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晨曦見她提到鸞紅,便笑着解釋道:“她不過是一個小宮女,見到皇太后,倒是嚇得笨掉了,母后不必在意她,母后的身體現在很好,氣血旺盛,五臟六腑都沒有毛病,看來黃太醫平時調理的挺用心,回去後,會給他記上一筆。”
“黃太醫是極用心的,你獎勵他也是正常的,我這樣把你騙來,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母后想見我,自然見得,我也願意來。”
正說着,有宮女端着食盒進來,皇太后便張羅着讓她吃飯。
這一餐很豐盛,而且大多是地方的特色,這讓上官晨曦眼睛一亮,皇太后精心準備的,她拿起了筷子,對着一盤子綠葉子菜便夾了下去,青嫩可口,皇太后便也跟着她吃了起來,只是她吃的少,每樣只是吃一點兒,待最後一口清粥喝下去之後,上官晨曦的臉色驟變,一下子栽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來。
鸞紅見狀上前扶起她,而與此同時,有人破門破窗而入,然後將她們主僕二人團團地圍在了其中,皇太后緩緩站了起來,看着上官晨曦:“你是醫者,菜有毒,你怎麼吃不出來?”
上官晨曦弱弱地道:“怎麼會有毒?母后你沒事吧?”
鸞紅怒道:“到底是什麼人?敢在菜裡下毒?”
皇太后盯着上官晨曦,突然地笑了:“你是不是太笨了?就算你認爲菜裡的毒不是我下的,瞧瞧這些人,你還認爲他們衝進來是保護你的嗎?”
“母后?您什麼意思?”上官晨曦軟軟地靠在鸞紅的懷裡,皺着眉頭,“難道這毒是你下的?”
皇太后點了點頭:“如果太上皇沒有力度,不知道加上你,夏侯珩肯不肯讓出江山?”
“讓出江山?難道母后想效仿前朝武則天?”
“呵呵,我還真的沒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你的提議,我倒是會想想的,來人,將上官晨曦拿下。”皇太后也不跟她廢話。
鸞紅想攔已是來不及,只是同上官晨曦一起被綁了起來。
上官晨曦苦苦地道:“母后不打算把解藥給我嗎?我如果死了,你的威脅就不起作用了,還有,母后,可否告知我,您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策劃要江山的?”
“廢什麼話,這毒也毒不死你,不過毒得幾天吃不了飯而已,不過讓你手腳沒有力氣,我也省些力氣不是?帶下去,我一會兒再來找你。”皇太后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分外的威嚴。
鸞紅苦苦哀求先救上官晨曦,給她解藥。
皇太后拿出一粒藥:“你是什麼神醫,跟我設想的一樣,你的方子肯定是太醫院研究出來的,你不過是擔個虛名,夏侯珩想讓你的名聲來掩蓋他失德的事實,讓百姓對新帝的希望還不至於一點兒不剩。”
“長孫晚情,你說的都很有道理,只是你不知道我此次來,爲了防止劫匪,還帶了一百侍衛嗎?難道你能同時把他們全部解決了嗎?他們若是在外面聽不到我的消息,一定會衝進來的。”
“這你無須擔心,他們喝那藥酒喝得正是開心,還哪裡顧得上你,你現在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長孫晚情好像有什麼急事,不願意跟她太過廢話。
上官晨曦卻還要說話,長孫晚情一揮手,她和鸞紅被扯了起來,直接押在了後面的小廂房裡。
一進屋子,看見了兩個婦人,披頭散髮的,細看卻是兩位隨太上皇一起來的太妃,一位姓蘇,另一位姓葵,她們看見了上官晨曦,蘇太妃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裡?難道皇上也被這個賤婦給抓起來了?想來我們再不會有生的希望,只是晨曦你知道太上皇現在的情況嗎?”
“也許跟黃太醫在一起,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被抓的?那黃太醫一直在我來之前,還象宮裡進行正常的報告呢。”上官晨曦眼睛亮亮的,好像對於目前的困境一點兒不以爲意。
蘇太妃嘆了口氣:“我們被抓已經十天了,這個賤婦留我們一命,怕是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利用的價值,其實說起來, 我們又值幾兩銀子,有什麼用呢,還有,你還沒說,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上官晨曦三言兩語地簡單說了一遍,那兩位太妃聽了很是感慨。
鸞紅在一邊很是安靜,什麼都沒說,上官晨曦掙扎着坐直了身子,嘆了口氣:“看來長孫晚情預謀已久,只是她怎麼這麼有魄力?原來山莊裡的侍衛呢?都被她害了嗎?”
“可不是,先前我們沒有查覺,後來覺得那些侍衛同以前不大一樣,雖然有的樣貌有變化,才知道人家已經把侍衛悄悄地換了,不知道她這賤婦要做什麼,八成是要造反,否則這真是作死不要命了。”蘇太妃氣哼哼地道。
“造反?”鸞紅笑了,嘴角是冷意,“也不看看,她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她是沒有,她還有宗政軒,那是她最後的指望,她真是不將自己最後的兒子毀了,便不甘心。”上官晨曦幽幽地嘆了口氣,鸞紅已經竄到了她的身後,嘴裡道:“娘娘,您此次來,還真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門來,那皇太后還不知道怎麼樂呢。”
“讓她且樂去吧。”上官晨曦靠着鸞紅,“我一路奔波,這會兒真該歇一歇,不管他們的事情,讓她們折騰去吧,卻不知,宗政軒這會兒在哪裡,若是在這山莊,那真是莫大的驚喜。”
兩個太妃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心情卻莫名地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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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在屋子裡睡了一夜,清晨的黎明透過窗紗,照在屋子裡,上官晨曦睜開了眼睛,嘆了口氣“這也太慢了些。”
話音剛落,屋門被撞開,一個黑影衝了進來,帶着風,還沒等衆人適應那帶進來的晨光,上官晨曦已經被抱了起來,上官晨曦看着來人,慢悠悠地道:“若是你再不出現,我們就要殺出去了。”
夏侯珩臉色鐵青:“你有沒有受傷?他有沒有難爲你?”
“他們若是敢對我動手,也就是他們的死期到了。”她臉上是自信的笑意,同時轉身將兩位太妃的繩子解開,“對不住了,蘇太妃葵太妃,爲了讓他們不懷疑,我沒有解開兩位太妃的繩子,也沒有將實情告訴兩位,還請兩位太妃恕罪。”
兩位太妃好像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了喜色:“敢情,你們是將計就計是不是?那長孫晚情現在怎麼樣了?可是被你們捉住了?她到底要做什麼?”
夏侯珩給兩位太妃行了禮,然後恭敬地道:“回太妃,長孫晚情和宗政軒等人已被抓拿,他們的陰謀已全部破滅,先前的瘟疫也是他們動的手腳,宗政軒與北汗的好戰份子也有勾結,所以纔會在京城中搞各種破壞,兩位太妃,我父皇在外面等着二位呢。”
兩位太妃聞言眼中是萬分的感慨,她們點頭說好,又誇獎了幾句,然後便出去了。
等衆人出去之後,夏侯珩冷着臉看着上官晨曦,後者小狗一樣的討好表情:“我知道錯了還不成嗎?下次再也不會了……”
“還有下次?”
“對,不會有下次了,這下子所有的壞人都收拾了,哪裡還會有下一次?”上官晨曦搖着他的手臂,“我可是從來都沒有這樣向你認錯過,再者說,我這招引蛇出洞,羊入虎口,將計就計什麼的用的多好,所有的人都以爲陰謀得逞,哪裡知道,他們是螳螂捕蟬,你後面這隻大黃雀不是還在嘛!”
“我不想聽你炫耀成語。”夏侯珩雖然仍舊沉着臉,但是語氣到底緩合了些,鸞紅悄悄地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夏侯珩環顧,“昨夜受了不少苦吧?”
上官晨曦搖頭:“鸞紅把繩子都解開了,也沒有受到苦,只是苦了兩位太妃,那樣大的年紀,我又不敢將底露給她們,生怕她們是長孫晚情的耳目,所以只能委屈她們了。”
“這次好在我來得及,若是你看不到我留下的信,那我還有後招,我這樣聰明,你怕我吃虧不成?”
“什麼後招?”
“瞧,這是什麼?”她不知道怎麼動的,手裡捏着幾粒老鼠屎大小的東西,“這樣一粒,就可以讓人瞬間昏倒,睡上十幾個時辰,跟死了一樣。”
“你打算給誰吃的?”夏侯珩問她。
“給我呀,他們若是拿我當人質,我就直接死掉。”上官晨曦眨着眼睛,清澈而明靜。
夏侯珩嘆了口氣:“你真是……讓我無語了。”
上官晨曦大笑起來,捂着肚子:“我逗你玩呢,你還真的信了,我當然不會不傷敵而自損,我還有煙霧藥沫,等他們來見我,只要粘着一星一點,就夠他們受的了,到時候我想怎麼樣都行。”
聽完這些,夏侯珩仍舊沒有完全消氣,但到底好些了:“還有明子寒,竟然敢跟你串通一氣。”
“別怪他,是我假傳聖旨,他纔會跟我一起來的,到了地方我纔跟他說了實話,他不同意也沒有辦法了,所以他才配合我演這場戲。”
夏侯珩最後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呀……”
上官晨曦說完這些,神情並未舒展:“我其實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你調查到的情況都沒有跟我講,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覺得宗政軒如果回到山莊附近,我不會多想,可是他回到了京城中,而且正是大亂之際,不能不讓人想這些,我真的希望這件事情不是真的……”
事實終究是事實。
再一次與長孫晚情相見,雙方俱是感慨萬端,長孫晚情冷冷地咬牙:“你真是個戲子,演的這樣好,怎麼不去學唱戲?”
“論演戲,在您面前,我真的甘敗下風……”上官晨曦坐在長孫晚情的面前,看着她,眼底帶着悲憐。
“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自古以來勝王敗寇,也沒有什麼,我長孫晚情敢做自然敢當。”
“你沒有想過,你毀了你兒子的一生?如果追究下去,甚至雅公主都不可倖免?怎麼會有你這樣狠心的母親?”
“我狠心?南沙那地方根本不是人住的,我兒子又不是野獸,能在沼澤地裡找食吃嗎?怎麼都是死,何必看你們笑得這樣猖狂?你們不過是野種,竊國的野種罷了,誰知道夏侯珩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那太上皇也不過是個老糊塗,一心只想着謝秋兒那賤婦,她一死,倒是把所有的好都攬在她身上了,她不過就是假仁假義罷了。”長孫晚情冷哧了一聲,“和你娘比起來,謝秋兒真的差得太遠了,若當真是慕容穎做了皇后,我倒是沒有一句不服的,對了,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也是皇上的女兒嗎?”
“你……太惡毒了。”上官晨曦扯着嘴角露出了笑容,“太上皇不是老糊塗,心裡自然有數。”
她的話到底影響了上官晨曦的心情,她覺得她真的好過份。
雖然說太上皇喜歡慕容穎,但是兩人間有沒有孩子,都該知道的吧。
她回頭,正好看到夏侯珩扶着太上皇走進來,太上皇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很多,他頭髮花白着,但是瞪着長孫晚情的眼睛卻犀利得如同兩把錐子:“長孫晚情,你其心可惡,縱子弒父,挑唆帝后,本想留你一命,現在你長孫一族都將被滅,你爲逞你的口舌之快,開心了吧?”
長孫晚情沒有想到這話被太上皇聽到,她一下子癱在了那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夏侯珩也是從未有過的陰森:“一定要滅了長孫一族!”
但到底冷靜之後的夏侯珩沒有滅掉一整族,而是所有財產充公,男者爲奴,婦者爲官婢。
宗政軒畏罪自盡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上官晨曦想起了那天槭樹下的俊美少年,不由地心裡生了悲涼,若說皇權有錯,夏侯珩爲何施恩於民?若說權力無錯,那人性難道天生的分着善惡?
上官晨曦看着自己的兩個寶寶,她沒有辦法想象太上皇的痛,兩個孩子都是她的命,她不會讓這樣的悲劇再一次上演。
可是生在皇宮,她有什麼辦法?
寶寶週歲。
正好臨近除夕。
抓週。
只有兩樣,一個是玉璽,一個是藥箱。
擺在兩個寶寶的面前,兩種命運,由他們自己來選擇。
上官晨曦坐在那裡,從來沒有過的擔心緊張,不由地握緊了夏侯珩的手,手心裡全是汗。
兩個寶寶都被那溼潤的綠色吸引,上官晨曦的手一緊,若是他們兩個都撲到玉璽上面,她簡直要哭了。
好在弟弟看了看哥哥,然後又換了方向,轉過身去走到藥箱前,一屁股坐在了上面,而哥哥則抱着玉璽,還想去找藥箱子,卻見弟弟坐上了,只得抱着玉璽往回走,弟弟拖不動藥箱,坐在那裡不動了,上官晨曦鬆了口氣,她抱起哥哥一陣的亂親,弟弟不願意了,也走了過來,夏侯珩抱起兩個孩子,笑着道:“怎麼樣?我的兩個兒子這麼小就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而且這樣的有主見,不愧是我夏侯家的子孫……也是我宗政家的子孫。”
他笑得張揚,驕傲。
上官晨曦想笑,卻突然胃裡一陣的翻騰,她捂着嘴跑到了一邊……
回來後,她眼底是緊張,面對夏侯珩詢問的眼神,她嘆了口氣:“希望這一胎,不要是兒子……”
接下來,日子如流水一般,平了叛亂之後,東楚國家進入了安泰,百姓也是安居樂業,不過西夏卻有了不寧,太皇太后之女嫁給西夏爲後,她生了一個兒子爲太子,只是太子體弱些,那些妃子們所生的皇子就不安份起來,西夏後便求東楚暗中派些侍衛來保護太子。
鸞紅被派了過去。
兩年後,鸞紅被選爲了太子妃,他們大婚的時候,上官晨曦送了很多禮物,如果不是小公主粘人離不開,她甚至都想去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罷了,夏侯珩怎麼會容她離開他視線?
再然後,他們又有了一個公主,兩個男孩兩個女孩,上官晨曦覺得夠了,便自己服了避孕的藥物,不再懷孕。
大臣們有時候還會進言讓皇帝充實後宮,後來見皇上總是冷頭冷臉的,便也不再多說,漸漸的,後來連提的人都沒有了。
連嬤嬤與劉嬤嬤一起離宮養老,她們分別被賜了宅子,過起了榮耀的主子生活,惠貴妃染了重疾,後來不治而亡,宗政毓在牢中知道後,也是痛苦不已,認爲是上官晨曦有意加害,便買通了獄卒,帶出藥想害上官晨曦,結果被識破,他也是畏罪自殺,卻未遂,最後洗了胃腸之後,人就有些傻了,不過,對於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他出事後兩年,太皇太后薨了。
同一年,太上皇也駕崩。
同一年,夏侯珩立長子宗政晨爲太子,次子宗政曦與母親一起學醫,雖然只有六歲,但是孩子記憶超羣,過目不忘,讓上官晨曦甚爲驚喜。
宗政晨十八歲的時候,帝后同日而亡,舉國大喪。
宗政晨痛定後,繼承了東楚江山。
越一年。
藥王谷。
來往的求醫者絡繹不絕,與一年前相比,藥王谷的規模擴大了一倍,在山的一面蓋了不少的房間,供人歇腳住宿,有遠路來的,纏綿的病就可以一直治癒再離開。
藥王谷一直是醫者的聖地,病者的福地。
與十幾年前的藥王谷相比,這一任的谷主是個女子,二十幾歲的年齡,說話時一雙清澈的眸子如泉水一般,一望便讓人通體舒坦,那病還未吃藥就好了幾分。
女子的相公更是俊美無敵,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大多數的時候,他不太說話,只是默默地遞過藥材,或者偶爾還會給女子揉揉肩。
來醫谷的人有的甚至只是爲了瞧他們夫婦一眼,爲此夫妻也是無奈,只能一笑了之。
藥王谷還有一個少年醫者,看起來俊美不輸於男子,只是年齡相當,他們的關係,看起來象父子,可是年齡又象兄弟,來求醫的人有時候會好奇地問起,他們只是含糊一笑,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讓人心裡生了好多猜想。
有時候也成了趣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