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他竟然醒了,而且感覺非常好。
一定是將軍回來救了他,他扭頭找尋將軍和弟兄們的蹤跡,卻只發現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坐在熄滅的篝火堆旁打盹。
怎麼回事?不是白將軍,這少年是誰?
他起身走到妙音的身旁,伸手推了推妙音的肩膀,將他叫醒:“喂——醒醒——”
妙音被他這一推,撐着腮的手一滑,差點沒摔進篝火堆中,幸好那兵士拉住了她,否則這張臉鐵定要被塗個滿臉灰。
“你醒啦——”妙音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睛,好些日子沒睡覺了,昨夜實在累得夠嗆,竟然坐着就睡着了。
“小公子,是你救了我?”兵士見妙音生得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立時便生出好感,問道。
妙音打着呵欠點頭:“是啊,我在那矮樹叢中發現你,就順手救了你,話說你命可真是大,竟然身中多種劇毒而不死,將來必有後福啊。”
那兵士一臉感激:“多謝小公子搭救之恩,來日——若有來日,我趙山一定給小公子做牛做馬,報答救命之恩。”
妙音擺手:“都是應該做的,說什麼報恩,我是你們白文昊將軍的朋友,聽說他被困鬼域森林,特來尋他,沒想到遇到你,救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不要提報恩之類的。”
一聽妙音是白文昊的朋友,那兵士對妙音更是恭敬:“原來是將軍的朋友,趙山有禮了。”說着朝妙音行了一禮,態度十分恭敬。
妙音最不喜歡這一套,沒想到軍營中的兵士,也喜歡這種虛把式。
“你和你們將軍分開時,他可還好?”妙音迫不及待的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兵士臉色凝重,道:“將軍說這紫竹林透着一股子邪乎,便說要繞道而行,可那時已經有幾位弟兄進了竹林,且一進去便彷彿着了魔一般往裡衝,又有弟兄進去拉他們回來,卻不料人沒拉回來,自己也沒再出來。”
於是將軍便在紫竹林周圍觀察,他發現一種褐色的小花,嘗過後,確認其是竹林毒霧的解藥,便讓我們都服下,這才進入紫竹林去找那些失蹤的弟兄。
“可誰知,可誰知——”趙山的臉部出現些微的扭曲,彷彿回憶到令他極爲痛苦的記憶。
“誰知在這紫竹林間,除了那毒霧之外,還有許多的毒蟲毒蟻,只要被咬上一口,便會——”他的眼前,彷彿出現那日惡夢一般的場景,不斷的有兄弟倒下,他們先是痛苦萬分的在地上翻滾,到最後停止翻滾時臉上竟現出詭異的笑容,然而這便是他們人生中最後的一個表情,他卻只能無力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在將軍的帶領下,大家拼命的跑,可依然不斷有人被毒蟲咬傷倒下,將軍讓我們不能停下,唯有在最短的時間內衝出紫竹林,纔能有一線的生機。”
“我是第一個衝出紫竹林的,可就在我衝出紫竹林的那一瞬間,一隻毒蟲咬中了我,我滾入矮樹叢,誰想那矮樹從中竟有許多的毒蟲毒蟻——”
見他依然一臉驚色,妙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也多圬了矮樹叢中的這些毒蟲,多種毒素積存於你的體內,毒與毒之間相生相剋,這才讓你僥倖保下一命,也是你命大,更是你命數未盡,且得好好珍惜纔是。”
妙音的話令趙山的心情略略好受了些,他知道這是人小兄弟安慰他,也知道不能再繼續沉浸在痛失戰友的悲痛之中,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妙音將裝有木牌的包袱遞給趙山,鄭重道:“這裡裝着的,都是我在紫竹林間所能找到的所有木牌,現在我交給你,你要好好保管,務必將這些木牌帶回軍營,不能讓他們白白死去。”
趙山激動的接過包袱,這裡面裝着的,都是這些日子與他一起共患難的兄弟,都是擁有一腔精忠報國熱血的漢子,可現在,他們卻只剩下這隻木牌,和那一個英勇的虛名,他忍不住淚水長流。
妙音沒有打擾他,讓他哭了個痛快,待他心情平復,二人這才起程離開營地,他們必須儘快找到白文昊。
二人輕裝趕路,腳程自然極快,相對於白文昊來說,他們人多,傷員也多,自然走不快,每天走不了多少路便要停下來休息整頓,要照顧傷員,要找到足夠多的食物和水,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所以在第三天,妙音發現了路邊落下的很新鮮的血布巾,布巾上的血很新鮮,就像剛剛換下不久。
她知道,她和他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很近。
終於在她和趙山在登上一座山坡時,遙遙看到那隻剩下百餘人的隊伍,爲首的英偉男子,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文昊麼。
正當她準備吼一嗓子時,趙山及時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不明所以的看向趙山,卻見趙山將手指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數百個騎着高頭戰馬的軍士正涌向白文昊等人。
妙音拉下趙山的手掌,沉聲道:“他們是什麼人?”
趙山眉頭深攏,眼神陰鬱:“他們是西單國的人,看到那面旗了嗎?鄭,鄭家軍。”
天吶,是敵軍,這可怎麼辦?
“現在通知將軍已經來不及,我們得另想辦法。”趙山死死的瞪着那鄭字,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們,皆是因爲鄭家軍而死,便恨得想衝上去將他們撕碎。
妙音咬脣,手指緊緊抓着那山石,指甲深深嵌入山石上的泥草中。
“白將軍,別來無恙。”自那截堵住他們一行的鄭家軍中,緩緩走出一人,那人笑得張揚肆意,眼神中是無盡的得意。
“是你?”白文昊冷視着眼前身穿西單國將領甲冑的青年,眼神中滿是鄙夷與不屑。
“看來你還記得我,很好,就憑這個,我可以留下你這些手下的性命,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非但不會殺他們,還會敬他們如上賓。”青年目光炙炙的盯着白文昊,那張略顯憔悴卻依然英氣不減的俊臉。
白文昊眼神輕蔑,冷聲道:“我白文昊既然落在了你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的兄弟們也是一樣,絕不會爲了苟活而任你侮辱。”
那青年拍手:“很好,有骨氣,我就喜歡你這份男子氣概。”
白文昊別過頭不看他,更不接他的話,視他如空氣。
他如今體力耗盡,屬下們更是傷殘衆多,根本不是眼前這些身強力壯之人的對手,與其被對方抓去受盡凌辱,還不如自己了斷了來得痛快,可是,他的妙音還在京都等着他回去。
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令他失了了斷自己的機會,手中的長劍被奪下,雙手也被繩索縛住,幾乎沒有任何的拼搏,就這麼被拿下。
“帶走,一個也別落下,免得白將軍掛心。”青年直勾勾的盯着白文昊,笑容意味深長。
眼睜睜的看着文昊被帶走,妙音只恨自己沒有練就一身武藝,否則也不會就這樣窩在這裡乾着急:“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