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柔領着左晨書在小吃街上從頭吃到尾,直到又開始下起了小雨,她才安分地坐進了街邊的小店,點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飲料,臨窗坐着慢慢喝。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戶上,很快就模糊了視線,熱鬧的街道早再沒了行人,就連先前佔道經營的小攤也消失不見,小巷頓時寬敞了許多,平時被遮掩起來的青磚綠瓦也顯露了出來,煙雨朦朧中,一派江南的典雅。
白念柔右手支着腦袋,看着窗外的水霧,微微噙嘴。
左晨書順着她的視線望了一眼冷清的街道,感慨道,“沒想到這裡這麼美。”
“是啊,很美。”白念柔心不在焉地應着,“我喜歡這裡的寧靜和清心寡慾的生活,現在想想,前一世爲了工作,我失去了很多。”
“還好你還可以重來一次,”左晨書看着白念柔,笑着說道,“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語兒,這一世,一定要好好活着,享受你還未曾享受過的美好。”
白念柔望着窗外,微微點頭。
左晨書繼續說道,“我看得出來,宇文鬆是真的很在乎你,我可以給你的,他也可以,而且,他比我更用心,語兒,你選擇他,是對的。”
“晨……”
白念柔轉過視線看着對面的左晨書,她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不是自暴自棄,她並不想傷害到他。
從陶瓷杯裡升起的帶着橙味的熱氣隔在兩人中間,煙霧繚繞中,左晨書俊朗的五官漸漸淡去,就像是幅被擦掉的素描,隱去了那原本讓人留戀的線條。鼻間縈繞着淡淡的甜膩水果味,讓人感覺異常清醒。
“放心,我沒事,”左晨書微笑着看着白念柔,故意吃味地說道,“我吃醋,不行嗎?只准你的鬆吃醋打人,我就不可以吃醋損他幾句?”
“你……”白念柔哭笑不得地看着左晨書,心裡卻在哀怨:這是什麼和什麼啊?
伸手,左晨書撫上了白念柔的臉,神色凝重的說道,“念柔,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爲自己着想,一定要幸福。”
恍惚失神,白念柔看着左晨書,不覺溼了眼眶。
“瞧你,”左晨書無奈地嘆氣,輕輕拭去白念柔眼角的眼淚,柔聲說道,“我家的語兒可不是愛哭鬼,不管遇到什麼事,她總是很強硬地迎上去,把困難打得一敗塗地。你這樣,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你要走?”
左晨書的話讓白念柔心裡一凜,緊張地看着他。
“看着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黃果市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處理,紗紗那邊也有麻煩,不知道是不是二少派了人跟蹤她。你和大少的事,我會守口如瓶,我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打探點什麼消息,坐以待斃可不是語兒的風格,我在二少身邊,多少可以幫你弄到一點消息。”
“不,晨,”白念柔慌忙阻止着左晨書,“二少那邊……我自己想辦法,這事和你沒關係,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就像你希望我幸福一樣,我也希望你平安。不然的話,我會不安心,更加不會讓你走。”
左晨書抿嘴輕笑,對白念柔的話不置可否,靜靜地望着窗外。良久,他回頭說道,“語兒,我們出來很久了,他該着急了,要回去嗎?”
“回去做什麼?”白念柔尖着聲音反問道,“
他要着急就讓他急唄,反正我不急,更何況下這麼大的雨,我們怎麼出去,再坐會兒,我還要再喝一杯飲料。”
說完,她揮了揮手,叫來了服務生,彷彿是故意的,她叫了一杯最大的飲料。
左晨書笑着搖頭,以他對“安語蕊”的瞭解,現在她,一定愛死了那個人。
落寞地垂下眼簾,他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漸漸變冷的咖啡沒了原本的可可豆的濃郁香醇味,一股苦澀的味道縈繞在鼻間,漸漸瀰漫進了胸口,盤亙在那裡,久久沒有散去。
……
當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白念柔故意拖着這麼晚纔回家。她先前甚至還對左晨書提議去逛逛市裡的夜市,直到左晨書笑着提醒她,雨一直沒有停過,根本就不會有夜市後,她才磨磨蹭蹭地拿着先前在商場買的兩把雨傘到了車站坐車回家。
才一進家門,秦若水就迎了上來,“念柔,怎麼這麼晚纔回家,吃了晚飯沒?躍森,快,把廚房裡的薑湯端出來。”
將白念柔拉到沙發前坐下,見她只是小手冰涼,身上沒有被淋溼的跡象,秦若水這才鬆了一口氣,責備地說道,“你也是的,知道今天天氣不好,還在外面晃了一天,電話也沒一個,就不怕乾媽擔心嗎?”
“我沒電話。”白念柔不以爲然地回了一句,她知道秦若水是在替宇文鬆做“和事佬”,藉着責備她丟下宇文鬆一個人自己走了,幫着宇文鬆說話,可憋在心裡的怒氣還沒消退,她還不想搭理那小子,當下也沒給秦若水好臉色。
秦若水無奈地說道,“就是因爲你沒電話,所以鬆兒纔在外面找了你一天,現在都還沒回來。”
白念柔眼神閃了閃,心裡劃過一抹擔心,卻嘴硬地回道,“他回不回來關我什麼事?”
秦若水本想再說幾句,躍森端了兩碗薑湯過來,她遞了一碗到左晨書手裡,柔聲說道,“今天白天的事,躍森都告訴我了,孩子,鬆兒他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那孩子就是太緊張念柔了。”
“伯母,你放心,我沒放在心上,”左晨書接過秦若水手裡的碗,笑着說道,“打擾你們這麼些天,真不好意思,我準備過兩天就回去了。”
“這麼快就走?”
秦若水雖然希望左晨書知難而退,但她看得出來,左晨書是真的很愛白念柔,否則也不會追到這裡,當他真的要離開時,秦若水心裡又有着一抹惆悵,感覺很對不起這孩子。
“家裡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工作也得忙,見着語……念柔了,我也就放心了。”左晨書無所謂地笑了笑,將碗裡的薑湯一口喝完。
“念柔,你怎麼不喝?”
秦若水見白念柔盯着自己的碗發呆,繼續說道,“這薑湯沒那麼難喝,乾媽放足了料,快點喝了,祛寒的,我留了一碗給鬆兒。”
“他……出去很久了?”
見白念柔終於問起了宇文鬆的情況,秦若水小小松了一口氣,這兩個孩子沒事就好,笑了笑,她回答道,“鬆兒出去一天了,先在市裡找了你大半天,晚飯纔回來,沒見着你,飯也沒吃就出去了,衣服都沒換,身上都溼透了。”
白念柔睨了一眼秦若水誇張的表情,閉着眼睛將薑湯喝完,對左晨書說道,“晨,我幫你處理處理傷口。
”
說完,丟下等着八卦的秦若水和躍森徑直上了樓。
秦若水這才起身走到矮桌邊給宇文鬆打了電話。宇文鬆出門前,她叫他帶上了自己的手機,說是方便聯繫,白念柔和宇文鬆自己是沒有手機的。
幫着左晨書處理了臉上的傷口,白念柔又舒舒服服地洗了澡,裹着被子半躺在牀上玩着鄔強華的筆記本電腦。說是玩電腦,其實她豎着耳朵聽着門外的動靜,心裡想着,如果宇文鬆回來不認錯的話,她就一週都不理他。
也不知怎的她就睡着了,直到後背傳了熟悉的溫暖,她才惺忪地睜開了眼睛,腦袋也沒回,就朝前挪了挪,試圖遠離那熟悉的味道,可她身子才晃了晃,宇文鬆就又把她拽回了自己懷裡。
“念柔……對不起。”宇文鬆怯生生地抱着白念柔,小聲嘟囔道。
“這句話不應該對我說。”白念柔腦袋也沒回,噘着小嘴回道。
“我……我明天就向他道歉,念柔,今天是我不對,對不起。”
耳垂邊傳來宇文鬆溼潤的鼻息,白念柔眼神閃了閃,無奈地嘆了口氣,翻過身子,她看着宇文鬆,伸手,撫上了他略顯憔悴的臉,“下次不準再這樣了。”
宇文鬆怯生生地點頭,不確切地看着白念柔,小聲問道,“念柔,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你呀……”白念柔無奈地輕笑,這個宇文鬆,有的時候像孩子一般無理取鬧,卻是因爲心裡的那份害怕。
將腦袋縮在宇文鬆的懷裡,她朝裡鑽了鑽,選了個舒服的地兒,宇文鬆微燙的體溫讓她很舒服,她很貪戀那抹溫暖。
“說了不走,就不會走,你呀,也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在我心裡,你更重要。”
低聲呢喃中,白念柔重新閉上了眼睛,抿嘴輕笑道,“鬆,答應你的事,便不會改變,絕對不會。在外面淋了雨,回來有沒有洗澡。”
“洗過了。”
宇文鬆放心地笑了,將白念柔抱在懷裡,他快樂地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白念柔近似於表白的話,當困擾在心裡這麼久的疑問終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他整個人都輕鬆了。
……
半夜,白念柔被悶醒了,暈頭轉向地眨了眨眼,她縮在宇文鬆的懷裡,還是沒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使勁朝宇文鬆的懷裡鑽了鑽,她突然警覺地瞪大了眼睛,對了,是體溫!
宇文鬆的體溫滾燙!
她伸手摸了摸宇文鬆的額頭,指尖傳來的灼熱讓她擔心地皺起了眉頭,看着睡得很不安穩的宇文鬆,她輕聲說道,“鬆,是不是不舒服?”
“嗯,”宇文鬆迷糊地睜開了雙眼,濃密的睫毛忽閃了幾下,他聲音沙啞地說道,“念柔,我不是不把你吵醒了?”
“沒。”
白念柔一邊應着話,一邊起身,宇文鬆一着急,也跟着撐起了身子,“念柔,你要拿什麼東西,我去。”
“你……”白念柔將宇文鬆按回了牀上,這傢伙,即使在這個時候,還在擔心自己。
“我去拿點藥,順便擰個冷毛巾過來,你別動。”
宇文鬆不安分地動了幾下,見白念柔嚴肅地盯着自己,只得可憐巴巴地縮回被子裡,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她下了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