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從脖子灌進的寒風讓白念柔冷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的雙眼,就看見一張大餅臉衝她露牙笑着,害得她猛得一驚,撐起身子朝後仰去,頓時瞌睡全無。
“我……嚇着你了?”宇文鬆耷拉着腦袋,收回雪白的牙齒,怏怏地看着白念柔。
拍了拍因爲受驚而心跳紊亂的胸口,白念柔喘了幾口氣,問道,“怎麼不接着再睡會兒,看着我做什麼?”
擦了擦嘴角,她放心地鬆了口氣,還好沒留流口水。
“我怕醒了,你就不在了,”宇文鬆落寞地垂下了眼簾,頓了幾秒,漆黑的雙眸閃爍着亮閃閃的光亮,重新看着白念柔,笑着說道,“再說,我想看着你。”
白念柔心裡一柔,抿着嘴角笑了,親暱地捏了捏宇文鬆的鼻子,說道,“我說了不會丟下你,就絕對不會。不想睡就起來吧,我們坐車到縣裡去。”
看着宇文鬆忙不迭地起身,朝外走去的身影,白念柔眼神黯了黯,他是在擔心他現在受了傷,又失去了記憶,成了包袱,怕她會撇下他,一個人走了。
他,是在害怕。
……
提心吊膽地坐着李金的麪包車,白念柔跟着李山到了縣醫院,整個路程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她換上了李山老婆柳花巧的衣服,因爲她的身材比柳花巧高一些,瘦一些,所以衣服穿在身上極不合身,有點手短腳短,不倫不類,可比起宇文鬆,白念柔這副模樣就耐看多了。宇文鬆1.80米的個兒,穿着李山勉強1.70的衣服,用白念柔取笑他的話說——才從田裡插秧回來。
來的時候,她仔細看了看路標,他們現在在離黃果市不遠的近郊。先前宇文柏把她帶去的那座山正好在黃果市邊界處,山那面是黃果市,山這面是郊縣,她拽着宇文鬆不分東南西北走着的時候,碰巧是朝郊縣這邊走。
不過,白念柔心裡還是隱隱擔心,這裡周邊沒幾個鄉鎮,如果宇文柏派人查找他們蹤跡的話,很容易就能找到這裡。現在也不知道那邊的消息,他們又還得在李山家裡住段時間,她怕因爲自己讓李山一家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可強行帶宇文鬆走的話,她又怕路上出現她無法應對的狀況,一時之間,她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宇文鬆一路上都沒說話,只是牽着白念柔的手,生怕她離
開。
李山的老婆柳花巧一直陪在白念柔的身邊,不停安慰着她。
白念柔從心裡感謝他們一家,祈禱着宇文柏追來的時候,不會傷害到這淳樸的一家人。
因爲李山先前打電話聯繫過,所以李金的車纔剛一進縣醫院的大門,擔架就已經準備好了。將宇文鬆扶到上面躺好,一行人直接朝掃描室走去。
白念柔坐立不安地站在走廊裡,等着宇文鬆出來,不時朝大門看一眼,有人進出時,她心裡就捏了一把汗。她覺得這短短的十幾分鍾時間耗費了她這輩子所有的警覺。
當她再一次望向大門的時候,柳花巧上前,握着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安慰道,“妹子,別擔心,李金在車上等着呢,要是有什麼情況,我和你李大哥擋着,你直接帶着你男朋友上李金的車,他會把你們載到安全的地方。”
“柳姐。”白念柔感激地看着柳花巧,“給你們一家添了太多的麻煩,真過意不去,鬆的情況好轉些,我們就離開。”
“瞧你說的,”柳花巧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柳姐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也不是出賣朋友的人,即使幫不上你什麼忙,我和你李大哥也不會就這樣輕易看着你們受難。”
“柳姐……”白念柔聲音哽塞,這,算不算是她的RP爆發,所以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遇到的全是好人。先前是苗大姐一家,現在是柳姐一家,他們什麼都沒問,就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卻不怕她會招惹厄運,讓他們惹上麻煩。
見她紅了眼眶,柳花巧無奈地搖頭,“傻妹子,哭什麼。出門在外,誰不會遇到點難處,你柳姐我看人的眼神忒準兒,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善良的孩子,善良的孩子弄成這樣,就一定是被壞人陷害,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我也是做媽媽的,要是我的孩子在外面遇到無法處理的事,我也希望有人幫幫他。日子啊,就是在大家互相扶持中過來的,有錢人有有錢人的煩惱,可窮人也有窮人的快樂。開心點,哭什麼,你男朋友看見你這樣,又該緊張了。”
白念柔紅了紅臉,不好意思地點頭。
柳花巧繼續說道,“我都聽你李大哥說了,妹子,逃出來了,就別再擔心了,先養好身子,其他的,我們以後再說。”
逃出來?
白念柔臉上感激的表情在聽完柳花巧的話後
,換成了哭笑不得的神情,看來,她今天的那身衣服還真是讓不少人誤會。可也是虧了這身衣服,她得到了許多好心人的幫助,如果有機會,她想,她會報答他們,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是發自內心的承諾。
見醫生走了出來,白念柔和李山迎了上去,醫生拿出宇文鬆的腦部掃描圖,仔細講解了一遍。白念柔雖然不太懂,但還是在醫生再三保證,患者只是腦組織輕度充血、水腫,顱內壓正常等情況下鬆了口氣。醫生說患者只需要臥牀休息段時間,注意減少腦力勞動,最好是留院觀察兩、三天,排除可能併發的顱內血腫就可以出院。
李山看了一眼白念柔,對醫生說道,“如果病人可以出院觀察的話,我們打算回家觀察。”
醫生點頭,爽快地說道,“按照病人目前的情況,可以回家觀察,這方面的知識你也懂一些,那幾個注意事項你多留意,一般情況下,一到兩週就會自行痊癒。”
“那記憶呢?”白念柔追問道。
醫生笑着說道,“腦震盪的典型表現就是過失性的失憶症狀。如果說只是輕微的腦震盪,則一般會引起短暫性的失憶,患者現在的這種情況就是比較嚴重的了,需要注意才行。失憶不是一朝一夕能治療的,後續需要慢慢的引導,這就得通過和他本人情感最深厚的人來做,常帶他去他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去做他曾做過的事情,一點一滴的積累,大部分都能恢復。但受傷時的記憶是最難恢復的,一般經過治療在1個月左右就能恢復。”
“念柔……”從掃描室出來的宇文鬆,連方向都沒分清楚,就叫着白念柔的名字,四處尋找她的影子,見她和醫生站在一起,他也跟着站了過來,惡狠狠地瞪着醫生,聲音不善地說道,“你站這麼近幹嘛,離遠點!”
“……”白念柔哭笑不得,只得歉意地看了一眼對面同樣哭笑不得的醫生,對宇文鬆說道,“有你這麼同醫生說話的嗎?我們是在說你的腦袋,還真是說不得,一說你現在腦袋就短路。”
宇文鬆委屈地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瞅見一旁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醫生,不屑地撇嘴,將腦袋轉向了一旁。
拿了藥,一行人回到了李金的車裡,宇文鬆蠻橫地將白念柔抱在了懷裡,白念柔先是掙扎了幾下,最後無奈地放棄。
這傢伙,即使失憶了,還是這麼專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