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傳承蠱術,已經算是有違天道,若是再讓這東西傳給他,只怕將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
“恕我不能答應你。”
楚曄只好腿而且其次:“那能給我一直蠱蟲,讓我回去研究嗎?不管能不能研究出來,一個月之後,我定然會親自把毒蟲送回來。”
望着楚曄殷切的眼神,哀求的神色,她怎麼也無法拒絕。
楚曄看她眼神有了一絲鬆動,急忙豎起三根指頭髮誓:“我用完毒蟲,必會親自送回來。若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
就因爲聽到他說,必會親自送回。她便答應了。她想,就算不能長相廝守,能再見一面也好。
第二天,她把自己精心培育的一隻毒蠍放在木匣中,交給他,並囑咐:“這毒蠍比世間最毒的鶴頂紅還要毒上三分,慎用。”並在他身上抹了毒蟲之血。其他毒蟲以爲是同類,便不會主動攻擊。這樣他就可以安然下山了。
楚曄很高興,把匣子揣入懷中,便告辭離開。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紫瑤總覺得有些忐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心裡有些許不安。也許是他只顧着高興,忘了再看她一眼。亦或者,他看到毒蟲的樣子太過貪婪,讓她有些不放心。
沉香對紫瑤道:“你看到了嗎?她對你並非真心,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縱然他不知道我便是那個騙他的人,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也是開心的。”紫瑤對沉香道:“你知道嗎?若有有一天你也遇上這般喜歡之人,便會覺得,爲他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可是沉香也覺得紫瑤這樣做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因爲那一刻,他好像收起了所有的殷勤關切,只有歸心似箭。
紫瑤呆呆的站在那,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林深處,始終不願離開。她期盼他能回一次頭,可他卻始終沒有。
紫瑤心頭突然隱隱作痛,擡起手,腕處一個極小的黑點若隱若現。
紫瑤在萬蠱山等了兩個月,沒有等來楚曄,卻等來了滿山的殺手。他們輕而易舉便闖進了萬蠱山,抓住了紫瑤。若非知道如何避開毒蟲,怎會毫髮無損?紫瑤在殺手中掃視一圈,淡淡的問:“楚曄呢?是他帶你們來的吧。”
沒有人迴應,可是紫瑤的心裡卻如明鏡一般。那一刻,說不失望是假的。
她雖然能控制毒蟲,卻選擇了放棄抵抗,那些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她帶回了楚曄的秘密基地。
迎接她的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方臉闊鼻,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看起來頗有正義之士的威嚴,不過,那雙鷹眼卻透着說不出的陰翳。
他們似乎都很怕她,所以用無數鐵鏈把她捆成了鐵糉子,不僅如此,還專門用玄鐵打造了一個籠子,困住她。
紫瑤問他:“楚曄呢?不是他讓我抓來的嗎?我要見他。”
那方臉男人每日都來逼問她,如何控制那些毒物。紫瑤軟硬不吃,不管是好言相勸,威逼利誘,還是棍棒加身,她都不說一句話。
直到那方臉男人提到了楚曄,她才緊張的問:“楚曄在哪兒?我要見他。”
她要問問他,爲什麼要帶人捉她,爲什麼要騙她,爲什麼到現在都遲遲不肯相見。可是,楚曄來了,她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了。因爲,眼前的楚曄被打的血肉模糊,被丟進籠子的時候,只剩下半條命。
看着他昔日俊美的臉龐沾滿血水,紫瑤心疼的抱住了他,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掉,顫聲道:“楚曄,你醒醒,你醒醒……”
楚曄似是聽到了這聲聲呼喚,虛弱的睜開了眼。他擡起手,顫抖的摸着她的臉龐,歉疚不已:“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彼時紫瑤聽到了一個故事,是楚曄精心編制的顧氏。他說他帶回毒蠍之後,被人跟蹤並捉住了。那方臉男人是武林中一個德高望重的俠士,他對那消失多年的制蠱師有了非分之想,所以,便逼他說出這毒物的來源。
那方臉男人爲了一統江湖,成爲天下霸主,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他以用各種方法,逼楚曄說出避開毒物的方法,然後帶人上萬蠱山抓了紫瑤。
楚曄以爲紫瑤可以應付的,沒想到她卻被抓來了。楚曄說自己自責不已,於是跪在他房前,求他放了她。沒想到觸怒了他,被打的皮開肉綻幾乎喪命。
紫瑤聽了,只覺得心如刀絞。她用袖子輕輕的擦拭她臉上的血水,哽咽道:“楚曄,你真傻。”可是,說完,她又笑了。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願意騙她,這樣就足夠了。
她緊緊抱着他,楚曄也回抱住她,兩個人像在寒風中相依爲命的乞丐,縱然外面風雨飄搖,他們卻彼此溫暖,彼此相守。
他們不知道的是,暗處有一雙眼睛正靜靜的看着這一切。
很快,便消失不見了。?楚曄在籠子裡待了七天,每一天傷口都在惡化。
那方臉男人居高臨下的告訴紫瑤,只要她說出控制毒蟲的方法,便會救楚曄性命。
紫瑤還沒有開口,楚曄便扯住她的衣袖,艱難的開口,一句一喘息:“不要……不要說……”
摸着楚曄滾燙的額頭,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紫瑤的拳頭握得死死的。眼中有糾結最後都土崩瓦解。
最後,她伏在楚曄耳畔,輕輕的說:“我能在頃刻間,讓這裡所有的人斃命。”
沒錯,她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
那些殺手雖然避開了毒蟲,來到了萬蠱山,可是隻要她願意,毒蟲便會山呼海嘯般,迅速涌來吞噬這些人。他們別說捉她,只怕還沒觸到她的衣袍,就變成乾屍了。她之所以跟他們來到這裡,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不是楚曄背叛了她。
說實話,她知道楚曄在騙他,可是她仍然做不到絕情。直到這七天,看着他的傷情每況愈下,她才篤定,楚曄是在以命相搏。
他用自己的命,讓她徹底信了他。
楚曄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着紫瑤決然的眼神,大約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沒錯,就如同蒼鷹堡一夜之間被滅了門,這個秘密基地也在瞬息之間被夷爲平地。
基地內上上下下千餘口人皆成了乾屍,無一倖免。
江湖名捕湯馳前來查案,發現這些人的死狀極其慘烈。他們身上的傷口極小,似乎是被成千上萬的蟲蟻咬傷。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兇案現場了,這讓他想起很多年前,霍亂江湖的蠱術……
似乎也是一夜之間便顛覆了一個春秋鼎盛的大幫派。
也許正因爲這令人生畏的力量,蠱師纔會遭受了滅頂之災吧。聽說當年會制蠱的苗人已經被屠殺殆盡。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紫瑤帶着楚曄回了萬蠱山,可是他身上的傷已經化膿感染,早已藥石無效。
那一刻,紫瑤恨不得死的人是她自己。
沉香知道紫瑤會平安無事,因爲當她等死的時候,卻奇蹟的發現自己並沒有被藥物控制。原來,她身上早已是劇毒無比,七秀坊的毒看起來就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居然就這麼化解於無形了。
她對紫瑤道:“你知道,他在騙你。我與他也算是朋友一場,我不想看到他變成這個樣子。但是有些誤會,是可以解開的。你們可以開誠佈公。”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陽光下行走,比如我。我就是如暗夜幽靈,註定了只能在黑夜中前行。”她對沉香道,“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瘋狂,就讓我瘋狂下去吧。”
沉香只能沉默了,她對紫瑤道:“既然有他陪你,我便不在此叨擾了。我想,是我該離開了。”
“沉香,我沒有朋友,你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送給你一樣東西。”紫瑤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這令牌是黑色的,但是卻刻着七秀坊三個字。
她對沉香道:“我雖然是七秀坊的殺手,但是也是七秀坊坊主的義女,我師父與七秀坊坊主是同族兄弟,你拿着這個令牌便可以暢通七秀坊。將來,或許會對你有益,若是我義父問起,你就說我已經死了。”
沉香知道,這個令牌對她有多重要,本來是要推辭的,但是又想到,既然她給了,自己再推辭便是不拿她當朋友。於是,便收入了袖中,對紫瑤道:“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沉香從後山離開,紫瑤望着她,嘆了口氣。
自己多想能永遠是她啊,而且,自己其實是有私心的,她想也許沉香可以代替她活在這個世上。以她的聰明才智,若是進了七秀坊,必然是義父的得力助手,這也算是對義父的一個交代吧。
反之,她想跟他長相廝守,卻覺得這終究都是一場奢望。哪怕在這夢境中多待一天,便是多一天的幸福吧。
也許是一場華而不實的美夢,但她希望這夢永遠不要醒來,若是真的註定要分手,她希望她能爲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