
“最近子平怎麼忽然閒下來了?”
修長的手指拈着黑子,一手拂袖,起手間落下一子,劉恆淡笑,“該你了,別打岔,趕緊下,落子無悔。”
一局棋還未過半,林喻喬的白子就被劉恆的黑子打的落花流水。
中場過後,她就不想下了,可是被劉恆用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終”的理由,硬是不讓她起身。
始終沒回答她的疑問,劉恆下完一局不過癮,見不得她的棋路橫衝直撞漫無章法,於是開始一邊教學,一邊下一局了。
直到四局慘敗過後,他的教學癮纔算徹底發散完了,林喻喬方能得以脫身。
她已經覺得眼花繚亂,看什麼都帶着黑白的重影了。
“我教給你的,還需要再多多領悟啊。”
聽着劉恆的話,林喻喬一頭撲倒在榻上。她現在已經看到黑白棋子就想吐了,這麼痛還要怎麼領悟。
劉恆依舊坐在棋桌前,看着棋盤裡黑子縱橫闔捭,大殺四方的勝局,心中有些壓抑不住的激動。
朝堂上他執子下的那一局,也必然也會像這局棋一樣,大獲全勝。
太子的很快倒臺,就是出自他的手筆,並且除了他參與的計劃,還與各方勢力都在背後做推手不無關係。
經歷了“市益”和“圈地”的風波,建武帝對太子已經有惡感了。促使他最終下定決心廢太子,還是因爲太子□□後宮和意圖謀反的醜聞。
建武帝已經兩年不進後宮了,平時都是偶爾招幾個熟悉的妃子過去景元殿伴駕。在這樣的背景下,有一天後宮的呂才女突然暈倒,經御醫看診,爆出了她懷孕的消息。
時間對不上,懷的肯定不是建武帝的種了,經過審問和呂采女自己的交代,與她私通的人正是太子。
並且在上個月宮裡的宴會上,太子確實出去過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能做很多事情了。太子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就惹人遐思了。
在幾乎各方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呂才女被賜死,爲了保證皇家體面,這件事被建武帝壓了下去。
接着又有人說起,建武帝病時,太子最後一個到不說,還面有笑意。甚至還有人舉報,太子連同驍騎參領羅誠豪預備謀反,並有關鍵證據——書信一封。
衆多證據下,建武帝不想繼續留着這麼一個滿身污點的兒子做太子了,在太子幾乎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下詔將人廢了。
多年來,朝中各方都爲了各自的利益,致力於把太子拉下馬。這次能進展迅速,也全都是大家一起行動,相互聯合的結果。
在完成最終目的以後,衆人就又脫離了團結狀態,開始互相爲了爭奪利益,捧自己這一方的皇子上位。
並且,對於大家每天都上奏提名新太子人選,建武帝一直沉默。
建武帝年輕時也是個心志堅毅的帝王,從爭儲的腥風血雨裡走出來的。劉恆可不會因爲如今他年邁衰老,久病纏身就小看他。
在現在局面熱的過火的時候,他就敏感的嗅出了異常,主動退出了戰局,表現的光風霽月,淡泊名利。
但實際上,他一直都在等待機會。
果然,過了五月,建武帝下旨將蹦的最高的魯陽王和劉陽王都降爵了,變成了魯陽公和劉陽公。
魯陽王的舅舅柳閣老,也因病致仕了,新繼任的閣老,是以前教過劉恆的老師,陳禹之。
六月,劉恆又開始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