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罰
因着何慶芳和李氏在家宴上當衆失態,席中諸人也都各懷心思。裝作被何慶芳打擊到的李氏被張氏瞪了一眼,見好就收也不敢繼續作態了。
儘管後面張氏費心調解氣氛,又帶了其他幾個相熟的輩分高的太太一起重新起開話題,也沒挽救過來。
李氏這邊成人席上氣氛糟糕,而林喻喬這邊未婚小姑娘的席位上氛圍也詭異。
林喻喬一開始跟着二姐林喻玫和大姐林喻瑄一起招呼客人,順帶研究席上小姑娘的長相。綜合對比一番,還是屬她長的最好看,林喻喬心下暗喜。
這一世陳良侯和李氏都算俊男美女,生的孩子也都挑好的地方長。男孩裡二哥林喻城長的最出色,而女孩子,雖然就她一個沒法比較,但是往其他表姐妹堆裡一瞅,也是她最好看。因此這世作爲一個以後肯定是個美人兒的小美人胚子,林喻喬特別熱衷於打扮和比美。
原諒她前世長的十分平庸,從來沒掐過尖,這世收到了穿越大神送的大禮,就有點收不住了。
所以林喻喬這晚上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了新裁的鵝黃素紗雲霧綃窄袖織紋衣,腰間搭着錦邊彈墨的五彩緙絲細帶,還繫着一塊溫潤細膩的翡翠玉璜,整體穿戴富麗堂皇又嬌俏軟嫩,力爭在蘿莉界裡力壓羣芳。正是因此,也招來一場是非。
雖然林喻喬還是小孩子,但是平常李氏有什麼好東西從來不虧她,衣服每一季都做很多,甚至有了好料子,李氏就要拿幾匹給她做裙子。她首飾也都戴不過來,李氏管家別的不好徇私,但是每季打首飾都要給她多添一些。因着是長房唯一的嫡女,張氏也沒什麼話說。
由於李氏平常給林喻喬的很多衣料首飾都超過府中小姐的定例,二夫人何慶芳特別眼氣,也經常和大女兒林喻瑄抱怨。所以時間久了林喻瑄也不平衡,每每看到林喻喬都愛答不理,私下裡也不許林喻玫和林喻喬一起玩,和林喻玫一起對林喻喬實行孤立。
晚上林喻瑄看到林喻喬一個小孩子穿戴打扮比自己還好,更是氣得不行,原本好好打扮了一下準備和小姐妹一起比較一番的心思也沒了。
但其實李氏和何慶芳都比較寵女兒,李氏是光明正大的給林喻喬打首飾,而何慶芳則是背靠着老夫人張氏,張氏平時有什麼好的也會經常給她補貼,因此算下來,林喻喬得的東西和林喻瑄,林喻玫也差不多。
林喻瑄既看林喻喬不順眼,也就不想林喻喬得意,千方百計找機會要給她下臉。
外面開席前來做客的女賓都在堂屋裡和張氏等人說話,她們小姑娘就在偏廳自己玩。幾個像林喻瑄這樣大些的,就一起論詩作畫,而小些的像林喻喬和林喻玫,各自找年齡相近脾氣相投的小姐妹說話吃茶。
林喻喬就和陳良侯一個堂弟,族中大排行喚作七叔家的女兒林喻荷一起說話,她倆年紀差不多大,林喻荷性格也軟綿綿的,林喻喬和她比較說得來。
倆人正說到興處,突然林喻瑄使人把林喻喬喊過去,讓她給姐姐捧墨。
按說這活不該林喻喬來做,在場的每個姑娘都家境不差,身邊帶着使喚丫頭。現在林喻瑄就擺明了把她這個妹妹做使喚丫頭,仗着她小就欺負她。
但是林喻瑄確實比林喻喬大,按照這邊的禮制規矩,做大的吩咐小的做事也是可以的,沒理由拒絕。
林喻喬氣個半死,知道說什麼林喻瑄也能對得上,只能在場上小姑娘們的注目下給她捧墨。
看着林喻瑄得意的樣子,林喻喬心中不忿,沒招你也沒惹你,平白無故欺負人,難道我就是好欺負的麼。
林喻瑄爲了成功整治林喻喬一場而高興,手中的畫越發畫的精細。她們幾個表姐妹,正在一起用同個題目作畫。
這廂捧着沉重的墨盒,林喻喬不小心手腕一抖,墨盒邊沾着的餘墨就蹭到身上了,今天剛穿的新衣服也毀了,心情也毀了。
站在一邊瞅着這一幕的林喻玫正幸災樂禍,今天她沒什麼得意事好跟林喻喬炫耀,正十分失落。正如現代有句話講的那樣,“炫耀什麼就是自卑什麼”。林喻玫其實是不太自信的,府中她和林喻喬年紀相近,因此自己心裡會有比較。
她長的沒有林喻喬好,也不像林喻喬那樣是獨女在大房那麼受寵。因爲生她時二夫人受了一場大罪,且還不是男孩,讓二夫人很失望,平日裡二夫人對她就比較一般,沒有像大女兒林喻瑄一樣的捧在手心裡。因此林喻玫平日裡對林喻喬也多有妒忌,每次自己得到什麼好東西就要眼巴巴的拿給林喻喬看,好讓她知道自己也不差。
現在林喻玫看着林喻喬被林喻瑄整治,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被這姐倆整的心中鬱悶的林喻喬,決定愛誰誰不伺候了。原本她也不是怕事的人,只是覺得都是堂姐妹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關係處的太糟會尷尬。如今醒悟過來,對有些人來說,你退讓就意味着示弱,她就更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
裝作力氣用盡,再不能承受,林喻喬身體前傾故意踩到裙子,把沉重的墨盒直接摔倒了林喻瑄的屁股上,自己也就勢倒下。
在林喻瑄崩潰的尖叫聲下,林喻喬把臉埋在衣服前襟下,裝哭起來。
“林喻喬,你故意的!”
林喻瑄帶着一屁股的墨轉過身去,指着林喻喬憤怒的嘶吼。
“大姐姐纔是故意的,我還這麼小,大姐姐就讓我拿這麼重的墨,現在我拿不住摔了,還罵我。再不要理你了,嗚嗚嗚!”
林喻喬在地上裝哭,其他人也都蒙了。回過神來,幾個年紀大些的表姐就趕緊來拉林喻喬,將她摟在懷裡勸慰起來,另有人也勸着林喻瑄趕緊去換衣服。
實際上在場的人大家都不覺得林喻喬是故意的,畢竟她差不多屬於衆人中年紀最小的,墨盒拿不動也是能理解的。
況且本來林喻瑄非要讓林喻喬捧墨就不太妥當,都是丫鬟乾的活,怎麼好讓林喻喬去幹。但是礙於人家畢竟是姐妹,關係更親近,也就沒人提出來。
現在林喻喬摔了,姐妹兩人鬧將起來都不好看,到時候讓另一屋的大人們聽着動靜進來,場中年紀大的表姐免不得也要跟着挨掛落。所以都想着把事壓下來,等她們走了,兩人愛怎麼鬧怎麼鬧也不該事。
林喻喬趴在表姐懷裡假哭,林喻瑄再生氣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罵她,只得把滿腔惱怒壓下,去後院換衣服。而林喻喬看着林喻瑄走了,也在表姐的勸慰下跟着丫頭去換衣服。
等她們倆都換完衣服趕回來,也就正好開席。剛纔倆人鬧出的事,場上在座的心中各有評價,把林喻喬和林喻瑄隔開在不同的席面上,諸人也沒什麼玩樂的心思了,都吃的尷尬。
宴席散後,衆位太太夫人帶着各自府中的女孩俱都懷着滿肚子的八卦離開。張氏的臉色鐵青,再也撐不住,直接讓李氏和何慶芳一起去慈心堂跪着。
沒等回到慈心堂,張氏又聽身邊的嬤嬤說起方纔在偏廳林喻瑄和林喻喬姐妹鬧出的事,更是氣得不行,叫林喻瑄和林喻喬也去跪着。
“好啊你們,年紀也不小了還沒個樣子,把府裡好好的女孩也都教壞了。”
“我這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替兒子聘回來你們這樣不着調的東西!”
張氏坐在堂上,看着跪在下面都在抹淚,不敢出聲的倆對母女,心塞的要命。
“老太太,都是三妹妹,她故意把墨盒往我身上摔,不信你問二妹妹,在場的人都看到了。”
林喻瑄覺得自己跪在這裡都是林喻喬害的,心裡特別委屈,故而忍不住抽噎着申訴。
林喻喬年紀小還不礙,她可是要說親了,這要因爲林喻喬她名聲壞了,說不着好人家,她多冤枉,幾個林喻喬加起來也賠不起。
“嗚嗚,大姐姐怎麼可以這樣說。你明明帶了丫頭,怎得不讓丫頭捧墨非讓我來幹。知道妹妹年紀小拿不住那麼沉的墨盒,等到摔了還要故意賴上我,哪家做姐姐的有這樣!”
被李氏攬在懷裡擋着臉,林喻喬又開始裝哭了。李氏原先也沒弄明白林喻瑄和林喻喬之間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張氏氣得不行讓她倆跪着,如今聽了林喻喬的話,心裡也異常惱怒。
護着林喻喬,李氏瞪着林喻瑄,“瑄姐兒如何好這樣,自己做姐姐的無端欺負我們喬姐兒,底下有伺候的人還要把喬姐兒當使喚丫頭,要捧墨怎麼不讓玫姐兒來,喬姐兒那麼小怎麼拿得動!”
被李氏責問林喻瑄也沒慌,把心中之前就想好的理由講了出來,“侄女哪裡有欺負三妹妹的心,還不是想着三妹妹現在也大了,還整天就知道逛園子,不通文墨,就想着讓三妹妹跟在侄女身邊想多教教她,讓她捧墨也是爲着能讓她安下心來薰陶薰陶,誰知道三妹妹不領情,還潑了侄女一身墨!”
“大姐姐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站了那麼久拿不動墨盒才摔的,都是自家姐妹,你怎麼就不信我呢!現在還說我沒文化,嗚嗚嗚,我每天都練字背詩的。”
“我的兒,你乖,娘知道都是你大姐姐欺負你的,快別哭了,有老太太給你做主呢,肯定饒不了她!”
李氏把林喻喬重又好好抱在懷裡安撫,心疼的摸着她的後背。
看着李氏對林喻瑄如此不客氣,何慶芳又一頭火,轉頭就對着李氏嚷嚷。
“大嫂你說饒不了哪個呢!喬姐兒小小年紀就是個藏奸的,當着瑄姐兒的面贓派她。分明我們瑄姐兒是有心帶她接觸文墨,誰知喬姐兒非但還不領情,潑她一身墨,現在你還想挑撥老太太罰我們瑄姐!”
聽着何慶芳排揎林喻喬,李氏也沒什麼顧忌了,護着女兒就要和何慶芳對罵。
“弟妹利口利舌的好不修,也不知到底誰纔是個藏奸的。瑄姐兒眼見着好說親了還這麼沒教養,當着那麼些個人就敢明着欺負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妹妹,還拿她當使喚丫頭,就這樣的姐兒哪家府上敢要!”
“夠了,夠了!誰再說一句我就做主給她一封休書!”
張氏看着場面轉眼失控變的像潑婦罵街,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胸脯不斷的起伏,把手邊的杯盞摔的粉碎,身子也直髮抖。
“看看你們現在像個什麼樣子,還有沒有點體面了!侯府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丟盡了!”
喘了好幾喘,張氏才鎮定下來,“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各禁足半月,老大家的管家權也先放下,接下來我管。”
又朝着底下各自跪着的林喻瑄和林喻喬罵道:
“當姐姐的沒個姐姐樣子,當妹妹的沒個妹妹樣子,都是府裡一家姐妹,鬧成烏眼雞,讓人傳出去你們還做人不做了!”
“瑄姐兒和喬姐兒,每人回去禁足兩個月,抄《女經》一百二十遍,再讓我知道你們鬧起來,就都滾去庵裡清淨清淨!”
把各自的處罰都說完了,張氏就閉起眼睛揮手,讓她們趕緊走,似是一眼都不願意再看到她們了。
李氏抱着林喻喬,何慶芳拉着林喻瑄,兩房走出門口忍不住最後再互相惱怒的瞪了一眼,各自回去了。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