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麼?”
“能不急嗎?”相較於白沁心的從容,溫鈺一臉急切,“這不都找到原因所在了嗎?”
“你以爲消除了怨靈,他們就能不藥而醫了?”
“難道不是?”
“原本我和你同樣想法。”不由想起了百里言的那句因爲你善良,白沁心莞爾,這小子有顆悲天憫人的心吶,“可你看看這裡,這裡發生的一切難道只是幻象嗎?不是!他們真的感染了不知名的病毒,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可是如果不解決怨靈……”
“我有說不解決嗎?”根源不消除,即便有了解藥,這些人還是得不到根治,這一點白沁心清楚,“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好,等專家來了,我們再各司其職,明白?”
“嗯,我懂了。”
“那繼續。”
話說孫喬回到了帳篷,趕忙換下了防護服,嫌棄丟在一邊,打了水不停搓着自己的臉和手,哪怕臉上並沒有沾染上血污,可撲頭蓋面那一噴真把她給噁心到了,彷彿自己身上真的沾染了不乾不淨的東西,手腕上的小傷口也用消毒水仔仔細細反覆擦了好多遍才安心。
然而沒過多久,孫喬便覺得口乾舌燥,開始不停喝水,孤狼來帳篷裡取水,正瞧見孫喬拿着水杯往嘴裡猛灌。這女人,活沒幹多少倒是用了他們不少資源。
“你是病人嗎?”喝那麼多也不怕尿急?一句說完懶得理會孫喬,頓起一盤盛好水的水杯繼續去派發。
“呸呸呸!”孫喬連連啐了幾口唾沫,竟然咒她。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爲孤狼的那句“詛咒”,孫喬只覺得渾身發癢,哪哪都癢得難受。擡手抓了幾把,舒服地直眯眼。再抓幾把,接二連三,這裡剛舒服了那裡瘙癢又起,周而復始渾身撓了個遍,瘙癢非但沒有止住反而愈演愈烈,如此抓撓宛如飲鴆止渴,絲毫得不到緩解。
孫喬險些抓狂,使力一抓,劃出一道血痕,仔細一瞧,自己手上、胳膊上冒出了粒粒紅疹,而那血痕顯然是抓破紅疹所留下的印記。
紅疹?怎麼會起紅疹呢?自己又不過敏,難道是那水的原因?不知身上別處還有嗎,解開衣領,低頭一瞧,胸口紅疹密密麻麻一片,她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都有些眼暈。心下陡然一驚,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
瞳孔驟然一縮,難道她感染了?不,不會,自己防護措施做得那麼好,剛那口血並沒有沾染到皮膚。血?對了,自己的手腕不小心劃破了。擡腕一瞧,那擦完藥的傷口一點沒有癒合的跡象,本是一道小小的傷口此時竟然又裂了個口子,傷口周圍的紅疹已然變成了水泡,身形一個搖晃,感染了,這絕對是感染的跡象!
那孩子……她怎麼就忘了那孩子臉上的水泡呢?那是個病人啊。
完了,千防萬防竟然還是中招了,這怎麼辦?孫喬六神無主,連帶着似乎覺得自己現在額頭都有些發熱,擡頭一摸,發燒了,這和那些病人的症狀簡直如出一轍,心下一涼,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誒心心,還剩幾家要派發來着?”伊翎娜說着挑開了帳篷的門簾,一見孫喬正坐在地上,嘴角一抽,這貨又抽的什麼風?
“喬喬你坐地上幹嘛,那不是有……”恰逢孫喬擡頭,那滿臉的紅疹登時映入眼簾,伊翎娜話還沒說完便驚呼了一聲,“你的臉……”
伊翎娜說着就要衝上前去,被白沁心一把攔住:“別靠近她。”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我的臉也起了紅疹嗎?”剛臉上癢一直沒敢抓,現在聽伊翎娜這麼一說從地上一躍而起,“鏡子,給我鏡子。”
誰特麼這時候還帶鏡子?
跟着一同前來的猴子掏出手機,打開拍照畫面往孫喬面前一遞:“瞧瞧。”
孫喬伸手去接,猴子手往後一縮:“讓你看,沒讓你拿,自己什麼情況不知道嗎?”
再次將手機遞到孫喬面前,停留時間也不過兩三秒便收了手,卻足以讓她看到自己的面貌,可不就成了個大麻臉麼。
“我的臉,我的臉……”那是她的臉?她引以爲傲的臉?怎麼成了這麼副鬼樣?孫喬歇斯底里一聲尖叫,擡手朝白沁心打去,“白沁心,你個害人精——”
百里言腳步輕移,將白沁心護在身後,一把抓住了孫喬的手腕:“發什麼瘋?”
“長官,我感染了是不是?嗯?”她多希望能從百里言嘴裡聽到一聲不是,多希望他能搖頭肯定告訴自己沒有感染,只是水土不服引起的不適。然而那雙平靜無波的眼深不見底,甚至無悲無喜,縱然沒有肯定的回答內心卻已有了答案。轉而怒目瞪向白沁心,“她,她明明說吃了她的藥可以預防,對了,我剛就是喝了她加了東西的水纔開始起疹子的。是她,她包藏禍心……”
“你別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吧?”杜茹溪本還對她有些同情,可對方毫無根據地血口噴人實在讓人反感,“那水我也喝了,不還好端端站在這裡嗎?還有長官,長官可是第一個喝的人。要真有問題,怎麼就你發作了?”
“我還納悶了,剛給病人們送水你不是大多時間都在那吐嗎?要真說感染也該是我們這些離病患最近的人才是,怎麼就你中招?”這事還真蹊蹺了,難道因爲人品問題?那還真是老天有眼。
“杜茹溪,現在感染的不是你對吧?你說什麼風涼話呢?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見不得我好……”
百里言眉頭一簇,擡眸直視孫喬雙眼:“你都做了些什麼?”
“沒、沒幹什麼啊……”這一眼看得孫喬心裡發虛,低頭吶吶,復而擡頭,近乎哀求,“長官,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現在還沒確定你是否真的感染,慌什麼?”百里言揚手一甩,“軍醫。”
緊接着軍醫拿着醫藥箱走進帳篷:“老大。”
百里言擡手指了指孫喬,隨即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哎呀,他答應過小魚不碰其他女人的。扭頭朝白沁心看了一眼,帶着幾分委屈、幾分無奈,以及幾分歉意,輕輕扯了扯白沁心的袖子,他真不是故意的。
白沁心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誰和你計較這個?你還撒嬌賣萌了?
百里言被這一眼瞪得心花怒放,這哪是瞪啊?分明是和他打情罵俏來着,心底愉悅得笑開了花。
二人眉來眼去的小動作別人沒瞧見,猴子等人卻是看了個正着,這恩愛秀得,虐啊,虐死他們這些單身狗了。
“茹姐,她不會真的……”
“但願不是。”杜茹溪儘管瞧孫喬不上眼,剛也感嘆老天長眼,可她真要是感染了,心裡不免有些難過。
孫喬固然可惡,也不值得同情,可終歸是一條人命。
軍醫一見孫喬那模樣,這還用看嗎?和那些病人一般無二,顯而易見就是感染了不是?但是老大發話,就算做個樣子也得檢查。
嗯,發燒了,而且紅疹已經開始轉向水泡,身上那一道道的抓痕顏色也變得更深,特別是手腕那道傷口,竟然開始化膿了。
軍醫抓住孫喬的手腕問:“這傷口怎麼來的?”
見孫喬支支吾吾,軍醫暗自翻了個白眼:“問你話呢,不是自己弄的吧?”
“是、是一個孩子……”
“大點聲,不說清楚我怎麼找原因?”
“剛回帳篷的路上被一個孩子抓住了我的手,我、我……”
“孩子?這裡的孩子都病得不輕,誰有力氣瞎跑?”
“真的,是個小女孩,我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冒出來的,突然就撞到了一起。剛好我又被一個病人噴了滿臉血,心裡難免煩躁……”
“所以你打她了?”
“沒有,我沒有打她,我只是甩開了她的手而已……”孫喬越說越小聲,難堪低下了頭。
“要不怎麼說做人得良善些呢?”顯然那孩子被她的惡劣態度給傷到,想必那一甩孫喬用了極大的手勁,不然怎麼連手套都破了?
這話幾個意思?果然是那孩子的原因嗎?孫喬急切問道:“軍醫,我,我沒感染吧?我不會這麼倒黴對吧……”
“很不幸,你被那個孩子感染了。”說來也是你自己作,人家一個孩子你不會輕點?不過這發病速度也快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一聽這話,衆人心底一沉,到底還是感染了。而孫喬最後一點僥倖也滅了,心底一涼,終於哭出聲來,一把抓住軍醫的手哀求:“軍醫,你救救我,我還年輕……”
“專家馬上到了,先等着吧。”軍醫扯開孫喬的手,退到了百里言跟前,“老大,確診無誤,的確感染了,而且發病極爲迅速,這不太正常。”
“嗯。”百里言淺應一聲,原來那怨靈是個孩子。
“軍醫、長官……咳咳……”喉嚨一癢,一連串的咳嗽聲自喉頭竄出,孫喬弓着身子激烈咳嗽,心肝脾肺腎都跟着疼痛起來,跪倒在地口不能言。
“迅速隔離!清理帳篷。”
百里言果斷下令,立刻來了兩名戰士,左右架起孫喬往村落走去。
“不、不要隔離我……救、救我……”孫喬嘴角還殘留一絲血痕,伸手朝着衆人乞求。村落裡全是病人,不是人呆的地,就算她被感染了也不要和那些人在一起,她這纔剛發病,在那種環境如果嚴重了怎麼辦?這不是明擺着要她的命嗎?
“喬喬,你堅持住,一定會好起來的。”伊翎娜心有不忍安慰了一句,可對上孫喬怨念又絕望的眼神只能別開眼不去看,這情形,隔離是最好的辦法。
分發完最後幾家,李毅和明玦拿着空盤在路上碰到了被架進隔離區的孫喬,這是?
“李老師、明老師,救命啊——”
兩名戰士面無表情看了孫喬一眼,隨即說:“她被感染了,需要隔離。”
二人訝然,感染?這纔多大會功夫,不可能吧。來到帳篷前,戰士們正在清理消毒,見大夥臉色沉重,二人心口悶悶的,壓抑得厲害。
“那丫頭真的感染了?”明玦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衆人點了點頭,各自沉默不語。
“怎麼就被感染了呢?”大家防護措施做得那麼好,軍醫也說了這病毒雖然厲害,但還不會通過空氣和接觸傳播,不然還不得亂了套?
溫鈺如此這般簡單說了下,二人長嘆一口氣,霎時啞口無言,這都叫什麼事啊。
白沁心倒了杯水:“她現在情緒不太穩定,需要支持也需要人照顧,我們去看看她吧。”
衆人齊齊點頭,生死麪前,什麼恩怨、什麼前嫌,那都不值一提。
一間破屋裡,孫喬仰面趟在牀上,一個勁咳嗽,臉色紅得不極不正常,一個個小水泡已經化膿,衆人一見不免心驚,又惡化了?太不科學了。
見到來人,孫喬猛然坐起,可是虛弱的身體哪受得了這突然的發力?剛坐起身馬上就倒了下去。
白沁心一個箭步上前墊在了她身後,手裡的水杯就手遞到了她嘴邊:“喝下去。”
孫喬一見是白沁心,手一揮打掉了水杯:“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滾!”
“誒你——”
杜茹溪火了,這不是好心當作驢肝肺麼。白沁心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朝着溫鈺伸手,就知道她要鬧脾氣,一早有準備,接過水杯再次送到了她嘴邊:“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懂得權衡利弊,這回還真病得不輕,命要不要了?”
“誰知道你會不會害我……”
白沁心笑了一聲,也沒說話,可是意思很明顯,就你這模樣她還需要害你多此一舉?
“喬喬,你就喝吧。”伊翎娜無語搖頭,怎麼就有這麼不識好歹的人呢?
孫喬銀牙一咬,就手喝了一口:“你離我遠點。”
以爲她想啊?白沁心聳了聳肩,起身將孫喬放到了牀上。
“白沁心,看到我這樣心裡得意呢吧?”
“剛看着沒什麼精神,一見到我就來神了?那我還真不能走。”白沁心大咧咧往牀邊一坐,一點也不嫌棄對方是個傳染源,看得衆人在心底給白沁心紛紛點贊,大度,慈悲!
“白沁心,別在那裡裝模作樣,你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孫喬說着環看了一圈,譏諷一笑,“看,都被你騙了呢,都以爲你是好人呢。現在也沒機器拍着,你就別演了,不累嗎?”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感染而絕望的緣故,往日孫喬還端着,再和白沁心不對盤也都悶在心裡,像現在這樣直言不諱一次都沒有過。衆人紛紛抽嘴,這到底是誰在演呢?你丫的現在纔是真真暴露了本性吧。
白沁心作勢摸上孫喬的額頭,還真燙手,回頭對大家說:“她現在腦子不太清醒,燒糊塗了,難免說胡話。”
衆人尷尬一笑,也就你還在爲她說好話,誰不知道她現在是借題發揮呢。
“還演?你還真是個戲精!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誰……”
“咳咳……”李毅乾咳一聲,越說越不像話,“那個喬喬啊,你需要休息,還是少說點話吧……”
“我都快死了還不讓我說嗎?李老師,怎麼連您這個人精都沒看出她的真面目呢?您活這麼大歲數眼瞎嗎?”
李毅老臉一紅,想他在圈裡的地位還真沒聽過這麼放肆的言語,真是燒糊塗了。
“孫喬,怎麼說話呢?大家好心好意來看你……”
“行了杜茹溪,你就閉嘴吧,我知道你也看我不順眼,什麼好心好意來看我,我看你們都是來看我怎麼死的吧。白沁心,這又是你的主意吧?你還嫌我不夠慘嗎?你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區區一個遊……”
白沁心暗自掐了個指決,遊魂?不好意思,這事輪不到你來置喙。
孫喬頓時一陣猛咳,到嘴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臉色本來就紅,現在彷彿被人掐住了咽喉更是又添了幾分血色,一口血就那麼嘔了出來。
“情況不妙,軍醫,麻煩您快來看看。”
軍醫跟着上前,低頭一掃,翻了翻她的眼皮,又給她測了下心率:“情緒太過激動,我看你們還是出去吧,她已經受不得任何刺激了。”
衆人翻了個白眼,刺激?他們說什麼了嗎?不全都是她在說麼,要說刺激也是她自討苦吃吧。各自看了一眼,李毅嘆了口氣:“我們聽軍醫的,去外面等吧。孫喬,多的我也不說什麼了,專家快來了。我相信,不單是你,所有人都會否極泰來。”
“你們先去,還剩半杯水我餵給她喝,一會就來。”
“心心,就她那德行還能喝?”
“放心,是人就有求生慾望,她不過是說些氣話,其實比誰都惜命。”
“可是那話多難聽啊。”
“沒事,咱難道還和一個病人計較嗎?估摸着也就我能治得住她,你看剛不是好好喝了?”
“那行吧,你這人啊,就是太好心了,換我真做不到。”
送走了衆人,白沁心站到了孫喬面前,似笑非笑。指決一鬆,孫喬大口喘氣:“怎麼,不演了?”
“你呀,還是差點火候。你把所有人都得罪,等好了拿什麼臉面見人?不會真覺得一句燒糊塗就翻篇了?大夥都不傻,剛給你留面子呢。”
“你——”
“我說錯了?還是你覺得自己真就這麼死了?那多冤吶,不還有好多事沒做嗎?”白沁心話裡有話,不管她聽不聽得明白,笑眯眯說道,“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
“呸!什麼玩意,不就是隻……”
白沁心眉梢一挑:“什麼?大點聲,聽不清呢。怎麼不說了?”
孫喬動了動脣,終究將後話壓了下去,是啊,她不能死,她還有好多事沒做呢,要死也得你白沁心先死不是?
“我要喝水。”
“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爲俊傑,你要這麼就死了,多沒意思。”白沁心笑着將水杯遞了過去,眼瞅着她一氣喝完,附身低聲笑道,“記住,你這條命只有我能收!”
現在,還不是時候。說完,白沁心帥氣轉身。
“你,你給我等着……咳咳……”
白沁心揹着她擺了擺手:“別激動別激動,留口氣等專家來,不然越激動越生不如死,模樣挺難看的。”
“白、沁、心——”
白沁心猛然回頭,脣角勾得邪氣:“我倒挺喜歡看你這副生不如死的樣子!”
頭頂螺旋槳的聲音傳來,白沁心擡頭望了望天,來了。
“那什麼,不陪你嘮嗑了,我去接人。”
一架直升機在帳篷外停下,緊跟着下來幾人。衆人迎上前去,施衛國滿眼肅穆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百里言輕輕點了點頭:“暫時延緩了病情。”
“做得好!”施衛國心底一鬆,回頭請出金博文,“金博士,您請。”
白沁心擡眸一掃,喲,原來是金博士來了,也算是故人了,這回很是順當呢。
似乎察覺到注視自己的眼光,金博文對上了白沁心的眼,這丫頭,眼熟得很。對了,飛機上那個,不由笑了:“丫頭,我們又見面了。”
“金博士您好,咱們暫緩寒暄,先去看看疫情吧,您跟我來。”
“好,請。”
“哎哎,心心認識的?”
“看樣子應該是。”
“哇,心心真牛氣,認識的都是大人物啊。”
“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咱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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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往幾人面前一攔:“大家還是在這等吧,人太多了。”
“也是,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別擾了博士看診。”
白沁心帶着金博文來到一間小屋前,金博文一見病患的情形暗自咦了一聲,卻沒皺眉。
“博士,您知道這病毒?”金博士的神情全數落入白沁心眼中,如果不是見過,此刻該眉頭緊鎖了。
“我得確定一下。”金博文給病患做了仔細的檢查,症狀和去年自己看到的絲毫不差,打開自己的專業醫療箱,從中拿出一根棉籤蘸了點膿血,就地化驗。鬆了口氣,是了,就是那個病毒。
“怎麼樣?”施衛國見金博文起身,滿眼希冀。
金博文拉下口罩,笑了笑:“幸好不是什麼新型病毒,有解。”
衆人歡呼,這無疑是最好的消息。
“我只是奇怪這裡怎麼會爆發疫情,來的路上首長都和我說了,這裡所有人都感染了病毒,現在一看這情形應該有些時候了,之前怎麼一點沒消息?”金博文納悶不已,不應該啊。
“既然已經有解決之法,還望金博士能馬上採取行動,耽誤不得。”百里言避重就輕,一句話就完美轉移了話題。
“是,人命關天,接下來就交給我吧,辛苦你們了。”
“應該的,您請。”
白沁心仔細回想金博文的話,這裡怎麼會爆發疫情?難道這個病毒和去年的一樣?去年,沒記錯的話好像發生在我國最南端,而這裡地處西南,相隔甚遠。既然源頭是那怨靈帶來的,怎麼會來這裡?
有金博文在,問題迎刃而解,那麼剩下來就是斷絕根源了。白沁心朝溫鈺使了個眼色,二人悄悄出了屋子。
“師傅,咱現在是不是去抓鬼?”
“可把你給憋壞了吧?走,咱們分頭行動。”
“師傅,你不給我牛眼淚嗎?”
“小子,你都能看見了還需要那東西?”
“哈?我能看見了?”
“傻樣!走啦,我走這邊。”
“哦哦,那我走這頭。”
“找到通訊器聯繫,先別急着動手。”
“明白。”
二人分頭行動,白沁心尋了處無人的空地,閉目凝神,開了五感四處搜尋。捕捉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是了,就是她。睜眼打了個響指,腳下一動飛掠而去。
溫鈺也沒胡亂搜尋,靜氣凝神,調動了一絲靈氣進行地毯式搜索,不久之後感應到一股子怨氣,喜上眉梢,擡腿就追:“小不點,這回看你往哪躲。”
二人前後腳來到一個衚衕口,相視一笑。
“小子又長進。”
“那是,早說了我是你得意門生,能給你丟臉嗎?”溫鈺笑嘻嘻回話,隨即看了眼前方死衚衕裡站着不動的小女孩,“小不點,你不乖哦。”
白沁心隨手一揮,布了層結界,蹲下身子雙臂一張,笑眯眯開口:“小不點,過來。”
小女孩謹慎望着二人,回頭就往牆裡鑽,然而一道金光閃過,人影被彈了回來。
“不過來嗎?那姐姐過去咯。”
“壞人,你別動。”
“姐姐怎麼是壞人呢?”
“你要抓我。”
“小不點,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抓你嗎?”
小女孩悶聲不響,陰沉這雙眼盯着二人,戒備而望。
“小不點挺倔啊。”白沁心笑了笑,腳步不停,“你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
“我沒錯,他們該死。”
“哦?”白沁心停下腳步,再次蹲下身子,“這世上沒有誰是該死的,你不乖呢。”
“就該死就該死!”小女孩突然放聲大哭,滿臉委屈,“我病了,身上長了好多包,又癢又疼,難受,都流血了,你看。”
小女孩說着伸手,一片血肉模糊,眼淚汪汪又說:“我還咳嗽,發燒,身上好疼好疼。我想要爸爸媽媽抱,可是爸爸媽媽怪我傳染了弟弟,罵我打我,說我是個害人精,要斷了家裡的香火,對,他們就是這麼說的,還要把我丟掉。”
白沁心眸光一暗,竟然有這樣的爹媽?都是自己的骨肉,重男輕女得也太偏心了。孩子病成這樣還打罵?心頭閃過一絲不忍,輕聲道:“能告訴姐姐你家在哪裡嗎?”
“家?我不知道……”小女孩淚流得更兇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在這裡了,可是這裡我不認識,這裡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弟弟,他們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嗚……”
果然!白沁心慢慢接近小女孩,給她擦去了眼淚:“小不點,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李招娣,七歲。”
招娣,連名都是爲了男孩取的。
白沁心掏出手機,在地獄交流羣裡發了個信息:“李招娣,女,七歲,沒錯的話應該是南島人士,死於去年的病毒感染。屍首何在?”
“小魚大人,您現在在雲省王村吧?”小桃子馬上回了句話。
“消息挺靈通啊。”
“嘿嘿,那裡不是有疫情麼。”
“……”白沁心眼角一抖,“早幹嘛去了?這麼大事不早說?”
“矮油,這不都給您留功德麼。”
“整整一村人啊,我要是不在,你們地府還不得人滿爲患了?”
“冥皇大人說了,您在,就是有死魂他都給您留着,何況救人浮屠,這麼大功德不給您給誰啊?”
“那我還得謝謝他咯。”
“冥皇大人說了,自己人不謝,見外。”
“行了,廢話少說,說正事,那孩子屍首現今何處?”
“什麼屍首?她家父母心狠,要不是村裡人言可畏還真把她給丟了,到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個荒山野嶺被狗啃呢。見她死了,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毛都不剩,然後骨灰全灑在了海里,不然冤魂怎麼會去了王村?”
竟是這樣!簡直不配爲人父母。
“知道她在王村,你們怎麼不收?非得弄出這麼大幺蛾子!”
“呃……”
“你別說又是那妖豔賤貨閒得慌!”
“噓!小魚大人您輕點聲,冥皇大人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所以才都留給您。”
“啊呸!你個妖豔賤貨,神經病吧?你給我出來!”
視頻一彈,妖豔賤貨斜倚牀榻,媚眼如絲:“小魚兒,這麼着急見本尊,所爲何事呀?”
“算了,您還是打哪來滾哪去吧。”一肚子的氣話看到那張逍遙的臉幾欲吐血,這貨唯恐天下不亂,自個和他生什麼氣?
“喲,火氣這麼大幹嘛?本尊給你送功德你還不樂意了?”
“你丫丫的,你這是草菅人命!”
“此言差矣,本尊要他們的命了嗎?”
“如此生不如死,你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命呢。”
“瞎說!本尊修行之人,悲天憫人,怎會無端取人性命?行了,別翻白眼了,雖然小魚兒翻白眼的模樣也好看,可本尊還是喜歡看你笑的樣子。來,笑一個。”
“滾!”白沁心果斷關了視頻,見溫鈺在一邊無語望天,不由跟着抽了抽嘴角,“很無語吧。”
“那是……”妖豔賤貨這名,矮油我去,可不就是當時錄節目時那個中二病麼。
“嗯,沒錯,地獄最高掌權人,冥皇!”
“臥槽!師傅,我能瞎一個嗎?”
“辣眼睛吧。”
“……”其實真的很帥!只是看到冥皇,他會不會因爲知道得太多而被滅口?
白沁心回頭看向李招娣:“招娣,告訴姐姐,爲什麼要讓他們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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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有個孩子病了,她的爸爸媽媽也不喜歡她,都不給她看病,壞人,壞人該死!”
“就算爸爸媽媽不對,那孩子多可憐呀。”
“反正也不給她治病,這麼可憐不如死了乾淨!”
這孩子,還真是任性啊!
“那村裡人呢?難道所有人都是壞人?”
“有壞人也有好人,但是他們都好窮,你看他們的破房子,有時候吃都吃不飽……我總聽爸爸媽媽說窮人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早死早解脫。我沒走錯事,我是在幫他們。”
“……”竟然因爲窮?
二人頓時無語,這孩子,打小生出來都接收的什麼觀念啊?言傳身教的影響太可怕了!
“招娣,姐姐知道你其實是個好孩子,但是姐姐告訴你,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哪裡不對了?”
“你生病的時候可憐嗎?”
“可憐!”
“你想死嗎?”
“不想。”
“所以可憐就該死嗎?”
“……”
“窮人該死嗎?窮人努力生活的樣子很美麗,你努力想活下去的樣子也很動人。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是對的嗎?”
“嗚嗚嗚……”小女孩一把抱住白沁心,嚎啕大哭,“姐姐,那怎麼辦?他們都快死了。”
“知道錯了?”
“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我不知道……”
“乖孩子,知道錯就好。你很乖很聽話很懂事,只是沒有被好好引導,姐姐不抓你。”
“真的嗎?”
“姐姐從來不騙人。”
“哥哥也不抓我嗎?”
溫鈺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哥哥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苦,哥哥也不抓你。”
“那我能回去看爸爸媽媽和弟弟嗎?”
二人心底一軟,多好的孩子啊,這時候還惦念着自己的家人。
“不怪爸爸媽媽?”溫鈺忍不住問了一聲。
“因爲是我爸爸媽媽呀,而且我很喜歡弟弟,都是我害了弟弟,也不知道弟弟病好了沒有。”
一句因爲是我爸爸媽媽呀,溫鈺心口堵得慌,無論大人做了什麼,小孩子的心裡永遠都愛着父母,可是做大人的呢?都是自己的骨肉,狠心拋棄,午夜夢迴的時候心裡不愧疚嗎?
“好孩子,弟弟現在很好,爸爸媽媽都很好。姐姐讓你看一眼,但是他們看不到你哦。”
“真的嗎?弟弟沒事嗎?太好了。姐姐,謝謝你,我看一眼,就一眼。”小女孩終於漾起了甜美的笑容,抱着白沁心親了一口,隨即微微低頭,“爸爸媽媽……應該也不想見到我吧。”
白沁心隨手一揮,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吃餃子,小女孩目露憧憬,舔了舔脣:“姐姐,我也好想吃餃子。”
“乖孩子,等着。”白沁心說着往羣裡發了個信息,“來一盤餃子。”
不出片刻,黑無常端着一盤五顏六色的餃子現身。
“謝謝。”
“香不香?快趁熱吃。”
小女孩看着餃子,又看了三人幾眼,“哇”一聲哭了出來。
“乖乖,怎麼了?姐姐餵你吃好不好?”
“姐姐,姐姐,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哭,就是忍不住……”
溫鈺別開眼,吸了吸鼻子,艾瑪,看着這孩子心裡太難受了。
白沁心夾起一個餃子吹了吹:“來,咱們的好招娣張嘴,啊……”
李招娣流着眼淚在白沁心的餵食下狼吞虎嚥,末了擦了擦嘴:“姐姐,這是我吃到最好吃的餃子,謝謝姐姐、謝謝哥哥,謝謝……叔叔。”
叔叔?黑無常挑了挑眉,好吧,他的年紀,也是個千年老妖了。
白沁心給李招娣整理了一下衣服,溫柔給她把雜亂的頭髮梳了個小辮:“咱們的招娣真可愛、真漂亮。”
李招娣甜甜一笑,身上的那股子黑氣早已不見蹤影,水泡也消失不見,如同一般的小孩乾乾淨淨。
“招娣,現在跟着叔叔走好不好?”
李招娣眨了眨眼,伸出小手抱住了白沁心的大腿:“姐姐,我捨不得你。”
“乖孩子,這位叔叔會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那裡有花有草,沒有傷痛,沒有眼淚。等過一段時間,你會重新降臨到這個世界,也許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時間,姐姐保證如果遇到你,一定會一眼把你認出來。”
“真的嗎?”
白沁心擡手在小女孩眉心一點,隨即勾起了小拇指:“我們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題外話------
我咋又把自己給寫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