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曉雖然生氣,但從她決定去報案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蕭書勇會這麼做。她也就是在等着他開口朝自己要銀子。蕭書勇和老夫人連通一氣,根本沒有要救人的意思,他們擺明了是想要偷偷坑走蕭翎曉手裡的銀子。那封索要贖金的字條一定也是出自他們之手,等蕭翎曉爲蕭奉銘被綁架而方寸大亂,準備好了贖金去贖人,他們就可以暗中埋伏,然後殺了蕭翎曉秘密運走銀子,順便把事情推到不知蹤影的劫匪頭上,這樣做對他們而言簡直是一石多鳥。
只不過,蕭翎曉纔不會落入他們的圈套,她這麼一報案,京兆尹出動了,蕭家就不敢再冒險去裝劫匪,萬一被逮住走漏風聲,他們丟人就丟大了,說不定還攤上麻煩。所以蕭書勇只能用眼下這辦法,大包大攬的將銀子先騙到手,然後再去想辦法收買京兆尹,大不了再演上一出救人不成的好戲,殺不了蕭翎曉,銀子卻也到手了。
哼,想得美。
蕭翎曉扭頭看到旁邊有椅子,過去坐下,輕聲道,“父親,你如果不提起銀子,我倒還忘了。三表弟他是蕭家的人,要去贖人,難道不該蕭家出銀子麼?或者,乾脆把這筆賬記在三叔頭上,日後想必他會想辦法歸還的。不管怎麼說,似乎也輪不到我這個深閨小姐出銀子救表弟吧?這話要是傳揚出去,萬一被人說了什麼閒話該怎麼辦呢。”
蕭書勇一聽蕭翎曉這話,心裡一沉,急忙道,“這筆銀子確實是該蕭家出,但是蕭家家大業大,銀子全都放在生意週轉上,一時半刻的拿不出那麼多來贖奉銘。你是奉銘的表姐,拿些銀子爲他贖命,別人只會稱讚你有情有義,不會說別的閒話。”
“這可難說。”蕭翎曉幽幽道,“自從我死而復生回到丞相府,身邊的閒話就沒斷過。父親剛纔不是也說嘛,我不該去報官的。免得再做錯什麼事情,丟了蕭家的臉面,我看我還是不要再參與這件事了。父親,奉銘的性命全都交託給父親了。翎曉告退。”
說完這話,蕭翎曉起身要走。
蕭書勇見狀急忙起身大步過來攔住了蕭翎曉,怒道,“你這是要看着奉銘送死不管他了嗎?”吼了一聲之後,蕭書勇背起雙手,怒目盯着蕭翎曉,沉聲又道,“你上午去籌措銀子,一共籌到了多少?”
蕭翎曉淡然道,“紙條上說要一百萬兩,我把自己手裡剩下的銀子都拿出來也不夠,又到萬貫莊的主人那裡去借了一部分,總算是湊齊了。”
蕭書勇聞言不由得心中暗驚,沒想到蕭翎曉出去不到一個上午,竟然就能將一百萬兩銀子湊齊,這是何等實力?那萬貫莊的主人到底看上了蕭翎曉哪一點,居然這樣幫她!
驚訝之餘,蕭書勇穩住心神,道,“這就好了,你把銀子交給爲父……”說到這裡,他見蕭翎曉擡着眼睛冷冷望着他,轉而道,“這筆銀子就算是你借給爲父,借給蕭家用的,等贖回了奉銘,日後爲父定會還給你。”
蕭翎曉等的就是蕭書勇這句話。她微微一笑,轉了臉色望向蕭書勇,輕聲道,“父親此言當真?”
“當真!”蕭書勇見蕭翎曉轉變了態度,心中暗笑。小丫頭到底是小丫頭,三言兩語就能騙過去了。
可轉而就見蕭翎曉一指桌上的筆墨紙硯,道,“既然父親要從我這裡借銀子,那就請寫下借據吧。”
一句話差點把蕭書勇氣暈了,他雖然沒聽說哪家當父親的問女兒借錢,可女兒讓父親寫借據,這也太過分了!
“你難道不相信父親嗎!”蕭書勇厲聲怒道。
蕭翎曉微微一笑,即刻回答,“不相信。”
蕭書勇聞言,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他又羞又憤,恨不得馬上擡手給蕭翎曉一巴掌。然而蕭翎曉站在那裡,目光冰冷駭人,蕭書勇的手擡了幾擡,都沒敢揚起來。
“好!爲父就給你寫個借據!”
蕭書勇咬着牙刷刷點點果真寫了借據,上面清楚寫明,蕭家欠下蕭翎曉一百萬兩銀子,日後定會償還。寫完之後,他又按下了手押,將這借據交給了蕭翎曉。
蕭翎曉仔細看過一遍,心滿意足的將借據收好。她告訴蕭書勇,銀票下午就會送到,其餘的事情,她就不管了。
從書房出來,蕭翎曉一身輕鬆返回清荷院,進了內室,發現事件的主角,本該被綁架了的蕭奉銘正肆無忌憚的坐在桌邊喝茶。蕭翎曉皺眉道,“你這樣進進出出的,萬一被水仙她們看到,報告出去,這戲還怎麼演了?”
蕭奉銘呲牙一笑,小聲道,“那些丫鬟婆子們都在爲你整理財產等着拿出去變賣了換我回來呢,她們不會發現的。”說着,他起身拉過蕭翎曉坐下,笑道,“聽說你一直爲我的事情忙活來着?辛苦你了。”
蕭翎曉白他一眼,用手指戳住他額頭把他推遠一點,然後喚出了神狼。
神狼化作人形飄然而出,懶洋洋的拉了椅子也坐下來,然後不耐煩似的勾勾手指。
蕭翎曉一看它那樣子就知道它已經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趕快從懷裡拿出一張銀票,恭恭敬敬的雙手呈給神狼,就見神狼十分傲慢的捏過銀票,像魔術師一樣將銀票的正面反面都給蕭翎曉和蕭奉銘展示一遍,然後就看它擡起另一隻手,手指一動,那手裡就憑空出現了另外一張銀票。
神狼昂着頭,優雅的將另外那張銀票交給蕭翎曉,蕭翎曉又將銀票交給蕭奉銘,蕭奉銘仔細看看,讚歎道,“一模一樣!”
神狼得意的輕哼一聲,站起身來,舉起雙手展示一下自己那纖長的十指,然後十指齊動,就看到白花花的銀票如同魔術師手裡的撲克牌一樣,源源不斷的憑空落下,很快就在地上堆積了不少。
等覺得差不多了,神狼才動作誇張的收住手,十分紳士的衝蕭翎曉一鞠躬,然後身子一轉,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不見了。
蕭奉銘看着神狼這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只覺得既神奇又怪異,但蕭翎曉卻知道,神狼這貨不過是因爲讓它做這件事對於它而言實在太過大材小用實在太過無聊,所以纔會引得它如此扯淡。
不過它做了總比不做強,蕭翎曉苦笑着在心裡吐槽,卻沒敢說這傢伙這一番舉動看上去有多二。
兩個人將散落在地上的銀票收起來,裝在了一個箱子裡。這裡的銀票如果現在拿出去兌換,全都足以以假亂真,但是隻需要神狼這邊發動法術,這些銀票都會瞬間化爲烏有。
蕭翎曉叫了寶蓉兒來,讓她親自去將銀票送給蕭書勇,讓他確認之後再打個字據回來。寶蓉兒提着木箱出去之後,蕭奉銘又蹭到蕭翎曉身邊,道,“你費這麼大的力氣,蕭家也不會還你銀子的。”
蕭翎曉冷哼一聲,展示一下蕭書勇寫下的那份借據,道,“日後我就是蕭家的債主,等到了時候,就算是讓他們砸骨賣髓,我也要收回這筆銀子!”
蕭奉銘看到蕭翎曉一手掐腰一手晃着借據信誓旦旦的得意樣子,不由得嗤笑出聲。蕭翎曉看他一眼,皺起眉頭怒道,“你不信?”蕭奉銘急忙擺手,“我信我信。”蕭翎曉聽他這麼說,才起身收好了這張借據。
等蕭翎曉再回來坐下,就聽蕭奉銘道,“被蕭書勇和老夫人他們這麼一攪和,翎曉你又去京兆尹報了案,估計大夫人現在一定生氣呢。”
蕭翎曉聞言笑道,“現在不能動她,氣上一氣也好。”
“不能動她?”蕭奉銘聞言一愣,隨即想到什麼,瞭然的點了點頭。
這時蕭翎曉衝蕭奉銘鉤鉤手指,挑着嘴角笑着伏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蕭奉銘聽過之後雙眼頓時亮起來。沒想到蕭翎曉竟然還算計到了那一點,看來老夫人和蕭書勇這是給他們幫了大忙啊!
“大夫人那邊……”蕭奉銘問。
蕭翎曉得意一笑,“已經派人去看着了。”
此時,大夫人院中,一陣怒罵聲過後,一羣丫鬟婆子都淚眼婆娑的從屋子裡出來了。
大夫人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扶着椅子扶手,強壓心中怒火。
自己計劃的好好的事情,沒想到被老夫人和蕭書勇給攪和成這樣!那兩個貪財的老東西,平日裡道貌岸然,遇到這種事情,也像是聞到血腥味的蚊子一樣,不管不顧就往上衝。若是讓蕭翎曉的銀子到了他們手裡,說不定那邊那夥人又要節外生枝!萬一他們真的用蕭奉銘換了銀子,豈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大夫人狠狠一拍椅子扶手,恨不得馬上去找老夫人和蕭書勇吵上一架。
可整件事情她都處在暗處,現在要是出去,就毀了下一步關鍵的舉動。所以大夫人只能隱忍,只能將火氣撒在下人們身上。
大夫人氣鼓鼓的坐在那裡,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妥。她佈置的事情實施不易,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想到這裡,大夫人艱難的起身,挺着肚子去寫了一張紙條,喚來了心腹人,將紙條送了出去。
大夫人的心腹剛離開院子,便有一道黑影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