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聽唐側妃說罷,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沉聲問道:“何以要那麼長的時間,本王不可能將睿郡王留在蜀中這麼久。
唐側妃聽吳王如此說,便咬牙道:“我的法子王爺嫌時間短,那便只有一個法子了,就怕王爺捨不得,若是王爺捨得,就讓小鳳去服侍睿郡王。”
小鳳是唐側妃身邊最得力的婢女,今年十五歲,生的粉面桃腮很是可人,吳王早就看中了她,正打算過陣子便將小鳳收房。聽唐側妃這麼一說,吳王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說道:“那有什麼捨不得的,本王捨不得的就只有你一個而已。只是本王聽聞莊煜從不近女色,小鳳雖然有些顏色,只怕還不夠份量。”
唐側妃瞟了吳王一眼,輕哼一聲嗔道:“世上還有不好色的男人?”
吳王哈哈一笑,抱住唐側妃便滾到了牀榻之上……這幾日裝病,吳王怕裝的不象露出破綻,便硬是躺在引仙閣的牀上沒起來過,自然也沒有寵幸任何妃嬪,吳王自從納了唐側妃之後,對於房事的需求越來越多,如今已經到了一日無女便渾身不自在的地步。
唐側妃渾出手段讓吳王欲仙欲死之後,便回了五仙居,將貼身丫鬟小鳳叫到跟前,仔細交待了起來。她是一心要奪莊煜元陽的,自然不可能真的讓小鳳去拔頭籌,她只命小鳳先去將莊煜勾引到她事先安排好的地方,然後便李代桃僵。之所以把小鳳推出來當幌子,不過是爲了瞞天過海騙過吳王罷了。
唐側妃對所有服侍她的人都下了蠱的,所以小鳳完全不敢違背唐側妃的任何意願,她只得老老實實的按唐側妃的吩咐去做。回房着實打扮一番之後便去了客院送“茶”了。
此時天色已暗,莊煜等人已經用過晚飯,正在院中與石院判看侍衛們練拳腳,隆興帝的聖旨一日不到,莊煜一日不可離開蜀中。
小鳳的突然到來讓一院子的男人都很不自在。自莊煜住進客院之後,都是由小廝或是太監們服侍的。起先吳王妃也派了丫鬟,卻被莊煜主動推辭了,只說用慣了小廝和太監,丫鬟服侍會讓他覺得不自在。
吳王妃本就不喜歡讓丫鬟們貼身服侍男主子,莊煜提出這樣的要求,吳王妃自然很痛快的答應了。畢竟連世子莊焰的身邊都只是太監小廝服侍着,所以莊煜推辭起來當然理直氣壯。
莊煜看了侍衛隊長劉武一眼,劉武立刻黑沉着一張臉走上前,粗聲惡氣的說道:“這裡不要丫鬟服侍,你這丫鬟怎麼亂闖客院?”
小鳳妖妖嬈嬈的飛快瞟了劉武一眼,心中對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卻很是中意,剛纔她已經看到劉武那一個打三個的威風身姿,在處處以實力爲尊的唐門長大,小鳳自然有一顆崇尚武力的心。她又知道睿郡王自己是沾不着邊兒的,能配個侍衛隊長她也心滿意足了。事實上在小鳳心裡,莊煜還比不上瞧上去極爲強壯的劉武有魅力。
“這位大哥,婢子奉王妃之命給王爺獻茶。”小鳳先向劉武飛了個媚眼兒,然後才嬌氣嬌氣的說了起來。
劉武大怒,喝道:“呔,你這丫鬟休得胡說,王妃娘娘早就依從我們王爺所請,不許丫鬟婆子進客院服侍。你到底是何方奸細!李管事……還不快將這個混入客院的奸細綁了!”
劉武叫了幾聲,卻沒見客院管事李樑跑過來,平日裡這李管事可是隨傳隨到的。可見事先都是安排好的,莊煜淡淡道:“都明,去二門上着人向王妃回稟一聲,就說客院突然來了個女奸細,請王妃派人來處理。”
一個看上去勁瘦精幹的侍衛立刻應了一聲,不等小鳳反應過來便飛快跑了出去。他剛跑出院門,便見李管事匆匆跑過來陪笑道:“都侍衛,您這是去哪裡?剛纔小子們跑來找在下,說是王爺傳在下,不知道有何吩咐。”
這李管事分明是一直在附近,直到莊煜要派人向吳王妃稟報他這才匆匆衝出來阻攔。雖然唐側妃得寵吳王妃失寵,這可王府的管家之權卻還牢牢的掌握在王妃的手中,王妃正嫌沒有發落唐側妃的理由,若是讓王妃抓着唐側妃的貼身婢女小鳳的痛腳可就麻煩大了。李管事的確是惹不起唐側妃,可更惹不起吳王妃。雖然王妃現在看上去失了勢,可李管事是吳王府的老人,自不會忘記當年吳王妃那風雷性子。
都明冷哼一聲,不無譏諷的說道:“李管事來的可真巧,再晚一步都某便到二門上着人向王妃回話了。”
李管事陪笑道:“是在下招呼不周,都侍衛見諒。”
“我只是個區區六品侍衛,見不見諒都沒什麼,可是這客院來了奸細,王爺卻是惱怒的很。”
李管事只得假做驚愕的說道:“這怎麼可能,必是誤會了,王府哪裡有什麼奸細,在下這就向王爺解釋解釋。”
都明冷冷看着李管事,意有所指的點頭道:“嗯,是要解釋解釋。”
李管事忙又打躬做揖,好歹求了都明暫時不要去驚動王妃,他一定將事情處理好云云,都明這才勉爲其難的說道:“既然李管事這般相求,我卻也不好應着,只不過那是王爺的吩咐,不是我一個侍衛能左右的,我便與你一起去見王爺,若王爺允了,自然萬事好說,若然王爺不允,那就對不住李管事了。”
李管事趕緊點頭道:“就依都侍衛。”
都明這才與李管事一起往回走。李管事心急,腳下難免走的快些,都明卻不着急,只不緊不慢的走着。
少時李管事跑到客院院落之,一擡頭便看見小鳳手託茶盤,泫然欲泣的立在院門口,真正是進退不得,李管事不由眉頭緊皺,心道唐側妃怎麼竟派了這麼個沒用之人過來辦差,被人兩句話一堵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劉武見李管事匆匆跑來,都明卻在他身後不緊不慢的走着,心裡便知道個七七八八,只冷着臉喝問道:“都明,可曾向王妃稟報?”
李管事忙道:“劉將軍莫怪侍衛,是小人求都侍衛略等一等,容小人先來處理,若是小人處理的王爺不滿意再去向王妃回稟也不遲,到底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就不要驚動王妃了。”
莊煜怒喝道:“好大膽的奴才,本王之令你也敢推三阻四,來人,與本王速速請王妃與世子前來,本王倒是要領教領教吳王府的正經規矩。”
李管事見這些日子一直都不笑不開口的睿郡王突然翻臉無情,真是被嚇了一大跳,慌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求王爺別爲小人這種狗東西生氣,小人這便將那丫鬟帶下去從重處罰。”
莊煜飛快看了石院判一眼,石院判會意,這是讓他開口說些什麼。便立刻淡淡問道:“李管事剛纔在外頭麼?”
李管事愣住了,剛纔他的確是在外頭,只是在劉武大叫之時他硬壓着沒有露頭,這會兒他若說自己在,那便得落個輕忽貴賓的不敬之罪,若說不在,那又是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剛纔他進院之後連問都不問一聲便說要帶小鳳下去處置,這豈不是說明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李管事進退維谷之時,世子莊焰來到客院,他從敞開的院門看到李管事跪在堂兄莊煜面前磕頭,卻沒有看到被半扇門擋住了的小鳳。
莊焰心中有些不快,打狗還要看主人,便是李管事有什麼錯處,也該告訴他讓他來責罰,豈有做客人的懲罰主家下人的道理。李管事是王府的一等管事,他失了臉面也就是吳王府失了臉面。身爲吳王府的世子,他自是要上前過問一番。
“睿王堂兄……”莊焰叫了一聲便急匆匆走了進來,他走的急,還是沒有看到門旁的小鳳。
莊煜見莊焰走來,緩緩從逍遙椅上站了起來,搶先說道:“焰堂弟,那個丫鬟可是王嬸身邊之人?”
莊焰一愣,他是知道莊煜和自己一樣,不要丫鬟婆子近身服侍的。怎麼客院會有丫鬟?莊焰疑惑順着莊焰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立刻黑沉着臉喝問道:“小鳳,誰允許你來客院?”
喝完之後莊焰立刻向莊煜躬身說道:“睿王堂兄,這個丫鬟絕非母妃身邊之人,而是唐側妃身邊的丫鬟,與母妃絕無關係。”
李管事心中一陣着急,他哪裡能想到世子爺的嘴這麼快,他連暗示的機會都沒有,世子爺便將小鳳的身份說了出來,真真是活打了嘴!若是睿郡王死咬着不放,這事可就難辦了!李管事不知道真不是世子爺一時嘴快,而是莊焰聽話聽音,他立刻聽出來小鳳是打着王妃的名義來客院的,莊焰自然要在第一時間爲自己的孃親辯白。
小鳳站在門旁,尷尬的要死也納悶的要死,來之她特意用了唐側妃賞給她的香露,那香露是個男人聞了都會心神飄蕩,她不明白這一路走過來,好些王府裡的男人們都被她身上的香露吸引,流露出迷離的神色,怎麼這客院裡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完全沒有被吸引的意思,難道是這香露只對蜀中的男人有用,對京城來的人完全沒有效力?
說起來這便是石院判以血和藥的功效了,別說是小小的迷情香露,便是直接給這些侍衛們灌迷情之藥,對他們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不過石院判因爲和藥倉促,所以這藥效只能維持兩個月,兩個月後藥效盡去,侍衛們就又變的與正常人一樣沒有抵抗力了。
莊煜聽完莊焰的話,點點頭道:“原來不是王嬸派的人,本王便說王嬸既然如本王所請不派丫鬟婆子服侍,怎麼會突然打發個妖里妖氣不象正經人的丫鬟來送茶。”
莊焰雙眉皺起,他到底還年輕,雖然整日被洗腦要造反,可是對於陰私之事莊焰所知還是極爲有限,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好父王想以女色控制莊煜,從而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莊焰更想不到他父王無比寵愛的唐側妃見男色而起心,其目的更加齷齪不堪。在吳王妃的教養下,莊焰還真沒往歪里長。
聽完堂兄之言,莊焰氣的漲紅了臉喝道:“來人,速速把這賤婢拖下去按府規處置。”
李管事一聽這話真的急了,若按府規論處,以小鳳犯下的過錯,是要被重打四十大板的。吳王府的板子極重,象小鳳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兒,十板子下去便能要了她一條小命,這四十板子打完,怕不得把小鳳打成一沱爛肉。小鳳可是唐側妃身邊得力的丫鬟,若是打傷打殘甚至是打死她,唐側妃必定不肯罷休。王爺雖然不會拿世子爺給唐側妃出氣,可他這個小小的客院管事就要倒大黴了。
“世子爺,這等小事就交給小人去辦吧!”李管事急急叫了起來。
莊焰皺眉看看李管事,沉沉點頭道:“也好,就交給你去辦理,絕不可徇私舞弊,否則本世子絕不輕饒。”
李管事忙應道:“是,小人謹遵世子爺的吩咐。”說罷,向莊煜深深躬身行禮,然後便命人將小鳳拖了下去。小鳳身上的香露對吳王府的男人還是有吸引力的,是以被拖下去之時,吳王府的下人還是挺溫柔的。小鳳倒沒有受什麼罪。
小鳳被拖下去之後,莊焰向莊煜致歉道:“睿王堂兄,剛纔實在是對不住,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莊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會再糾纏於此,只笑道:“焰堂弟並沒有過錯,很不必道歉,對了,吳王叔這兩日可好些了?”
吳王是裝病,自然會盡可能少的見莊煜,免得被看出什麼破綻,就連石院判的診脈他都屢屢推辭,還是在莊煜的堅持之下,吳王纔不得不答應隔日診一次脈,又以不好過了病氣爲由拒絕莊煜的探望,所以莊煜纔會有此一問。
莊焰只能皺起眉頭,做出憂心忡忡的樣子難過的說道:“父王的病一直沒有起色,唉,一想到這個我心裡就……”
莊煜拍拍莊焰的肩膀,沉沉說道:“焰堂弟,生老病死都是必經之事,你也不要太看不開了。”
莊焰聽到這句話,心裡突的一跳,他似乎是捕捉到了什麼話外之意,可是那一念剛剛閃過就立刻被莊焰掐死了。他的父王又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以他父王的身體,至少還能再活上二三十年。
一想到自己還得做二三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世子,莊焰心中便生起陣陣不安。隨着三弟莊炯的日益長大,莊焰很明確的感受到父王將從前對自己的疼愛器重轉了許多到三弟莊炯的身上,若長此以往……莊焰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焰堂弟,王叔病的如此之重,我估計父皇會準王叔在蜀中養病,看來只有王嬸和你隨我一起赴京爲父皇賀壽了。”莊煜又深表遺憾的說了起來。
莊焰的心情更加沉重了,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些從前沒有想到的事情。莊焰沒有心思再與莊煜周旋,只匆匆告辭離開,急急趕往愛楓居。
“母妃……”莊焰一進入房中,便急急叫了一聲,吳王妃林氏驚愕的看着兒子,心中很是不安,自從莊焰八歲之後,他的臉上就再沒出現過這樣驚慌無措的表情。
示意在旁邊服侍的丫鬟退下,吳王妃忙輕聲喚道:“焰兒你怎麼了?可是外頭髮生了什麼事情?”
莊焰欲言又止,臉上的神色很是糾結爲難,他張了幾次嘴卻又都閉上了,吳王妃只莊焰這一個親生骨肉,對他自然是百倍上心,莊焰如此欲言又止,吳王妃急的不行,只將兒子拉到身邊低聲說道:“焰兒,有什麼話只管說,在母妃這裡,你說什麼都行,再不用有任何的顧忌。”
彷彿是受到了這句話的鼓勵,莊焰終於鼓足勇氣問道:“母妃,父王不能去京城,讓母妃與兒子去給皇上賀壽,我們……還能再回到蜀中麼?”
吳王妃眼中閃過一抹混合着欣喜與悲傷還夾雜着狠厲的眼神色,總之複雜的讓莊焰一時無法讀懂,他只能不錯眼珠子的盯着自己的母親。
“焰兒,最壞的可能是我們要留在京城爲質。”吳王妃低低說了一句。
莊焰驚訝的微微張口,這是他從前完全沒有想過的事情,要留在京城爲質,做人質,那就不能回蜀中,除非是他的父王病故,他才能回到蜀中繼承王位,或者降級襲爵,失去吳王之位,被封爲公侯永居京城。只怕後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甚至,若是他的父王在蜀中造反,那麼留在京城爲質的他和母妃就會立刻被處斬……
莊焰不敢往下想了,只拼命搖頭叫道:“不會的不會的……”
看着深受打擊的兒子,吳王妃很是心疼,可這是莊焰成長過程中必須經歷的,誰都不能替代。吳王妃所能做的僅僅是緊緊抓住兒子的手,無言的告訴他,母妃一直在他的身邊,會永遠支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