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話可以不聽,但是皇上呢。
對於皇上,上官晨曦一直有些敬畏。
總覺得他的眼神能看透別人的內心,不說話坐在那裡,就覺得有種威壓。
所以她還是有一些擔心的。
其實,肚子大不大不過是一個藉口,皇家的王爺怎麼可能就娶一個女人呢?
她想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往回走,走在長街上,因爲天冷,人很少,只是一兩隊的宮人經過,匆匆忙忙的,見到她行個禮就離開了,而上官晨曦穿着大毛的衣服,只是覺得一陣的熾熱,不由地邊走邊解開了帽子,任風吹過耳畔,一陣清涼,入了皇宮這麼久,從一開始的戰戰兢兢,到現在的遊刃有餘,上官晨曦總結出了一個道理,皇宮的女人們勾心鬥角也好,和睦相處也罷,都是背地裡來的,而且都與皇上的喜好有着直接的關係。
就象她,雖然無數次有人背後設計,但是到了皇上那裡根本就不追究,現在連設計她的人怕是都累了吧?
所以她的日子還算是逍遙呢。
正想着,突然一陣急急的腳步聲響起,有一隊侍衛從她的身邊跑過,連行禮都沒有,她不禁好奇,有什麼樣的急事,他們如此慌亂呢?
難道有什麼刺客?
還是後宮哪裡出大事了?
她停住腳步想跟上去,可是轉眼的就沒影了,後面的小宮女抱着畫卷一個趔趄又將畫冊都摔到了地上,嚇得一個勁兒的跪在地上磕頭,上官晨曦便作罷,回到華勝宮,連嬤嬤不在,她過了很久纔回來,回來之後臉色大變,她悄聲近前:“小姐,出了一件大事,林淑妃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地大發瘋癲,要殺要斬,見到人就要殺呢,簡直殺紅了眼,有兩個宮女被砍受傷很重,不知死活,幸虧侍衛最後趕了過去,否則不知道會出什麼大事呢……都說林淑儀平時樂善好施,心地善良,怎麼地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林淑儀?”上官晨曦聞言坐了起來,林淑儀與她幾乎沒見幾次面,也沒有什麼交情,但是她欠林詩詩一分人情,林淑儀是林詩詩的姑姑,林詩詩偶爾進宮,還總是來瞧華勝宮瞧她,想起到這裡,她便往外走,“我去瞧瞧去。”
“小姐。”連嬤嬤扯住了她的袖子,低聲道,“現在那裡亂成一團,很多人都在,小姐去倒是也成,只是現在去,怕是皇上還有若干侍衛都在,難道唐突了您,不如再等一等,只當不知,待男人們都退了,您再過去瞧也成。”
上官晨曦哪裡等得,也不顧連嬤嬤的阻攔,邁步就走。
上林苑離得不太遠,等她到的時候,皇上也在那裡,侍衛們倒都退了,只是林淑儀被綁住了手腳,捆在椅子上,整個人披頭散髮,若不是事先連嬤嬤說了,她根本認不出她來,而長孫皇后和惠貴妃站在皇上的身側,一臉的擔憂,皇上也是皺着眉頭,身側還有太醫,正在給林淑儀診脈,不過林淑儀不配合,身子直扭動,那手腕又被捆住,所以太醫也不得診治,如果有人硬按着,她這樣激動,氣息大亂,脈像自然也大亂,又兼她現在狂燥不安,他們不敢行鍼,怕氣血逆行,是以有些手足無措。
可是在皇上面前,他們又不敢表現出來無能,是以上官晨曦這內行一眼就能看向出來,她看到了他們的無措,又看了林淑儀的情況,款步上前:“讓我來試試。”
她出聲,衆人才看到她,皇后娘娘的臉沉了下來,上官晨曦才學乖,在皇上面前施了一禮:“父皇,兒媳學過一些雌黃之術,向父皇請旨,可否讓兒媳一試?”
皇上看着她的樣子,有些發呆,但一怔之下點頭:“也好,你看看吧,瞧這些太醫們,被宮中的規矩給束縛住了手腳。”
長孫皇后想說什麼,惠貴妃開口:“晨曦的醫術我心裡有數,先前給我開的藥,我吃上就好了。”
長孫晚情卻想說什麼,張了張嘴,並沒有說出口。
上官晨曦其實也是心裡沒數,她只是覺得自己至少有藥王寶典,看不好,也不會有人責怪自己。結果她上前一檢查才覺得奇怪,她的脈像已不是一個亂字能形容,她竟然判斷不出來,她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上官晨曦覺得是自己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騎虎難下就是現在這個情況吧?
長孫晚情見狀輕咳一聲:“晨曦,你可是有什麼見解,和太醫們一起研究即可,這樣的病,怕是一時難查出症狀。太醫們尚不能,你半路出家,盡了心意,林淑儀有知,也會感謝你的。”
上官晨曦沒有想到她關鍵時刻會替自己說話,心裡不由地詫異,看來,宮裡的人不象外表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上官晨曦前所未有的沮喪,原本以爲那本藥王寶典會解決她所有的疑惑,可是沒有想到,現實永遠不會那樣的如人意。
皇上倒也未埋怨她,又讓太醫日夜看守,然後調查到底是因爲什麼林淑儀纔會犯病,是食物還是驚嚇。
上官晨曦在想自己的問題,她敢肯定這絕對不是驚嚇,但又是什麼呢?
突然林淑儀哈哈大笑起來,嘴角流涎,樣子恐怖,衝着所有的人嘶吼着,上官晨曦突然回身,她手指在她的發間一動,竟然拔下了一棵銀針,那針尖寒芒一閃,衆人大驚,卻見林淑儀雙睛一翻,人昏了過去,上官晨曦看着那銀針開口道:“是誰把這毒針打進林淑儀的百匯?目的何在?”
太醫見林淑儀昏了過去,但是手腳不再亂動,開始診脈,卻說心神歸位,但百匯被刺,人就算是救回來也是癡傻了。
宗政賢大怒:“在後宮聖地,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把所有的人都給我捆起來,若查不出原由,全部陪葬。”
他的聲音極爲冷酷,尤其在這寒冷的天氣裡,象是被人從頭潑了一盆冷水,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被凍僵了。
是呀,這後宮裡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慘案,當真讓人心驚,這天下還有哪裡是安全的?
上官晨曦驚魂未定地回到華勝宮,剛纔林淑儀確實嚇到她了,嚇到她的更有她頭底的那根長針,上官晨曦若有所思但是任她怎樣想,也想不出什麼來,林妃這一昏迷,生死未卜,她也許可以幫到她。
想到這裡,她進了內室,將藥王寶典翻了出來,看看藥典上有沒有記這樣的案例,她翻看了幾頁,停了下來,開始發呆。
按理說,能近得了林妃身的人,都是她相信的人,也都應該是宮裡的人,這銀針埋下去,很快就會發作,她在發瘋的時候見的是誰呢?
這樣一問肯定會問得出來。
她將銀針放至鼻端,除了腥氣之外,還有一點淡淡地清香,這樣的清香在冬季裡特別的明顯,如果是往時,她不會嗅到這香氣的。
今天她在內室,因爲研究藥草所以屋內並不養植花草,那這清香是哪裡來的?而且很熟悉。
突然,她神明一閃,想起來,這是牙皁的味道,那麻藥自己只用過一次,是給一個腿疾的病人開刀的時候刀尖上的抹的,所以這針尖上抹了麻藥,那樣插針的時候,就沒有辦法察覺,因爲有麻藥,藥性發作又晚,所以,最後她接觸的人,不一定是害她的人!
想到這裡,她站了起來便往外走,正好夏侯珩回來,聽說了她的事情之後,將她的針沒收了,然後告訴她呆在華勝宮哪裡也不要去,由他處理。
他說這話的時候溫情款款,還帶着幾分的霸氣:他的女人他來保護。
上官晨曦見他神情凜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她同時心裡也暗驚,如果自己不出面,那太醫很可能就此診斷林妃失心瘋,便草草結案罷了,所以自己很可能無意中已經破壞了別人的事情。
那麼自己會不會成爲那人的下一目標呢?
那麼林妃爲什麼會被害,難道她知道了什麼秘密?
上官晨曦頭一次這麼糾結,她不爲這皇宮千絲萬縷的複雜,只爲自己竟然想不出救人的好辦法。
百匯被刺,重則直接身亡,林妃能大難不死,卻也會落得癡傻無知,那背後的人到底是想要她的命,還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呢?
上官晨曦第二天拜見惠貴妃,卻見惠貴妃整個人又病倒了,受到了驚嚇,她聲音都是弱地:“我一向與林妃交好,卻不想她遭此大難,我幫不上忙,只是顧着心疼,倒讓自己倒下了,現在事情繁多,我幫不上皇上,也幫不上皇后,心裡愧疚,正好你來,給我開個方子,我也好得快些。”
上官晨曦並未直接上前,只是苦笑着道:“我若是行醫,得請旨才行,否則皇后會處罰我的,不過,我們私下裡的事情,應該沒有人知道的吧?”
惠貴妃聞言坐了起來,弱弱地道:“什麼時候的事情?難道是因爲上一次救我纔會如此?我去和皇后說,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呢。”
她掙扎着下地,被上官晨曦給扶着坐穩,整個人有氣無力地,上官晨曦診了一下脈,沒有想到脈像倒與她的症狀不太相符,上官晨曦開口:“母妃,讓人給您燉些燕窩就好,看起來,您應該是你擔心而未用膳,所以纔會餓得虛火旺。”
惠貴妃點頭:“是呀,出這樣的事情哪裡能吃得下飯,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昨天幸虧有你發現異常,拔下她頭頂的針,真想不明白,會是誰這樣想要她的命,或者,她自己想不開嗎?我聽說西邊有一種邪毒的法子,自已封住脈,然後力道大增,往往能做到平時做不到的事情,總不會她想謀殺誰吧?”
惠貴妃提出的上官晨曦從未想過,她不得不承認,到底自己的想法有侷限。
但是她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所以也只是一笑聽過就罷了。
她坐下來,端過燕窩,遞到了惠貴妃的手上,惠貴妃嗐地嘆了口氣:“這宮裡最老的人兒也就剩下我們三個了,我們的感情如同親姐妹,現在她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真的什麼都吃不下。”
說着又把那燕窩放了下來,想了想道:“這人老了,總愛想以前的事情,我還記得那時候,先皇后臨產,那會兒林妃還是從七品的選侍,沒有機會見到皇后,不過長孫皇后與她交好,因爲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所以特意和皇上說,讓她也跟着一起服侍,其實也是向皇上舉薦之意,所以後來她才當了淑儀,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恭敬謹慎,膽子比什麼都小,有一點兒小事也得向皇后請示,若說她得罪人,我可是不信。”
“原來她與皇后還有這層關係,怪不得皇后那樣着急。”
“是呀,這麼多年,我們三個在皇宮裡相互扶持,雖然也有些矛盾,可都是姐妹間的小摩擦,現在都爲了些什麼已經忘記了,若是她出什麼事情,我……”惠貴妃說不下去,又嘆了口氣,眼睛看着桌子上擺着的水仙,怔怔地發起呆來。
上官晨曦卻分析着她的話,她最近真的是老了,一直在回憶,也願意跟自己說心裡話,可能性是她覺得和自己說起先皇后的事情,那是自己的親婆婆,自己應該愛聽的吧。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她真的希望可以幫到夏侯珩,找出當年的真相。
惠貴妃突然地身體打了一個冷戰,眼神裡透出恐懼之情,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上官晨曦道:“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對你不利,明白嗎?”
“母妃難道想起了什麼事情?”
“你別問了,以後便是我的院子也少來,不是母妃趕你走,是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惠貴妃說到這裡,神情凜然,“有什麼儘管衝我來吧,這麼多年,我就不信……”
下面的話沒有說全,上官晨曦根本聽不明白,不過看她的樣子,即使是自己再怎麼問,她也不會告訴自己的,但是不讓她插手這件事情,她怎麼可能弄清楚當年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