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你是不是早知道是那二人放的火?”
李振華出海去了,張春榮和白沁心坐在院子裡聊天,說着說着自然就說起了轟動全村的大事。
“李爺爺家失火那天我看那夫妻二人鬼鬼祟祟便留了個心眼,但是捉賊拿贓,沒有實際性的證據我也不好兀自斷言。只是沒料到他們真的狗急跳牆,放火燒山的事都做得出來,人心吶,當真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哎!我只顧了您這一頭,險些將那孩子給命送火海,這個真是我的疏忽。那孩子要真出什麼事,我這輩子良心難安。”白沁心自責不已。
“喲,這真怪不得你,要不是你們,咱村裡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而且,那孩子百里先生不是安全救出來了嗎?功德,大功德。再說了,誰料到那夫妻二人會將孩子一個人留在家裡啊?真不知這心怎麼長的,說起來也虧得李偉,算是沒黑了心肝。”
“哎,那火本就是我有意逼過去的,雖說那夫妻二人心思不純,可這事我有責任,所幸有個好結局。不過經由此事,我也越發明白了三思而後行的道理,凡事還是更爲周全些好,省得累及無辜。”
至於那李偉,真是爲他自己積了德,想必經過這事,以後會好好做人了。迷途知返,難能可貴,那小子,日後有出息。
“白小姐啊,你看這鬼也抓住了,我的任務算完成了。那這玉……你還是收回去吧,太貴重了,我們真的不能要。”三塊玉從張春榮口袋裡掏出,用手帕包得好好的遞了出去。
“阿姨,整件事您是大功臣,小溫子那天特意找您問過話吧?您是個有大智慧的,別人看不透的您心裡敞亮着,我也是因此印證了心中的猜測。隨後也是您的積極配合才成功引蛇出洞,要是沒有您,這事還要拖些時日。好事久些皆大歡喜,可壞事多一天就多一分隱患,您是真真爲村民造福。”白沁心笑着將張春榮的手推了回去,緊緊回握道,“這是您應得的。不過幾塊玉,能有多貴重?再重能重得過善心?錢財本就是身外物,我也沒塞您錢財不是?以您和叔叔的爲人,以後的日子只好不差,而這個,當真是我一點心意,保平安爲主。您別不是不信我的能耐吧?”
“喲,這話說得,信,自然是信的,白小姐神通,就是那活菩薩呀。這等機緣,我是求都求不來的,怎麼會不信?”
“那我這活菩薩送出的東西您敢不收?”
“呃……這個……”
“反正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您自個兒看着辦吧。福氣可別往外推哦!”
“呃……那、那我就厚臉皮收下了?”
“是,您就安心收下吧。福源可不能斷的!”
“你喲……好吧,收,我收。”
“這就對了嘛,誰讓我們有緣呢?來,您過來,我還有件喜事要和您說。”
見白沁心一臉神秘,張春榮附耳過去。
“來年,您家就要多個小公子了,我在此提前給您道個喜。”
“這、這這這……”張春榮頓時樂得合不攏嘴,一把握住白沁心的手,“真、真的?我會有兒子?”
“嗯,我還沒看錯過。”
“喲喲,這還真是天大的喜事。”張春榮眉開眼笑,隨即不好意思坐回了原處,“失態了失態了,我真沒想過自己還有生兒子的命啊。不怕你笑話,咱家雖不是什麼重男輕女的人,但有個兒子好延續香火老人也高興啊。可是前年我掉了個孩子,連醫生都說我以後很難再懷孕了,你現在和我說明年就要添丁,我、我真是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多個孩子給我家丹丹也好做個伴。以後我們做父母的走了,倆孩子也好相互幫襯照應不是?”
“所以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善有善報。而這就是您和叔叔的福報,以後自然是兒孫滿堂,福源不斷。”
“哎喲哎喲……”張春榮眼眶一紅,喜極而泣,拉了白沁心的手一個勁道謝,“承你吉言、承你吉言啊!遇上白小姐,真是祖上燒了高香,孩子他爹知道了不定多高興呢。”
“都是您自個兒的福源,好好調養身體,別太操勞了。”
“誒誒,我有數的,有數的。謝謝、謝謝!”
說話間溫鈺回來了,興匆匆奔來,一屁股坐到了白沁心身邊:“師傅,我都打聽到了。”
“嗯,說來聽聽。”白沁心給溫鈺倒了杯水,“先喝口水。”
“謝謝師傅。”溫鈺美滋滋一笑,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末了一抹嘴,“那對夫妻都是吳家村的人,女的是村長的女兒,叫吳佳凡,獨生子女,二十八歲。男的吳知蒙,二十九歲,家裡父母早亡,還有個弟弟吳知行,二十三歲,剛大學畢業。”
“喲,那兩口子啊……可惜了吳村長的女兒,你們也聽說了?”張春榮有些詫異,這叫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阿姨,您也知道?”
“知道啊,這麼大事誰不知道啊?吳村長家有頭有臉,女兒出了事故早傳開了,算日子這快頭七了呢,那丫頭,模樣可俊呢。還是名牌大學畢業,他們吳家村的驕傲啊,年紀輕輕地走了多可惜呀。”
白沁心師徒二人對看一眼,早知道直接問張阿姨這個百事通了。
“是挺可惜的。”溫鈺感嘆一聲,接過話茬繼續說,“吳佳凡自小可謂是被父母手掌心捧着的掌上明珠,而且家裡也就這麼一個女兒,本身家裡條件就很好,這女兒還不得寵着疼?可據說他們家女兒從小就很懂事,幾乎什麼事都不讓家人操心,學習也一直是名列前茅,自小就是他們家的驕傲。最終考上A大,不光是爲吳家爭了顏面,就整個村來說那都是無上的光榮。”
“而吳知蒙家境就不那麼好了,可以說是窮了。父母早亡,親戚也都刻薄,等於他自己把弟弟給帶大,很是不容易。倒也算爭氣,雖不像吳佳凡那樣考上了名牌大學,可也是一類院校,年年都拿獎學金,還勤工儉學,節假日都出去打工,爲自己和弟弟攢學費。所謂寒門出貴子,他也算得上靠真本事了。”
白沁心點了點頭:“嗯,你繼續說。”
“說起來他們夫妻倆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吳佳凡眼界高,心高氣傲,一般人看不上眼,可就是對吳知蒙情有獨鍾。就看中了他的自立自強,覺得這樣的男人縱然窮,但是有志氣,不愁沒好前程。與其嫁一個有身家的富家子弟,不如這種知根知底又上進的男人。”
“那丫頭是個有主意的,而且這話說得也在理,所謂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自小一個村長大,秉性都熟悉。俗話說以小看大,就算變,本性在那也是變不了太多。”張春榮是過來人,什麼古語俗話那都知曉,聽了溫鈺所言也不由發表幾句自己的看法,接着說,“我倒是見過吳知蒙幾次,彬彬有禮,待人和善,而且謙虛,不像有的年輕人那麼浮躁,穩。當然了,也就幾面之緣,到底如何我也不敢打包票說清楚,但是給人的印象確實不錯。而且據說口碑很好,也是個會來事的,村裡人打小就喜歡他。”
“聽起來還不錯。”白沁心給自己倒了杯水,捧着被子眼瞼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何止是不錯?他如果不着四六,吳村長能捨得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溫鈺喝了口水,繼續訴說自己得來的消息,“確切地說,他是上門女婿。反正他也是無父無母,親戚也都不着調,娶或者是入贅好像也沒太大的區別。”
“入贅麼?”白沁心沉吟片刻,暫不發表意見,“吳家對他態度如何?”
“吳村長本來也不是那麼願意,畢竟自己就一個寶貝女兒,自小如珠如寶看待,嫁給一個窮小子怎麼都有些不舒服吧,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不想女兒高嫁呢?”可憐天下父母心,辛苦一輩子不就爲了兒女?溫鈺感嘆,“剛張阿姨不也說了麼,那男人確實是上進謙和,並不覺得自己的出身有什麼丟人,靠他自己的頭腦和一雙手不單養活了自己還供他弟弟大學順利畢業,不得不讓人高看一眼,而且最主要是他的女兒喜歡啊。”
“再說了,那吳知蒙也算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秉性什麼的都好,知根知底嘛。還真沒給吳知蒙出什麼難題,唯一的條件就是入贅,這樣自己的女兒也吃不了虧。說到吳知蒙,還真是會做人,在外幾乎沒和人紅過臉,村裡村外風評都挺好,這也是吳村長同意的一個重要因素。”
“再說吳家,吳家在當地聲名響亮不單是村長的身份,祖業好,有自己的公司,生意做得挺有聲有色的,要擱咱的話就是當地的土豪啊。”溫鈺笑了笑,繼續正題,“爲了考驗吳知蒙的能力,吳村長給了他兩年的時間,讓他在他們公司裡從基層做起。那吳知蒙也能幹,踏踏實實在公司裡做事,爲了公司的業績時常加班加點,兩年時間就從一個跑業務的基層人員坐到了經理的位子,而且公司上下對他讚不絕口。吳村長也就打心底裡接受了他,入贅之後,待他如親生兒子,一度被島上的人傳爲佳話。日子也是過得紅紅火火,樂得吳村長老兩口逢人便誇自己得了個好女婿。”
“本來小兩口感情好,上上下下都好,又闔家美滿,多好的事啊。誰知道……哎!誰知道吳知蒙竟然在男女關係上犯了錯?說是那小三兒纏他得緊,一開始他不爲所動,一派正人君子做派,不料一次酒局,那小三兒給他下了藥,然後……”溫鈺說着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爲了不破壞家庭關係,吳知蒙堅決和那小三劃清界限,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那小三兒竟然懷孕了,因此鬧到了吳家。”
“這事一出,鬧得沸沸揚揚,吳家的臉面往哪擱?吳村長當着衆人的面就給了吳知蒙兩耳光,吳知蒙跪地認錯,聲淚俱下將事情緣由說了一通,而且指天爲誓自己是被人刻意陷害,從沒想過會做出對不起老婆、對不起吳家的事。因其言辭懇切,而且確實不像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人,吳家老兩口也不能緊揪着不放,知將那小三兒趕出家門。不料推推嚷嚷中那小三兒摔了一跤,因而流產。”
“真的流產了?”
“嗯,在場的人親眼看到她見紅了,當即就送去了醫院。雖說吳知蒙不是故意在外找小三,可孩子都弄出來了還是讓人唾棄,直言明知那女人不知廉恥刻意勾引爲什麼還要接觸?什麼酒宴那麼重要給一個女人算計了去?歸根結底還是沒管好自身讓人鑽了空子,責無旁貸,自此形象大跌。”
“喲,溫鈺啊,你瞭解得這麼詳盡啊,我也只聽了一點,敢情內情是這樣的啊,這還真是家醜外揚了。”
“是啊,阿姨,連我們都聽見了可不就鬧得人盡皆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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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這事換做哪個當妻子的心裡都不好受,而且他們夫妻二人結婚幾年一直沒孩子,結果她男人被人算計了一次就弄出娃來了,那丫頭心裡能好過?”
“可不是麼?吳佳凡素來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丈夫出了這事心裡不得像吞了個蒼蠅似的見着就噁心啊。這麼個打擊下當晚就去了酒吧,結果回來的路上就遇上了車禍,說是酒後駕駛,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紅顏薄命啊!”
“就這些嗎?”
“目前打聽到的就這些。”
“吳家現在如何看待吳知蒙?”
“心裡自然是怨恨的,而且白髮人送黑髮人人間慘劇啊,老兩口一夕之間彷彿老了十歲,吳太太當天就病倒了。這時候吳知蒙什麼也沒說,只勤勤懇懇照顧二老,端茶送水衣不解帶在病牀前守候,直言不論二老如何對待自己,後半輩子他依舊將他們看做自己的親爹親媽,給他們養老送終。”
“的確很會做人。”善良寬厚麼?未必。養老送終?別把人給氣死了。不過手段不錯,想必那老兩口傷心之餘也會感懷他的付出。
“出殯那天,吳知蒙捧着吳佳凡的遺像一路三跪九叩上山,頭都磕出血了。老兩口再是鐵石心腸也狠不下心來怨他,估摸着想着女兒終歸是沒了,可女婿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翁婿一場也就饒恕了他吧。而且這不馬上頭七麼?聽說島上來了大師,吳知蒙特地告知了老丈人,說要在頭七那天給吳佳凡請大師來做法,讓她安心去往歸處。做到這份上,老兩口還有什麼話說,惟願女兒在黃泉路上走得安然。”
“什麼時候頭七?”
“明天,剛我回來的路上在村口碰上了吳知蒙,貌似請了圓覺方丈,似乎幾位家主都要去呢。”
“是嗎?”白沁心淡笑一聲,“如此,我們也去看看。”
“好,我正想和師傅說來着,這事怎麼着咱也得弄清楚了不是?”
“呃……白小姐,還要弄清什麼啊?這不都挺明白的嗎?”張春榮不解,人家翁婿和諧,以後也有人養老送終,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親眼看看那二老,給他們祈個福。而且頭七回魂夜,但願能圓了二老最後的心願。”
“白小姐真是慈悲,這下吳村長夫婦也能安心一些了。”張春榮連連點頭,看了眼日頭一拍腦門,“哎喲,聊天給忘了時間,我去做飯,你倆說。”
張春榮回屋,白沁心問道:“有再見到吳佳凡嗎?”
“今天倒是沒瞧見,估摸着知曉我們在,她也不敢來,遊魂野鬼的怕被收吧。不過……”溫鈺忽然湊近白沁心耳邊,“師傅,你猜我還發現了什麼?”
白沁心挑眉,勾脣而笑:“他身上有護身符吧?”
“哎呦我去!師傅你怎麼知道的?我也是剛纔無意間看到他脖子上外露的一塊觀音玉才感應到,加持過的,驅邪!”
“那天在甜品店就發覺了,不然你以爲那吳佳凡怎麼不敢靠近他?自然是怕折損了自己。”
“這麼說來,這裡面還有外人不知的內情咯?”溫鈺眯了眯眼,隨即想到了一個可能,“也許這出車禍並非是衆人口中的意外。”
“是或不是且看明天。”
“哎呀,圓覺大師和幾位家主都是得道高人,那吳佳凡要是被他們看見了,可未必有好果子吃。”
“所以咱們要趕在吳佳凡被他們發現前先下手爲強。”
“師傅,那吳佳凡如果真有冤情,勢必怨氣沖天,而且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日夜徘徊在他周圍,不如咱晚上就去他們家走一趟?”
“不用,吳知蒙既然給自己請了護身符,家裡應該也擺了辟邪的物件,吳佳凡一定近不了他的身,我敢肯定她連屋子都進不去。”
“靠!做了鬼都有家歸不得,這女人也太可憐了。”
“明天,明天她一定會出現,給我瞧仔細了,別讓大師們發現,尤其是百里家的人。”
“嗯,我明白。”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冷不丁一聲問,百里言已攬住了白沁心的腰。
“哼!當然是你們男人!”白沁心哼唧一聲,跟着白了百里言一眼。
喲,貌似氣不順啊。百里言眉梢一挑:“誰得罪你了?”
“男人唄。”白沁心擰了百里言一把,“你們男人呀,謊話連篇,走腎不走心……”
“師傅~”他也是男的好不好?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不公道!”
“是是是,師公說得是,我們是好男人,師傅可不能把我們和別的人渣混爲一談。”
“怨氣這麼大,可是小溫子得來的消息不如人意?”
溫鈺點了點頭,伸手比了個贊,師公當真是師傅肚裡的蛔蟲,啥都知道。
“徒兒,和師傅說說。”百里言手指一勾,挑起了白沁心的下巴,鳳眸裡笑意點點。
“整天沒個正形。”白沁心一把打掉百里言的手,坐了下來,“吶,事情是這樣的……”
白沁心如此這般將溫鈺得來的消息言簡意賅說了一遍,末了問道:“你說,你們男人是不是很可恨?”
“他人怎可和本尊相提並論?師傅爲人如何,徒兒還不知道麼?”
“哼!師傅就是隻大尾巴狼。”
“就問你愛不愛?”
“愛!”
“所以,你是母狼。”
“呃……師傅師公,我去找丹丹玩。”溫鈺麻溜轉身,沒眼看沒眼看,這恩愛秀得……膩歪得很。轉身之際卻是勾起了嘴角,師傅師公感情真好,師公一定是天底下對師傅最好的男人。
“徒兒,你說你這徒弟一天到晚和個小孩子鬧一塊,別不是有什麼戀童癖吧?”
溫鈺疾走的身影頓時腳底一滑,險些栽倒!委屈回頭看來一眼,師公,不帶這麼說壞話的!
次日一大早,吳知蒙親自來李家村請人,這一回白沁心將他看了個仔細。
此人看起來果真一表人才,雖臉上略顯憔悴,此刻卻是衣衫整潔,鬍子也颳了,頭髮也是梳得整整齊齊,一身肅穆的黑色西裝,有型有款,不滿三十的確算得上年輕有爲,難怪受女孩子喜歡。只是……
悲切的眼中暗含一絲陰鬱之色,若不是她留心觀察,當真要錯過了那一閃而過的暗芒,此人當真掩飾得極好。張春榮說他穩,卻也不假,只是這種穩卻是自小看慣了人情冷暖,刻意給自己豎起了心牆,做的一個表相。
此人鼻有三彎,面相上說“鼻有三彎,其人必奸”,而眼睛乃是一個人的心神所繫,此人三白眼,直覺敏銳,野心大。看起來溫文爾雅,可渾身透着一股陰鬱之氣,實則肚內腹黑無比,此類人絕非良善之輩,善於攻心和僞裝。
白沁心心下已有了計較,再看他對着大師們謙遜有禮、躬身相迎,暗自輕笑一聲,如此手段和心機,果然能在吳家站穩腳跟。
白沁心四下裡看了幾眼,暫且未曾看到吳佳凡的身影,想必此刻應在吳家。跟隨衆位家主坐上吳知蒙派來車,趕往吳家。
“師傅,沒瞧見吳佳凡啊。”
“稍安勿躁,頭七這麼重要的日子,她會現身的。”
車行半個小時,進入了吳家村,村長給女兒做法事,用的自然是吳家村的祠堂,此刻祠堂前已聚集的村民,一是湊熱鬧,二來自然也當是給吳家女兒送行。
衆位家主踏上祠堂,吳禹炯便迎了上來:“大師,老朽這廂有禮了。”
吳太太李淑蘭被吳知行攙扶着福了福身,雙眼通紅,沒出聲,顯然已是悲從心來,無法言喻。
“先生夫人且上座。”馬家主回了個禮。
“今兒就麻煩衆位爲小女祈福,只願她走得無牽無掛,黃泉路上走得安心而自得,忘卻塵俗,往生歸處,下輩子再投個好人家,我老兩口也就安慰了。”說到此處,吳禹炯也不由紅了眼眶。
李淑蘭更是沒忍住,當即哽咽地抽泣。
“媽,您這身子剛好一點,別又哭壞了,趕緊邊上歇着。有大師們在,佳佳一定會走得安詳。”吳知蒙趕忙遞上紙巾,爲李淑蘭擦眼淚,“知行,再勸着點,可不能再哭了。”
“我、我的女兒……我這當孃的怎麼捨得啊……”
“媽,我知道您難過,我也難過,大家都難過。可佳佳終究是回不來了,您再哭傷了身子,佳佳在天之靈又怎會安心?便是大師做法,她也不得歸去。我倒是希望她能永遠陪在我身邊,更恨不得替她去死,也想跟着她一道去了,黃泉路上也好做個伴。可是我不忍心丟下爸媽,捨不得留您二老孤苦無依。而且我是罪人,我要爲自己犯下的錯誤贖罪,您打我罵我都好,就請您別傷了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李淑蘭聞言又擦了把眼淚,動了動脣最終沒說話,被二人攙扶着坐到了一旁。
“媽,大師們要準備做法師了,我去問問還有什麼需求,您仔細了,千萬別再哭了。爸,您也過來一道坐吧,多勸慰點媽,我去去就來。”吳知蒙說着朝自家弟弟使了個眼色,又不忘囑咐一句,“小心照看。”
“知道了,哥。”
白沁心將吳知蒙所言所做盡數收入眼底,果真面面俱到。
“師傅師傅……”溫鈺激動地扯了扯白沁心的袖子,附耳輕聲一語,“我好像看到她了。”
“淡定。”白沁心不動聲色往邊上一站,拉着溫鈺悄悄沒入了人羣。
“師傅你看,在那呢。”
白沁心擡眸掃去一眼,吳佳凡淚眼迷離躲在遠處的大樹後偷偷望向自己的父母,想見不能見的模樣教人看了心酸。
“分頭過去,別驚了衆人。”
“是。”
二人悄無聲息分頭行動,在臨近大樹時,白沁心閃身來到了吳佳凡面前,作勢悠然自得往樹上一靠,自言自語般說了聲:“吳佳凡。”
吳佳凡驟然一驚,回眸正對上白沁心的眼,登時一個激靈轉身就跑。
溫鈺的身影一攔,擋住了吳佳凡的去路,擡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我們不是來收你的,但是這裡不是說話的地,你別叫,否則驚擾了大師會被當做孤魂野鬼給滅了。”
吳佳凡登時往地上一跪:“大師,我死得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