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青雲山不算太高，可是仍舊是不可多得的奇山峻峰，在獵獵山風中，慕容雪與慕容灃相對而立，他們曾經是最好的兄妹，最親暱的兄妹，就像尋常人家的那種關係，可是如今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立場。
而她是要置他於死地。
慕容灃狠狠的握緊了拳頭，他看着慕容潯沉聲問她：“雪兒，難道我們不是親兄妹嗎？爲什麼一定要致對方於死地？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推翻我的政權，想要這皇位？兵部尚書又是從什麼時候投靠了你？”
他的眼神是那麼受傷，看着慕容雪幾乎紅了眼眶，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慕容雪仍舊迴避這個問題。她冷冷道：“如今這個問題還重要嗎？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如今我輸了，自然是隨你千刀萬剮，可是前提是你能躲開我這一箭。”
慕容雪說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慕容灃的目光很沉靜，就像大海一樣靜靜的望着她，到了這一刻，他還是帶着某種期待。他希望慕容雪能夠回頭是岸，能夠說一聲，哥我錯了，只要她開口，他一定不會趕盡殺絕。
可結果卻往往背道而馳，慕容雪再次令人失望了。她看着他輕笑：“我討厭這裡的一切，我更討厭你，你們都說愛我，可是卻從未把我的放在心裡。父皇說我是她最寵愛的小公主，卻早就一定想好了要讓我嫁到葉羅國去，你以爲莫寒來這裡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們在談論什麼嗎？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巧合，他來到御花園偶遇我，我就知道，一定是父皇安排的。還有你，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妹妹，可是國破那一日，你在哪兒？你跟四哥一起逃了，可是卻把我留在了皇宮之中，你知道我受到了多大的屈辱，你知道我後來都經歷了什麼嗎？”
她聲嘶力竭的在咆哮，可是慕容灃眼中的光卻慢慢的冷了，也慢慢熄滅了，他當然知道，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他想解釋，可是解釋再多又有什麼用呢，終究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慕容灃知道，她從葉羅國回來就已經不一樣了，現在她這麼說，幾乎已經是承認她很早開始就已經想好要如何的對付他。後來的一切她也一直在騙他。
慕容灃想到這一點，心就很痛，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他明明已經花了十二分力氣去彌補，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讓她打消這個念頭。慕容灃看着她心痛的快要裂開，他不相信她們之間的兄妹之情，他們的血緣親情，都化作了泡影，他們從小到大，過了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後來又經歷過那麼多次生死瞬間，難道在她的心裡，他這個哥哥就一無是處？難道她就沒有動過一點放棄的念頭？
過往的一幕幕涌進腦海，他們小時候的記憶不斷的在腦袋中閃現，那時候的她最粘他，總是時常捉弄他，可是卻也對他最好。
後來他們長大了，再也沒有那麼親密了。他想起她從葉羅國回到九王府那段時間，突然意識到自己太遲鈍了，他此時才知道，怪不得他與四哥怎麼問她發生了什麼，她都一直不肯回應，怪不得她回來之後，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她身邊的丫鬟說她總是做噩夢。那些不願提起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沒有一個人去關心。
怪不得她開始有自己的心事，開始刻意與他們保持距離。原來，她的心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冷了，硬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了。
慕容灃突然明白了，現在的他還是試圖讓她變成從前那個妹妹，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了。
從前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死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不過是一個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可憐人。
他還要再追問什麼呢？不過是讓她的傷疤再次揭開而已，想必就算他問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慕容灃緩緩閉上了眼，一行清淚奪眶而出。
他淡淡道：“既然你要這皇位，我給你，就算我輸了，這條命你拿去吧。”
慕容雪沒想到慕容灃就這麼坦然的讓她殺了他，他明明還有機會的，若是這一箭她射不到，他就贏了，可是爲什麼，他不再躲了？
在她的心裡，這個七哥已經不一樣了，爲什麼他還是願意爲她連姓名也不要。
慕容雪閉上眼，鬆開了手指，“嗖”一聲，箭羽帶着破空之聲朝慕容灃呼嘯而來，慕容灃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沒想到那箭羽卻堪堪從慕容灃耳畔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