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世家,郊外別墅。
白念柔淡定地坐在沙發上,身邊坐着比她還淡定的顏曼彤,兩人皆是優雅地翹着蘭花指,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小酌了一口,那副閒情逸致像是在逛着自家後花園,一點也不緊張,反倒優哉遊哉。
中午她還在以前的公寓收拾安語蕊的遺物時就接到琴月禪的電話,說是希望大家晚上能一起在別墅聚一聚,吃個飯,一是彌補先前訂婚的時候竟然沒有邀請顏曼彤的過失,二是大家正式見個面,畢竟也算是一家人了,雙方家長還未正式見過,這樣似乎不妥。白念柔想了想,沒有推辭,而顏曼彤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只是對琴月禪將晚飯安排在宇文世家郊外的別墅頗有微詞。既然是正式見面,那就應該在正式的場合纔對,他們家酒樓那麼多,爲什麼偏偏選在了郊外別墅?她到不認爲這是宇文世家爲了拉近彼此關係,覺得在家沒那麼拘謹,所以可意選在了別墅,反到認爲這是宇文鵬鑫在藉着機會炫耀家境,同時也是給她們母女兩人一個下馬威,讓她們知道,這豪門的“門”雖然就在那裡,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擠進去。
不過,就算她的心裡有再多不滿,還是迫於壓力跟來了,這到不是她怕了宇文鵬鑫,她怕的人是自己的女兒白念柔。從昨天開始,白念柔就一直忽視她的存在,別說兩人之間今天連句交流都沒有,白念柔更是從早上開始就壓根沒拿正眼瞧過她。
這讓顏曼彤體內的危機感氾濫,雖然從前她們母女也曾冷戰過,但從未像現在這樣讓她覺得她隨時都可能失去自己的女兒。隱約的預感讓她莫名地害怕,一路上她近似於討好地想沒話找話說,可白念柔冷冰冰的一句“我要專心開車”澆滅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所有勇氣。
睨着眼角偷偷瞅了白念柔一眼,顏曼彤清咳了兩聲,正色看着坐在對面的宇文柏。
“顏姨,回來幾日,還習慣國內的生活嗎?”宇文柏笑着問道。
“倒了時差,也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那裡的氣候和這裡差不多,很容易習慣。”因爲要討好白念柔,顏曼彤說話的語氣裡沒了先前赤果果的排斥,雖然仍舊僵硬,但是口吻溫和了不少。
“本來我是想過幾日再正式邀請顏姨的,”宇文柏面有歉意地解釋道,“可後天就是音樂頒獎典禮的日子,到時我們都會參加,如果在那種場合再介紹的話,未免很不正式。而這兩日又實在抽不出時間,思忖了良久,就選在了今日,倉促了些,還希望顏姨你別介意。”
“沒關係,”顏曼彤冷着一張臉,極不情願地說道,“反正我們也差不多是一家人了,大家隨意些,規矩多了,太正式了反而顯得疏離。”
宇文柏微微點頭,看着一直保持沉默,且臉色不怎麼好的白念柔,溫柔地問道,“念柔,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這段時間排練很辛苦吧,對不起,超市的工作本來就很繁瑣,還要你爲了開場演出排練,身體一定吃不消吧。”
白念柔笑了笑,搖頭道,“那你就錯了,舞蹈幫了我很大的忙呢。
”
見宇文柏不解地看着自己,她繼續解釋道,“超市的工作是挺累,工作一天下來腰痠背疼,的確很難受,可是練習舞蹈的時候,我就可以藉此機會放鬆身體,這也是種舒緩疲勞的方法呢。”
“那就好,我就怕你累着。先前我叫你暫時放下超市的工作,你一直不肯,要不,典禮結束了休幾天假。”
見白念柔不滿地噘嘴,宇文柏瞭然一笑,補充道,“我知道,我不搞特殊,就當是休年假,該怎麼排假期就怎麼假期,這總行吧?”
白念柔微微點頭,超市那邊,雖然她與大家仍舊有着隔膜——這種隔膜不是那種無法融合的孤立感,而是那種因爲身份而硬生生滋生出來的排斥感,但她相信,隨着時間的考驗,衆人總有一天會接受她,褪去頭頂上“大明星”的光環,她其實和他們一樣。
幾人說笑間,宇文鵬鑫領着尤瑜和琴月禪從樓上走了下來。
“念柔,親家。”琴月禪笑着衝二人打着招呼,走上前,親暱地牽起顏曼彤的手,“這麼倉促就邀請了你們,還真是抱歉。”
顏曼彤不自然地勾起嘴角擠出笑容,“哪裡,隨意點纔好,沒那麼拘謹。”
琴月禪忙不迭地點頭。
宇文鵬鑫難得和顏悅色地衝白念柔笑了笑,坐在了沙發上,緩緩開口道,“先前是我們的疏忽,訂婚宴也沒通知親家,還希望親家別生氣,過幾日我們再舉辦個家庭宴會,請朋友們一起聚聚,熱鬧熱鬧。”
對宇文鵬鑫難得地客套,顏曼彤嗤之以鼻,卻還是耐着性子說道,“這個,親家你拿主意吧。我不喜歡暴露在鏡頭前,所以就連狗仔隊都不知道柔柔的家庭情況,親家不知道也是自然,這事,也是因爲我家柔柔記憶缺失,纔會弄出烏龍,親家也不用一直耿耿於懷。”
宇文鵬鑫點頭,“這麼久以來,念柔的表現一直讓我很滿意,親家,你把念柔教育得很好。”
這是宇文鵬鑫第一次當着衆人的面誇獎白念柔,雖然語氣高傲了一點,表情嚴肅了點,但宇文柏和琴月禪看在眼裡卻很開心,畢竟是自己這房的人受到誇獎,得到認同,心裡自然喜滋滋的。
顏曼彤對宇文鵬鑫的話不以爲意地笑了笑,眼角藏着一抹戲謔,不過還是尖着聲音敷衍道,“哪裡,是親家教得好,把我家柔柔教導得這麼溫婉、賢淑,我應該謝謝你們,我家柔柔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親家多擔待,耐心教導。”
看似客套的寒暄讓坐在一旁的白念柔後背直冒冷汗,這文縐縐的一問一答聽得她心裡發怵,先前她就料想這次可能會被刁難,又怕顏曼彤脾氣上來了,話不投機鬧起來沒法收拾,可沒想到顏曼彤到是應付自如,沒丟掉自己這邊的體面,又小小地恭維了對方一番,吁了口氣,她的臉色終於緩了緩。
幾人說笑間,別墅外傳來幾聲汽車喇叭聲,坐在旁邊一直沉默的尤瑜瑤陰着的一張臉漸漸綻放了笑容,“鬆兒回來了,張生,快去開門。”
被喚做張生的下人忙不迭地朝外跑去,白念柔心
裡一凜,不覺皺起了眉頭,先前差點命喪海底的憤恨與欺騙宇文柏的內疚一齊涌上了心頭,垂下眼簾,眼底眸光微閃,咬牙輕哼了兩聲,她擡起含笑的雙眼,靜靜地看着大廳大門處。
宇文柏偷偷將手覆上了白念柔的小手,指尖的溫暖讓白念柔心裡一暖,回頭,迎上他溫潤的雙眼,白念柔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着,周圍一片恬靜。
宇文鬆推門而入的時候,瞅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溫暖的夕陽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折射在兩人身上,狀如凝脂般白皙的肌膚暈染上了一層糖果般甜蜜的橙色光暈,稍稍有點刺眼,卻說不出的溫馨,連白念柔忽閃忽閃的睫毛也反射着耀眼的光亮。
宇文鬆先是微微閃了神,隨即嘴角上仰,掛上了他慣常的慵懶笑容,邪魅的臉上陰晴不定。
“鬆兒,快過來坐。”尤瑜瑤高興地衝宇文鬆招了招手,眼裡滿是心疼,宇文鬆纔剛一挨着她坐下,她就牽過他的手,疼愛地說道,”鬆兒,最近這幾日累壞了吧?爲了頒獎典禮的事,你幾晚上都沒睡好,早出晚歸,整天不見人影,過來我瞧瞧,嘖嘖,都瘦了這麼多。”
說完,尤瑜瑤伸手撫上了宇文鬆的臉,眼底有着淺淺的責備。
“這是我的工作,當然要盡心了,再說,這是我們宇文世家每年最大的盛宴,我肯定要親力親爲,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宇文鬆微微側過臉,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尤瑜瑤的手,笑着端起面前的茶遞到她面前,“媽,這是我派人到御茶園買的你最喜歡的大紅袍,你品品,看看今年這個味道怎樣?”
尤瑜瑤忙不迭地點頭,欣慰地笑了。
“鬆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典禮的事我知道你費了不少心思。”宇文鵬鑫淡淡的語氣裡拖着長長的尾音,聲音緩慢。
“父親,”宇文鬆笑道,“這次的典禮我會給衆人一個不一樣的視覺衝擊,保證讓大家眼前一亮,記憶猶新。藉着這次的盛會我要讓其他窺視我們宇文世家的人知道,在黃果市我們仍然是不敗的傳奇,我們家族還是一如既往的團結、強大,穩坐龍頭的位置。”
宇文鬆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讓宇文鵬鑫頻頻點頭,滿臉讚賞,尤瑜瑤見狀,得意地睨了一眼琴月禪,美滋滋地笑了。
顏曼彤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無所謂地呷着茶,全當身邊的兩人正在放屁,比起她的淡定,一旁的白念柔坐不住了,什麼叫“我會給衆人一個不一樣的視覺衝擊”?
嘁!
沒有她白念柔攪盡腦汁的策劃和費盡心思的佈景,他宇文鬆能拉轟得起來嗎?
他到會撿便宜,一番豪言壯語之後,就把所有的功勞全攬在了自己身上,當她死的啊!
雖然,那啥,作爲活動策劃師的安語蕊的確死了,但他也不能這麼不要臉!
不要臉的,她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她也見過,但頂着一張人神共憤的妖孽一般的臉這麼不要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