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十三歲起,自己就斷斷續續做着這個相同的夢。夢裡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只有那雙手落在背脊上的觸感是那麼清晰,彷彿情人般輕輕撫過。
但是謝燕娘沒忘記自己身形小小的,興許只有兩巴掌大,還有尾巴……
光是想想,她就有些不可置信。
難道在重生爲人之前,自己還是一隻畜生,被那個男人圈養着?
那男人也十分落魄,住的地方破破爛爛不說,底下墊着的不過是乾草,刺得身上不舒服。
可是自己還睡在乾草上,男人卻躺在冰涼的地上,看得出男人對這隻畜生的憐惜之意。
謝燕娘晃了晃腦袋,把這個奇怪的夢境趕出腦海。
她瞅了眼緊閉的大門,看來謝家是不打算開這個正門讓自己進去了。
以前的自己太急切,也不想想,謝老爺突然接她回去,必然是身上有能利用之處。
謝老爺想利用她,謝燕娘很該把自己看得更高一些。
如今是他求着自己,並非謝燕娘求着謝老爺,何必心急?
謝燕娘走了幾步,上了候在街旁的軟轎,對轎伕道:“去蓬萊客棧。”
兩個轎伕二話不說就把轎子擡了起來,他們都是素來有眼色的,剛纔看見謝燕娘從謝府出來,便知道是府上的客人。謝家富得流油,他們的客人哪能怠慢的?
謝燕娘在轎子裡閉眼歇息,腦子卻沒停下來。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只是不養足精神,怎麼能有精力對付謝府裡的牛鬼蛇神?
再說,如今的謝燕娘實在穿得落魄,又風塵僕僕的,如何能見人?
估計剛進府,就得被謝大小姐狠狠嘲笑一番了。
軟轎停在蓬萊客棧跟前,機靈的小二連忙笑着迎了上來:“姑娘,住店還是用飯?”
“住店,趕緊替我燒熱水送到房間去。”謝燕娘說完,又瞥了身後的轎伕一眼,對小二說道:“掌櫃在哪裡?讓他出來把轎伕的銀錢給了。”
小二聽得目瞪口呆,他還真沒見過這般不客氣的。
瞅着謝燕娘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怎的熟稔的語氣使喚掌櫃了?
“怎麼,不叫掌櫃也好,你先墊着?”謝燕娘對上小二打量的眼神,眼皮一擡,似笑非笑地反問一句。
小二當然不樂意,一溜煙進去把掌櫃請了出來。看着小姑娘的語氣,雖說穿得寒酸,但是舉手投足卻是瀟灑風雅,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大家閨秀,換上丫鬟的衣裳出來走動。
這樣出來體驗百姓平常生活的小姐,他也不是沒見過。
掌櫃一臉不悅被請了出來,看見謝燕娘,面上帶着一點狐疑,卻不敢怠慢:“恕在下眼拙,這位姑娘是……”
“謝老爺剛接了我進京,只是風塵僕僕,這樣進府見爹總是不好,便借貴客棧梳洗一番,掌櫃不會介意吧?”謝燕娘選上蓬萊客棧,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依稀記得,這蓬萊客棧的掌櫃,卻是謝府管家的侄子,關係頗好,要不然也不會在京中寸土寸金的地方開了一間客棧。
掌櫃是謝府管家的侄子,自然是聽說過謝老爺要把外室的私生女接進府的消息,當下瞭然。
謝燕娘再不看他,示意小二在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