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心心氣不順,發泄般灌下一口牛奶,等到入口,舌尖傳來痛意才記起這是燙的,懊惱之餘不由愣了一下。想當初組裡人員哪個沒被自己氣跳腳?遇上這男人倒反被他輕易給挑動了心緒,這麼沉不住氣的自己可謂大失水準。
百里言不用看也知道白沁心燙到了自己,微微揚脣:“慢點,沒人和你搶。”
這話誰聽都是透着關心,甚至帶着些寵溺,可聽在白沁心的耳裡,卻是不折不扣的幸災樂禍。
靜下心來的白沁心只微微一笑,小口小口優雅喝着牛奶,心平氣和道了聲謝。
瞧,她多大度?
這回沒炸毛?百里言意外瞥去一眼,見收了利爪的小野貓宛如大家閨秀般優雅從容。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小丫頭朝自己伸手大言不慚討要戲票錢,二次見面夾槍帶棒懟自己,今兒也是一點不肯吃虧地針鋒相對,不免失笑。可奇怪的是自己一點不覺得討厭,反倒每次見她都忍不住生起逗弄之心,不由又掃了白沁心幾眼。
嗯,裝腔作勢的小模樣挺耐看的。
白沁心轉頭,擠出一抹笑挑眉而望。
四目相對,一個眼裡寫滿挑釁和無畏,來呀,姐向來大方,讓你看個夠。一個滿眼戲虐,果然小野貓還是張牙舞爪來得更順眼。
百里言輕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脣角,見白沁心毫不自知挑眉和自己瞪眼,淡淡吐出二字:“奶漬。”
白沁心眼角微抽,壓下心底冒出的尷尬伸出舌尖輕舔,問:“現在呢?”
“乾淨了。”
“謝謝。”扭頭靠向椅背,媽蛋,好好的氣勢被奶漬給毀了,真丟人吶。
一點奶漬讓白沁心偃旗息鼓,百里言也見好就收地鳴金收兵。各坐一邊,兩相靜好,外人看來,一派和諧。男帥女靚,如同一副養眼的畫卷。
瞧,其實也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白沁心百無聊賴,扭頭,顏如玉正對着自己擠眉弄眼,那無聲的嘴型翻譯過來是:小樣,聊得挺歡快呀!上等貨如何?是不是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白沁心扶額,歡快個鬼,好逑你妹!轉身扭頭,是百里言閉目養神的俊俏側臉,呸!男色誤人,偏還是個毒舌腹黑貨。
白沁心收回目光,索性戴上了眼罩,眼不見爲淨。
白沁心的小動作百里言瞭然於心,閉着眼微微翹起嘴角,怪我咯!
半個小時後,機身後倉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由遠及近,嘈雜聲漸響。
“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起身扭頭,這一看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幾名乘客被掀翻在地,顫抖着雙手抱頭,幾個髮色不一的男人拿着傢伙頂着跪地之人的腦袋,只聽一聲高喝:“劫機!”
白沁心猛然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摘下眼罩。
“別動。”出聲的是百里言,面色不改,從容將白沁心身上滑落的毛毯拉上幾分。
白沁心偏頭,對上百里言坦然的臉,對方淡淡說了句:“靜觀其變。”
一個黃頭髮的外國人操着不那麼利索的華國普通話推攘着空姐走上前來,手裡的傢伙在驚魂未定的人羣中揚了一圈:“都老實點。”
白沁心不着痕跡仔細看了劫機人幾眼,眸光微凜,這裝備……恐怖分子。
今兒出門沒看黃曆沒卜卦,好好坐個飛機還碰上了恐怖分子劫機,流年不利。回頭瞪了百里言一眼,每次見你都沒好事,簡直是個災星。
百里言被瞪得莫名其妙,這當口卻沒去深思那眼神包含的怨念,鳳眸略掃一眼,心下已有了計較。
百里言不動聲色繼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私下卻神不知鬼不覺往耳蝸裡塞了個微型通信器,輕聲道:“給我客機的人員名單,要重點。”
全機幾百號人,身份背景各不相同,查出來也不可能全記住,重點二字乃關鍵。接到命令的手下爭分奪秒過濾人員名單,不多時就給出了幾個人名。
百里言暗自悄悄行動,白沁心也沒閒着:“果子,幫我瞧瞧這飛機上有沒有什麼政治要員或者能引起這幫恐怖分子在意的人或事,以及身份特殊的宵小。”
眼下最要緊的是搞清楚恐怖分子的劫機目的,以便接下來的應對。至於宵小,當然指的是恐怖分子,目前看到了三個,不排除還有其他同夥的可能。
二人暗中操作,想法和做法卻不謀而合。
人蔘果滑動着水晶面板,一目十行,最終目光停在了一個人名上,正色開口:“金博文,男,45歲,在外華僑,醫學博士,細胞學領域翹楚,致力於研究細胞再生。還有,近日多國突發幾例新型流感,死亡率極高,暫時沒研製出有效血清。我國南部也出現了兩例,未免引起恐慌未曾報道,但引起了國家的高度重視。”
“就是他了。”白沁心眼珠一轉,恐怖分子爲人而來,那金博文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也算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至於恐怖分子,呵呵,全是僱傭兵出身,一共五個。”人蔘果說話的同時點出五張照片,清晰浮現在白沁心腦海。
五個,不多,也不少,可出身在那擺着,又裝備齊全,對於一飛機手無寸鐵的普通小老百姓來說,不外乎滅頂之災。
白沁心得到消息的時刻百里言也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微微低頭,看了眼掌上的手機,金博文以及恐怖分子的體貌特徵一目瞭然。得到想要的資料,百里言迅速將手機揣進了口袋,再次下令:“上報國安局,隨時候命。”
“是。”
百里言睜眼,有五個?那兩個麼……
百里言所得資料算是詳盡,卻不如人蔘果更神通廣大,人蔘果輕笑一聲又說:“姓金的也算機靈,只要了個經濟艙,而且偷偷做了喬裝打扮。毫不顯眼,平凡得像個路人,丟在人堆裡彷如滄海一粟。”
換做以往,白沁心必定大讚金博文謹慎好心機,可對於眼下來說,未必是件好事。恐怖分子一旦找不到人,暴怒之下勢必拿無辜的人撒氣。
靜靜擡眸,那金髮外國人正拿着一張照片一個個比對。
“Shit!”金髮男人啐了一口唾沫,一巴掌甩在了一個男人臉上,嘴裡不住咒罵,大抵意思在說,又不是,該死的躲哪去了之類。
果然如自己所想,白沁心皺緊了眉頭,事態緊急,若不控制,後果將不堪設想。
面對恐怖分子的暴行,機艙內衆人寒顫若噤,從一開始的驚聲尖叫到壓抑的飲泣,一個個抱頭將身形放低,恨不得能隱身來躲開迫害,整個機艙被死亡的恐懼所籠罩。
欄目組人員自顧不暇,有意無意將目光看向了白沁心,帶着幾分希冀和渴望,轉而又各自低頭嘆氣。人家不過是個沒出校門的學生黨,縱然有些能耐也是肉體凡胎的凡人,哪乾的過窮兇極惡恐的怖分子?更別提對方有備而來,裝備齊全精良了。
顏如玉紅着眼縮在座位上,不時看來幾眼,明明一副怕的要死的模樣,嘴上卻逞能比劃:“心心,低頭低頭,別太打眼……”
白沁心心底一熱,生死關頭,那丫頭反倒擔心起自己來了,不由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
“主子,飛機已偏離正常航道。”耳蝸裡傳來的男聲帶着肅穆,百里言只輕應了一聲,“知道了。”
白沁心微微側目,挨近百里言:“能拿下幾個?”
百里言眯了眯眼,不着痕跡掃了眼正在分頭找人的幾人,答非所問:“目標過於分散。”
言下之意在一起反倒好解決,白沁心點頭,英雄所見略同,轉了轉眼珠笑道:“那就製造動靜吸引他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