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跳出來一聲吼,白沁心扶額,你丫的拿手指着自家主子大放闕詞,想好怎麼死沒?
百里言本還離屏幕有些近,此刻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慵懶斜靠椅背,一手端起茶杯閒閒喝了一口,眉眼不擡地颳了刮浮沫:“逗比假酒喝多了?”
四大護法,驚雷獨愛酒,百里言和白沁心說起過他那四大護法的秉性特徵及喜好,一聽此言,白沁心忍俊不禁,這不明擺着說驚雷腦子不好使麼?
因沒認出百里言的真實身份,是以驚雷只聽出了其中一層意思,那擡起的手指又跟着抖了幾抖:“你你你……”
百里言脣角一勾,斜睨一眼:“口齒不清、手腳不靈,當真是假酒喝多後的表現。”
“你你你……”驚雷轉頭,委屈看向白沁心,“尊上,這個毒舌男罵我。”
你欠罵!
“尊上,這是你男人吧?你好好削他。我看他囂張得很,男人不能寵,不然以後騎到您頭上作威作福了。”
白沁心嘴角一抽,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順手拍了拍驚雷的肩暗歎一口氣,言多必失,驚雷你自求多福吧!
誰料驚雷明顯會錯了意,只當她愛百里言入骨而不捨苛責,那做屬下的得敲打敲打這男人,別恃寵而驕了。雙眸一眯:“尊上,你喜歡他什麼?長得像個小白臉似的,還丹鳳眼?女裡女氣,還不如那什麼叫白熙秋的來得順眼。”
白沁心眼角一抽,瞧了眼手機裡的百里言,果然對方在聽到白熙秋時神色一變,然而那嘴角的弧度卻越發大了。
壞了,這是發飆的前兆。
“咳咳……”白沁心乾咳一聲,你丫的有沒有眼力?沒完沒了了是吧?本來百里言不過心情好和你逗個樂子,沒打算和你怎麼着,結果你丫的口無遮攔越說越不像話,不是虎口拔毛麼?
然而在看到百里言嘴角那一抹笑時,白沁心忽然起了絲壞心,看得見摸不着,你還能把驚雷怎麼樣呢?抱了幾分看好戲的心理忍笑。
不想驚雷絲毫沒察覺到危險的臨近,反倒在看到白沁心乾咳一聲的時候一把挽住了白沁心的手臂,親暱蹭了幾蹭:“尊上,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屬下給您尋個一兩打來。再不濟,屬下有才有貌,而且熟知您脾性,斷然不會做惹您生氣的事。不若屬下自薦枕蓆,保準比那什麼白熙秋和這毒舌小白臉更對您胃口……”
“想死?”百里言就手一抓,撕開了空間裂縫,長腿一邁就從裂縫中現於二人面前,一把扣住驚雷的肩頭,隨手一甩,大手攔腰一帶將白沁心攬在了懷裡,眉眼不擡,陰測測道,“自薦枕蓆哦?”
百里言強勢撕開空間裂縫而來,空氣中一陣波動,打坐的百里雄圖雙眸豁然圓瞪,撕裂空間?何人竟然有如此修爲?
幾位坐在一起聊天喝茶的長老被那細微的波動驚得一愣,大長老百里宸青喝茶的手一頓:“你們、你們感覺到了嗎?”
百里宸淵一張笑臉上帶了幾分不可置信和一絲興奮:“我族中弟子竟然有人修得了空間撕裂?”
“快去稟報家主,這無疑是個振奮人心的大好消息啊。”百里宸威哈哈大笑,就是不知是誰呢?
百里言可不管自己這一手給百里家族帶來了多麼大的震動,強勢而來,白沁心一時沒回過神來,小嘴張成“O”型,百里言竟然徒手撕裂了空間過來?轉瞬眼冒紅星,崇拜而望:“教教我、教教我。”
這一招太牛逼了,比那什麼縮地成寸、乾坤大挪移還來得牛逼哄哄。這要去哪,路費錢都省了啊。
驚雷卻是被這一甩給跌了個大馬趴,腦子有些蒙圈。撕裂空間?這男人竟然能撕裂空間?比尊上的修爲要高出許多,世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人?
百里言垂眸看了白沁心一眼,在對上那崇拜又賊兮兮的目光時就知道了她那點小心思,食指往白沁心鼻頭上一點:“你呀,這點小錢還看在眼裡?”
“你你你……”驚雷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聲音卻不自覺帶了些顫抖,是誰?
百里言頭也不回,擡手一道勁氣拂過:“毒舌小白臉哦?”
剛爬起身的驚雷霎時被勁風掃得再次跌了下去,還不等開口叫“哎喲”,百里言接連拂袖,就看見驚雷的身子掀起又落下再在地上滾個幾圈,毫無還手的餘地,等到終於聽不出響動了,整個人已癱軟在地,臉朝下像只死狗。
白沁心戳了戳百里言腰間:“喂,你是不是下手狠了些?”
驚雷心驚的同時苦不堪言,再擡頭時滿臉塵屑,嘴上全是泥。幾片樹葉落下正好沾上了頭髮,英明神武不復,倒像個十足的乞丐。
白沁心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很想拿塊鏡子給他瞧瞧現在的尊容。
驚雷怔怔望向百里言,剛那幾道勁氣……魔尊之氣!又看了眼白沁心,黑撲撲的臉上兩隻眼珠滴溜溜直轉,眸中精光一閃,果然!
白沁心眼角一抽,這貨是被打傻了嗎?這是在笑?
下一秒,驚雷嘴一張欲喊,百里言指尖輕彈:“聒噪得很。”
“唔唔唔……”怎麼都喜歡用這招?您以前不是這樣的,驚雷哀怨看了百里言一眼,隨即陡然起身,然而腳下一痛再次摔了個嘴啃泥。
“有才有貌?”百里言擁着白沁心踱到驚雷面前,居高臨下,“本尊的王后你也敢肖想,說,想怎麼死?”
白沁心扶額,又是禁言又是要他選擇怎麼死,你到底是要他說還是要他說呢?
“唔唔唔……”屬下、屬下腦子犯抽,胡言亂語,尊上開恩。驚雷麻溜跪好,雙手抱拳討饒,一邊對着白沁心眨了眨眼,您倒是說句話呀。
“嗯,看來眼睛是不想要了。”本尊在此,還對着他的女人擠眉弄眼?膽肥!
“那什麼,你禁了他的言讓他怎麼答話啊?”白沁心揮了揮手,解了他的禁,隨即使了個眼色過去,叫你瞎說,自己看着辦吧。
驚雷得了說話的自由,張嘴就是一聲呼:“尊尊尊、尊上,您是我魔界最英明神武、威震天下的魔尊對不對?”
“不是眼瞎了嗎?”
驚雷面色一紅,卻一點不在意這譏誚一聲,更是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和一身的邋遢,跪地向百里言“走去”,雙手一伸:“尊上,屬下找得您好苦哇……”
“滾一邊去!”百里言能讓他給抱了大腿?更別提現在驚雷一身污濁,他可是有潔癖的,擡腳就是一踹。
白沁心再次扶額,看來抱大腿這事驚雷做慣了,想到初見他時便是被他給抱得險些抓狂,這習慣,真可怕!
驚雷的手訕訕收了回去,低頭一瞧自己渾身邋遢也不由抽了抽嘴角,艾瑪,怎麼把尊上的潔癖給忘了?登時起身拍打灰塵。
“不成體統!”百里言揮袖,拂去那漫天飛揚的塵土,嫌棄一語,“滾遠點。”
“嘿嘿,屬下無狀,尊上恕罪。”驚雷連連告饒,隨即一個轉身消失不見,“等屬下拾掇齊整了再來給您請安,等我哦——”
白沁心頓時無語,難得見到久尋不見的魔尊,結果就這麼走了?還拾掇拾掇,不是應該大訴衷腸嗎?還真是個看不清腦回路的大逗比!
“你確定這是你的手下?”
“放心,其他幾位都很正常。”
白沁心這才瞧見百里言穿了一身唐裝,頭一歪問:“剛在本家?”
“嗯。”
“你現在到底修爲幾何?”撕裂空間可不是隨隨便便就使得出來的,難道已然成神?
“夫人已然結丹了吧。”百里言答非所問,眸光晶亮,也就是說,只要她再稍微主動一點,自己就可以得償所願了,不期然傻傻笑了出來。
“嗯,希望能儘快修得魔嬰。”白沁心擡眸,揪了百里言一把,“你傻笑什麼?”
“夫人不知道嗎?”
“什麼?”
見白沁心一臉懵懂,百里言輕嘆一聲將人摟在了懷裡,若不是驚雷這出,自己也不至於在百里家露了底,幸好無人得知。開口道:“近來族內事物繁多,我不便久留。”
“是因爲十月份的玄派盛會嗎?”
“嗯。”
“那你快回去,我這裡挺好的。”
“夫人這是在趕我嗎?”
“矮油,別和我擡槓,正事要緊,咱倆日子還長着。”
百里言低頭擒住那兩片柔軟,心下帶了幾分無奈,若非知道這甜蜜會讓自己上癮,早就飛到她身邊日日私會,何必苦撐?
“嗯,日子還長着。”最終一手拉着白沁心依依不捨,一手在空氣中撕了條裂縫,“那爲夫走了?”
白沁心上前一步摟住百里言的脖子,踮起腳尖再次吻了上去。
“夫人如此,爲夫越發不捨了。”
“行了,走吧,一會我還得拍戲呢,咱們隨時電聯,想你哦,揮揮!”白沁心輕笑一聲比了個心,隨手一推,將百里言推進了裂縫,不由小唱了一句,“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小沒良心的!”可不就是千里之外。
光亮一閃,空氣中哪還有百里言的影子,就連那道裂縫也彷彿是個幻覺。
白沁心望着空氣出神,撕裂空間啊,百里言果然已經成爲真正的尊者了,自己……低頭開了五感,丹田處一顆黑黝黝的圓丹綻放着光華,哎!還差得遠呢。回頭轉身,驚雷去而復返,一身新衣,風流倜儻,連頭髮都重新梳過了,喝,這貨還真去認真捯飭了一番。
驚雷四下一瞄,不見百里言蹤影,回頭就問:“尊尊尊、尊上呢?”
“尊尊尊尊尊……尊你媽個頭!這麼緊張着你家尊上,幹嘛跑那麼快?”
“尊上有潔癖啊,屬下那個模樣如何見人?”
“尊上重要還是你外表重要?”白沁心白去一眼,“就你這新奇的腦回路,嘖嘖,果然是假酒喝多了。”
“所以,尊上走了?”
“這不顯而易見的嗎?”等你來,黃花菜都涼了。
“蒼天啊,屬下好不容易找到您,您怎麼沒說一句話就走了呢?說好的等屬下呢?”驚雷捶胸頓足,怨念看去一眼,“王后,您怎麼也不攔着點?”
“你家尊上的脾氣你不知道?我攔得住?”王后,這貨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叫出口了,接受能力這麼快?
“您是尊上心尖上的人,剛屬下不過、不過……尊上便將屬下好一頓訓,您只要開口,尊上哪捨得走?”
一句心尖上的人白沁心心下一甜,百里言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斜睨驚雷一眼:“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心裡沒點逼數?攔着他給你選死法嗎?”
“呃……”一句話堵得驚雷啞口無言,回神想到剛纔自己的口無遮攔,他都說了些啥啊?霎時滿頭大汗,自個兒還有活路嗎?
白沁心忽然轉身,揪起驚雷胸口的衣襟:“剛說什麼來着?丹鳳眼女裡女氣?老孃最愛你家尊上那雙丹鳳眼,下次再讓我聽到這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驚雷一個激靈,膝蓋一彎跪了下去,死死抱住了白沁心的大腿:“王后,求您在尊上面前爲小的多美言幾句,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丈夫要死得其所,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想碌碌無爲而亡……王后,便是死,也給小的挑一個好看的死法好不好?”
“這時刻抱大腿的毛病能不能改了?”白沁心哭笑不得,“我看也不用等你家尊上動手了,老孃先把你給滅咯!”
“小的無狀、小的無狀,王后莫要動氣,那您發個慈悲唄。”
“笨死了!你確定自個通曉你家尊上心意?”白沁心連連搖頭,這貨這當口怎麼就蠢了呢?“你家尊上要真發了狠,還能讓你去捯飭自個?腦子啊!”
“呵……呵呵呵呵,說得也是哦,小的怎麼沒想到呢?果然被咱尊上大人的氣勢給震懵了,呵呵……呵呵呵呵……”
白沁心看着驚雷滿臉憧憬,搖了搖頭,這貨不但是個逗比,還是個傻缺,懶得理你,簡直拉低智商。
“哎王后,您慢點,您快告訴我尊上現在何方,人間什麼身份……”
“別叫我王后。”
“可您就是我們的王后啊。”驚雷一點不以爲意,忽而曖昧一笑,“王后,您別不是害羞了吧?矮油,尊上都開了金口,您就別不好意思了,屬下都懂的。”
“……”你懂個毛線。
“那要不還是叫您尊上?”
白沁心猛然回頭:“都找到你家尊上了……”
“矮油,您是尊上的王后,就是咱們魔界的王后,尊上無上尊貴,您貴爲王后自然等同,屬下喚您一聲尊上何錯之有?”
這說辭,竟是和百里言如出一轍,魔界的人都這麼通情達理?
“尊上,您告訴我吧,我也好和那幾個傢伙說說,省得他們浪費工夫不是?”
“百里言。”
“啊?”驚雷一頓,隨即明瞭,“百里?尊上竟然投身在了百里家?是我想的那個百里嗎?”
“是。”
“哎喲我去,死對頭啊!”驚雷忽而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尊上,您忙着哈,屬下要把這個天大的消息告訴那幾個傢伙,哦呵呵呵呵。”
得,這還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驚雷尋了處無人的空地,打開通訊器,還不等那三人影像全顯,激動一語:“找到了找到了,我總算找到尊上了。”
烈火白去一眼:“別又說是個女的。”
“這回真找到了,而且不但找到了尊上,還有王后哦。”
“哈?”三人異口同聲,就連冷冰冰的寒冰都帶了幾分訝然。
“吶,我之前不是一直跟着白沁心麼?她便是我們的王后……”
疾風眉頭一皺:“我們的王后?你認?”
一個人類,修爲不過辟穀,何德何能做他們魔界的王后?
“爲什麼不認?尊上金口,你們不服?”
“哼!你服?”疾風神色不善。
“心服口服!”
四字一出,三人微愣,能讓驚雷心悅誠服,那女人……
“王后什麼的日後再說,說重點,尊上現在何方?”寒冰可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結,疾風那性子是個暴脾氣,二人若是懟上也就沒完沒了了。
“聽仔細了,一準你們大跌眼鏡。”
“你丫的能不能爽快點?廢話那麼多,急死個人。”
“百里家族,尊上名爲百里言。”
三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百里家?開玩笑呢吧。
“神奇吧?老子當時聽了也和你們一樣的表情,誰誠想咱尊上竟然投身於驅魔世家百里家啊?這下有好戲看了。”
“當真?”
“那還能有假?我就說跟着王后能找到尊上,這下你們服氣了吧?”
“我靠,那還等什麼,迎尊上去。”
“慌什麼?尊上若真在百里家,這許多年都不曾聯繫我等,勢必自有主張。我等貿然前去若是打亂尊上的計劃,你負責?”
寒冰一語,烈火頓時收聲,摸了摸鼻子道:“那現在?”
“不如去見見那女人。”想要當魔界之後,那也得得到他們的認可纔是。
“如此也好,我倒要看看那女人有何能耐。”疾風勾脣,捏了捏指骨,“驚雷,此事你休要插手。”
驚雷掏了掏耳朵,這一仗無可避免,關掉通訊器前邪邪一笑:“祝你們好運!”
王后不但修魔,還修玄術,降魔除妖,正是妖魔界的剋星,兄弟們,做好被虐的準備吧,哦呵呵呵呵!
話分兩頭,白沁心此時換了身肅穆的黑衣,披麻戴孝,準備拍攝送靈這場戲。
陸洪峰身死,道上無人不知,內裡的彎彎道道心知肚明,卻是沒人說出來,畢竟廖爺這個毫無作爲的上位於其他幫派來說是好事一件,不如隔岸觀火,看他們窩裡鬥不是更好?
隨着穆青松一聲“action”,正式開拍。
陸洪峰雖然死了,廖青坐上了幫主的位置,但忠心於陸洪峰的手下卻也不少,更何況他們的大小姐還在,葬禮自然也辦得盛大。
靈堂之內,陸殷桃作爲家屬跪在蒲團上受弔唁者之禮。
“李二爺前來弔唁,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家屬答禮!”何樂此刻擔當“司儀”在靈堂旁主持。
“世侄女節哀。”李全拄着柺杖來到陸殷桃身邊,輕輕拍了拍陸殷桃的肩。
陸殷桃彎身一拜,臉上淚痕未乾:“謝二爺送家父一程。”
“應該的,有什麼困難和我說。”李全說着遞了張紙巾過去,“小心哭壞了身子。”
“嗯,殷桃承情,二爺請去後堂。”陸殷桃接過紙巾點了點頭,回頭對着身後的小年輕說,“小幺,扶二爺過去。”
“是,小姐。”
“哎!”李全長嘆一口氣,垂眸看了陸殷桃一眼,這孤兒寡母的也是可憐。
接連的弔唁,陸殷桃回禮都回得有些麻木了,但面上卻強忍着悲痛,這時候不能倒下,她是陸洪峰的女兒,便是死撐也要撐下去。
“小姐……”看着跪得搖搖欲墜的陸殷桃,何樂心生不忍,“要不先下去休息一會?”
“我沒事。”陸殷桃輕聲一語,“這時候更不能讓人看了笑話,何況靈堂之上怎能壞了規矩?”
微微低頭,眼角帶了絲淚光:“這也是我送父親的最後一程。”
一陣騷動起,門口有人語意不善:“誰讓你來的?這裡不歡迎你!”
“你什麼東西?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年輕人氣焰高漲,推攘着攔路的幾人高聲嚷嚷,“廖爺來爲陸爺送行,你們也敢攔?滾開!”
“呸!什麼東西!”
“小子,你說什麼?”
“你算個什麼東西……”
陸殷桃眉頭一皺,將早已累得伏在自己腿間睡着的毛毛輕輕抱起遞給了小幺:“先帶毛毛下去,阿樂,你去門口看看。”
“好大的狗膽,幫主在此你敢罵罵咧咧?”
“幫主?哪門子的幫主?我們可不認。”
“你小子找抽呢吧?”年輕人揚手,眼見着一巴掌就要打下,被何樂抓住了手腕。年輕人譏諷一笑,“我當是誰,阿樂啊,陸爺這些手下也忒不懂規矩了,我們廖爺好心前來……”
何樂狠狠甩手,冷眼一掃:“第一天知道,原來你不是陸爺的手下啊?”
一語道破了對方的狼子野心,小年輕頓覺失言:“你……”
“我看不懂規矩的是你!”“啪”一記耳光打上了小年輕,廖青狠狠瞪了一眼,隨即轉身呵呵一笑,上前一步,“阿樂,小孩子不懂事,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去給陸爺上柱香!”
貓哭耗子假慈悲!心裡雖對廖青不恥,可人家來弔唁也不好真把人給趕出去,更何況陸爺最後一程,還是清淨些好,鬧大了……何樂掃了眼外面街邊的幾輛車,條子還在這守着呢。回頭側身一讓,掩下了眸中的不屑和仇視,禮數週全隻手一請:“廖爺請。”
廖爺看了何樂一眼:“好好,你是個好的。”
“廖爺前來弔唁,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家屬答禮。”
廖青連彎三下,給陸洪峰上了柱香走到陸殷桃面前,擠出兩滴淚來:“世侄女,節哀。你放心,那殺手我已經……”
陸殷桃看着廖青惺惺作態微微挑眉,淡淡打斷了對方的話:“廖爺,靈堂之上只論情誼,不問其他,有什麼話日後再說,請廖爺移步後堂。”
“呃……”碰了個軟釘子,廖青有些尷尬,掩下心底那點不舒坦輕笑一聲,“世侄女說得是,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保重身體呀。”
“謝廖爺關懷。”陸殷桃淡然一笑,直視廖青雙眸,隨即看了眼靈堂上擺放的遺像,“廖爺大可放心,家父在天有靈,必當護我周全。倒是那些個宵小之輩,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您說對吧?”
廖青心頭一突,話裡有話呀。低頭一瞧,卻是再瞧不見陸殷桃眼裡除了悲痛之外的任何神色,難道自己看錯了?心虛點了點頭:“是,世侄女說得對。”
說完轉身就去了後堂,剛走兩步,背後又傳來一語,彷彿自言自語般,卻讓人聽了個真切。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陸殷桃說着雙眼無波燒了串紙錢丟入了火盆。
廖青的身影驟然一頓,隨即加快了腳步走向後堂。
何樂冷笑一聲掃了眼那匆匆的背影:“小姐,他這做賊心虛了呢。”
“有他哭的時候!”眸光一寒,露出了今日以來的第一個狠戾目光。
弔唁還在繼續,一個小弟匆匆走上靈堂在何樂耳邊低語幾句,何樂眸光一凜,他來了?蹲下身子在陸殷桃身邊耳語:“齊天揚來了。”
陸殷桃身子一僵,他還敢來?
“帶着威哥的屍首來了。”
陸殷桃狠狠攥緊了拳頭,指甲掐入掌心都不自知。
“小姐?”
陸殷桃未免被人看出什麼,閉目暗自深吸口氣,擡眸已看不出一絲驚慌:“讓他在後面呆着……”
“陸爺,我來晚了——”後堂處衝進一名男人,渾身溼漉漉地跛着個腿進來,當堂一跪,聲淚俱下。
杜升飾演的齊天揚出場,這一跪外加這一哭把男兒的悲痛表現得恰如其分。
誰都沒想到齊天揚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哭喪,何樂更是恨得牙癢癢,可是沒有證據什麼都不能說,在一旁忍得頭頂青筋直冒。
“揚哥——”周遭小弟不免動容。
陸殷桃擡頭瞄了一眼,所有人都被矇在鼓裡嗎?心中冷笑一聲,警察在外面守着,你敢堂而皇之過來?哦不,也不算堂而皇之,至少是從後門溜進來的。什麼做派?想讓兄弟們認爲你忠肝義膽,那你幹嘛走後門?當婊子立牌坊?往深裡一想,這裡面肯定還有貓膩,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虛僞?
齊天揚哭過之後給陸洪峰上了柱香,走到陸殷桃面前腿腳一彎,“咚”一聲跪了下來,一記耳光就抽到了自己臉上:“嫂子,我對不起你,沒保護好威哥,威哥他……”
男兒膝下有黃金,齊天揚竟然衆目睽睽跪了兩次?第一次也就算了,敬她父親理所應當,這一跪……你還真重情義!
何樂擡眸閉眼,恨不得一槍斃了他。陸殷桃無聲滑下兩行清淚,虛扶一把:“你起來。”
“不,兄弟有愧,無顏面對嫂子,不敢起身。”杜升說着又抽了自己一耳光。
陸殷桃忍住心頭怒火,直勾勾盯着齊天揚,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沒有、沒有,除了愧疚和悲痛已然找不出任何其他表情,如果不是心底已經有了疙瘩,真當他是一個悲痛欲絕的傷心漢。
“警察在外面守着,你想去吃牢飯嗎?”陸殷桃起身,佯裝鎮定將垂下的一縷秀髮別在了耳後,如果細心一點,會發現那雪白的手指帶着顫抖,“帶我去見威哥。”
“咔!情緒很好,下一場緊跟着繼續。”
很明顯,衆人情緒飽滿,穆青松也跟着趁熱打鐵。
場景一變,白沁心步入內堂,陳威緊閉着雙眼了無生氣躺在牀上,身上也是溼的,然而因爲槍傷的緣故,胸口的衣衫早已被血跡染得暗紅一片,越發襯得那毫無血色的臉一片蒼白。
最後一眼,竟是訣別,陸殷桃快步上前,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撲上前去就埋在了陳威胸口:“阿威、阿威,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你怎麼忍心就這麼走了?不要殷桃、不要毛毛了嗎?爸不在,連你也走了,讓我這孤兒寡母怎麼活、怎麼活?”
陸殷桃淚眼迷離,語調漸高,不停搖晃着牀上的人,半跪在地,雙拳捶打着陳威的胸口:“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小姐——”
“嫂子——”
衆人別開眼,默默抹淚,齊天揚跪着挪到陸殷桃面前,連抽自己幾個耳光:“嫂子,都怪我、都怪我……”
“啪”,回身一記耳光打在了杜升臉上:“當然怪你!”
這一巴掌是爲我父親打的。
反手又是一巴掌:“好生生的去,你一個人回來了,你還有臉回來?爲什麼死的不是你?啊,你說,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這一巴掌是爲我丈夫打的。
歇斯底里一聲喊,陸殷桃哭倒在地:“他說這趟回來帶我和毛毛去希臘看海的,他說過的……”
“齊天揚,你怎麼把這樣的他帶回來了?你怎麼……”陸殷桃哭着捶打齊天揚,對方悶不做聲低頭生生受了,“你——”
一個氣不順,陸殷桃雙眼一閉,身子一抖眼見着一頭要栽下去,齊天揚眼疾手快一把攬過陸殷桃:“殷……嫂子,你醒醒,醒醒。”
何樂眸光一閃,殷桃?殷桃也是你能叫的?你倒是收聲得快!上前一步從齊天揚懷裡拉過陸殷桃,一手掐了陸殷桃人中,一手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小姐,小姐。”
陸殷桃回握了一下何樂的手,悠悠醒轉,轉頭看向齊天揚:“天揚,剛我太激動了,不該打你……”
“不,嫂子,天揚該打!要不是爲了嫂子能見威哥最後一面,我也自裁謝罪隨威哥去了。”男兒淚一滴、兩滴而落,齊天揚對着陸殷桃方向重重磕了個響頭,“嫂子,我對不起你。”
不,你不是對不起我,你對不起將你看作兒子的陸爺,對不起將你當做親兄弟的威哥。陸殷桃手下一緊,微微閉目,再擡眸冷靜了許多:“威哥一生要強,走也要走得體面。”
這一刻,陸殷桃眼裡帶着決絕,手下一撐,站起了身子,擡步走向前去,低頭輕輕吻了吻那早已冰冷的脣角,擡眸轉身,再不去看一眼,素手一揮:“給威哥更衣!”
“咔!很好!休息。”
今兒演員的狀態出奇的好,幾場戲下來居然都是一條過,而且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不論鏡頭裡的遠景還是特寫,完美得無可挑剔。
驚雷眸光半眯,幸好,幸好自個兒看得真切,王后剛纔那一吻,吻的是自己的指尖。也對,如果真吻,尊上還不得……嗨!這王后也真是的,什麼行當不好做,拍什麼戲啊,摟摟抱抱成體體統?不行,這事一定要和尊上仔細說說,他們偉大尊上的女人怎麼能讓外人隨便觸碰?
下了戲,白沁心連忙拿了個冰袋給杜升:“剛那兩巴掌打疼了吧?快冰敷一下。”
杜升笑着擺擺手:“沒事,事先不都說好了真打嗎?這樣更逼真,效果更好,你看導演那模樣就知道很滿意了。”
白沁心將冰袋塞入了杜升手裡,不好意思一笑:“我激動起來自己都怕,下手沒個輕重,看你臉都紅了,拿着吧,以後還少不得挨我打呢。”
自己用了幾分力白沁心自然有數,聲音響但其實沒那麼疼,只是起了紅痕是事實,自己哪能不表示一下?
杜升接過冰袋:“那謝啦。”
“客氣客氣,杜哥別在意就好,下次我會注意些。”
“不會不會,你別往心裡去纔是。劇情需要而已,真不疼,該怎麼演就怎麼演,千萬別拘着。”一直都知道白沁心很會爲人處世,而且給人感覺親切自然,不刻意奉承也不妄自尊大,他合作過不少演員,像這樣真誠的說實在真的不多,心下好感油然而生,笑道,“再說我是個男人,流血不流淚嘛,哪還怕疼?”
“嗯嗯,那杜哥你忙着,我再去看看劇本。”
“好。”
一天的戲份終於結束,因爲穆青松的高強度拍攝,衆人都覺得疲憊不堪,早早回了房間休息。
白沁心例行修行過後進入了夢鄉。
月朗星疏,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在空氣中浮動,三條人影悄無聲息現於白沁心房內,各自雙臂環胸,飄於半空居高臨下。
不速之客到來之際白沁心就醒了,雙眸一睜,揮手便是三道金光:“不請自來夜闖民宅也就算了,非禮勿視也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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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這幾天看文訂閱的少了?是影子現在寫的不好不合親們的口味還是親們準備工作考覈和期末考試而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