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曉看着四皇子,眼中滿是嘲諷的笑意。她既然已經挑明瞭對方是採花大盜,那麼如果這個人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跑了,這件事情一定會被傳到皇上耳朵裡去,所有人都會說他四皇子無能,連到了眼前的功勞都得不到。所以這件事,他不得不硬着頭皮上了。
可蕭翎曉同時也非常清楚,眼前這個採花大盜身手不凡,就連他帶來的人都是高手。四皇子手下剛纔一場混戰已經損兵折將,絕不是對方的對手。
蕭翎曉心中暗笑,哈哈,四皇子,這下我倒要看看你該怎麼辦了。
四皇子眼睛餘光看到蕭翎曉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暗暗咬牙,他強穩心神,開口問那戴斗笠的男人,“蕭家大小姐指認你是採花大盜,你可認罪?”
戴斗笠的男人也沒有想到蕭翎曉會突然挑明雙方的身份,更沒有想到蕭翎曉竟然會指認他就是採花大盜。眼看着形勢有變,如此一來,他是沒有辦法見到萬貫莊的主人了。在場這些人之中,不單有四皇子安插進來的暗樁,還有其他大勢力的眼線,戴斗笠的男人迅速在心中權衡一下利弊,決定不再糾纏,立即離開。
就聽戴斗笠的男人突然大叫一聲,“走!”然後從懷中掏出了兩顆圓球一樣的東西,狠狠朝着地上摔去。
蕭翎曉聽到這叫聲,頓時意識到他們想要逃走。電光火石之間,兩顆圓球落地,整個內室之中頓時瀰漫起了濃濃的煙霧。煙霧散開,伸手不見五指。
戴斗笠的男人和他的手下早就做好了準備,濃霧一散開,他們馬上快步朝着窗子那邊逃去。按照他們平日的做法,只需眨眼之間,他們便能衝破窗子逃之夭夭,然而,就在戴斗笠的男人飛身而出的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道不偏不倚,生生打在了他的後背上。
男人慘叫一聲翻身倒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這眨眼之間,自己居然被人偷襲,而且對方居然無聲無息,一下子打中了他還沒有痊癒的舊傷!
那天在華靈庵中與那個少年交手,男人的後背被少年打了一鞭,要不是他有強大的內力,這一鞭只怕要把骨頭都打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男人身上的傷也沒有完全癒合。
窗邊傳來幾聲悶響,等濃霧散盡,屋中衆人驚駭的發現,戴着面具的幾個人,一個都沒跑掉!
男人頭上的斗笠掉在遠處,好在面具還在,他忍住身上劇痛,擡頭狠狠瞪向依然站在四皇子身邊的蕭翎曉,厲聲怒道,“是你!”剛剛一定是這女人打了他這一下!除了這女人之外,沒人會知道他背後有傷!
蕭翎曉抖抖袍袖,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看看趴在地上的男人,冷笑道,“是我什麼呀?”
男人咬牙,這時他才意識到,打死也不能說自己是被這麼一個看似柔弱的女人給偷襲了!太丟人了!
四皇子額角滿是冷汗,他分明感覺到了剛纔一瞬間,蕭翎曉從自己身邊飛身而出,然後又回來,也就是說,這女人的武功已經高強到能夠在這樣極短的時間內傷人而不被人發現的程度了!當初四皇子被蕭翎曉打倒的時候只認爲自己是沒有防備,可如今看來,這女人實在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的多啊!
四皇子後悔自己剛纔把蕭翎曉推出去送死了。
這時就聽蕭翎曉湊到四皇子耳邊輕聲問,“四殿下,剛纔這採花大盜想要逃走,是被你給攔回來的麼?”
四皇子聞言一愣,隨即打了個激靈,點頭道,“正是!”
蕭翎曉淺笑着小聲讚道,“四殿下武功高強,處事果決,果然是人中之龍。”
一句“人中之龍”讓四皇子的心猛然縮緊,他扭頭看到蕭翎曉深邃不見底的目光,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下了決心,衝着自己手下一揮手,高聲道,“活捉這個採花大盜!”
戴着面具的男人見事不好,只能奮起反抗,可這時他才發現,他那幾個手下,居然都在剛纔不知道被什麼人給殺了!
男人心中一涼,又看了蕭翎曉一眼,見她身後跟着幾個氣息極其古怪的年輕人,男人狠狠一咬牙。
四皇子手下圍攻男人,卻沒佔到什麼便宜,情急之下,四皇子招呼着其他賭客帶着他們的手下將整個內室死死圍住,不給男人逃走的機會。
蕭翎曉躲在一邊,笑呵呵的看着那男人做困獸之鬥。
寶蓉兒在一邊撅着嘴不滿的問蕭翎曉,“主人何必把這份功勞全都推給那個討厭的四皇子?”
蕭翎曉挑着嘴角笑道,“誰說這是一份功勞?”
寶蓉兒驚訝的望向蕭翎曉,有點弄不懂她這話的意思。
就在這時,打鬥之中,男人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背後傷情嚴重,一個失手,讓人用劍尖將他臉上的面具挑了起來。
銀亮的面具翻飛而起,男人暗叫一聲不好,可再想遮住面容已然來不及了。
在場衆人看清了男人的臉之後,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收住了招式。
蕭翎曉仔細打量那男人的面容,與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男人長得十分英俊,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斜眉入鬢,狹長鳳眼之中滿是殺氣。
見所有人都後退了幾步,蕭翎曉急忙上前問四皇子,“四殿下,此人是誰?”
四皇子盯着那男人,臉色更是難看了許多。好半天,他才轉回頭皺着眉頭對蕭翎曉說,“翎曉,你一定是認錯人了,他絕對不是採花大盜!”
男人沒法再藏,反倒顯得坦蕩了許多。他收起寶劍來到蕭翎曉面前,冷聲道,“早就聽說你死而復生之後對蕭家人十分不滿,到處惡意中傷家人,卻沒想到,你竟然將採花大盜的帽子扣到我的頭上來了,翎曉侄女,你就是這樣冤枉表叔的嗎?”
男人這話剛說完,遠處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一羣人魚貫而入,爲首之人,正是蕭書謀。
蕭書謀一看屋中這情形就知道自己大概是遲來了一步,他見到蕭翎曉,急忙快步過來。
“你這孩子真是胡鬧!”蕭書謀嘴裡雖然在斥責蕭翎曉,但卻馬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護住了,然後他纔有些歉意的衝四皇子說,“翎曉貪玩,居然跑到這裡來了,讓四殿下見笑了。”
四皇子微微點頭,臉上滿是尷尬和警覺。
衝進來的出了蕭書謀之外,還有蕭然駿和蕭奉銘,兩人也都快步來到蕭翎曉的身邊。蕭翎曉來不及與他們打招呼,開口就問,“三叔,你可認得他是誰?”
剛纔那男人說他是蕭翎曉的表叔,蕭翎曉卻對他那張臉一點印象都沒有。
蕭書謀語氣輕鬆,笑着爲蕭翎曉引薦道,“翎曉,想必你是因爲以前患了眼疾才認不得他了,這不就是穆德王府的小王爺,你的親表叔麼。”
說起穆德王,蕭翎曉還是有所耳聞的。先帝好戰,曾與將士一起出生入死征戰沙場,得勝凱旋之後,他封了幾位異姓王,這位穆德王便是其中最有威望的一個。穆德王蘇成木有勇有謀,而且對朝野裡的明爭暗鬥很是得心應手,幾位異姓王先後被先帝和當今的皇上誅除,唯有穆德王相安無事。
穆德王正妃便是蕭書勇的親姑姑,而眼前這個名叫蘇東瀚的男人,就是穆德王與蕭氏的兒子,論起輩分,正是蕭翎曉的表叔。
蕭翎曉微微眯起雙眼重新打量一遍蘇東瀚,最後目光落在了他手上那道疤痕上,沒想到,這個與大夫人有染的採花大盜,居然是堂堂小王爺。難怪他會對蕭家的事情瞭若指掌,難怪他能夠接觸到那些深閨女眷,難怪幾個衙門追查這麼多年都沒能捉到這個採花大盜。
蕭翎曉冷冷一笑,福身施禮道,“翎曉見過表叔,表叔戴着面具和斗笠,與當初翎曉所見的採花大盜裝束相似,看樣子是翎曉認錯人了,還請表叔見諒。”
蕭翎曉這麼一說,屋中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在場這些人,連同四皇子在內,誰也不想得罪了這位小王爺。要知道,與他爲敵,那就是與穆德王和蕭家爲敵,現在他們兩家都是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勢力,拉攏都還來不及呢。
四皇子暗暗長出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朗聲道,“原來都是一場誤會,小王爺,蕭三爺,這件事也怪我失察,翎曉被採花大盜盯上的事情讓我太着急了,她說小王爺的裝束像採花大盜,我就讓人衝上去捉人,實在是不應該。改日我定當登門謝罪。”說罷,四皇子一拱手,算是打了個圓場。
蘇東瀚冷冷的掃了一眼四皇子,又看了看蕭翎曉,他現在後背的傷口劇痛無比,額頭滿是冷汗,今天他不僅沒能見到萬貫莊的主人,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在場的都是別人的眼線,日後說不定還有多少麻煩。
蘇東瀚惡狠狠咬牙,心想自己居然栽到了這個賤丫頭手裡,難怪齊氏那麼着急要殺她!心中怒火雖然已經衝到了頭頂,恨不得馬上就一掌劈死這個臭丫頭蕭翎曉,可他此時也絕沒有辦法動手了。
“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四殿下也就不必捉拿我了?蘇某告辭!”蘇東瀚黑着臉,說完這句話,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