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妙音的名聲響遍全城時,早已遍訪名醫的王府美人又重燃了希望。
美人央求王爺爲她將妙醫請入王府,王爺這般寵愛她,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這便有了妙音入王府請平安脈這一出好戲。
戲是好戲,只是不知看戲的人究竟是誰。
吳江好心的一路上爲妙音介紹着清菊苑這位美人的脾性。
美人在王府中人稱清菊夫人,是的,沒有正式的名份,只是被稱之爲夫人。
清菊夫人因多年得寵,性子有些驕縱,十分易怒,當然,這是在面對下人之時,在王爺面前,那就是一隻乖順的小綿羊,要多甜有多甜,要多柔有多柔。
清菊苑位於王府內宅花園的一角,說不上大,卻修整的很精緻,小園子裡種着各種奇花異草,還搭了鞦韆和葡萄架,顯是用了心思的。
一入園子,各種花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撲鼻而來,旁人聞了或許會覺着神清氣爽,可妙音卻皺起了眉頭。
花香很濃郁,並不刺鼻,讓她皺眉頭的,是花香中混合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前世的她,自幼跟在爺爺身邊學習辨別各種中藥和熟悉每中藥材的藥性,甚至常跟着爺爺上山採摘新鮮的藥材,對於藥類的味道她十分敏感。
她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左邊的花圃,裡頭鮮花爭奇鬥豔,各色紛呈,然而,有一株開放得最美最豔的桃粉色花叢讓妙音的眉頭皺得越發緊攏。
她突然停下腳步,走近花圃,指着裡頭的鮮花問道:“這些花都是清菊夫人自己種值的?”
吳江的眼神略有閃爍,語氣卻並沒有一絲的遲疑,客氣回道:“有些是清菊夫人自己種的,有些是王爺在外頭瞧着好看便尋來送給清菊夫人的。”
妙音挑眉,面紗外犀利的眼神淡淡掃過吳江的臉,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進入清菊苑正房。
吳江側眼瞥了那叢鮮花一眼,額角竟沁出絲絲薄汗。
正房廳內,清菊夫人早已等候多時,眉目間已有薄怒隱現,初一瞧見妙音隨着吳江進來,立時便發作了:“怎的這麼久纔來?是嫌王府廟太小了嗎?”妙音擡眉,清眸掃向那人稱美豔無方的清菊夫人。
美,確實美,只是美得有些空洞,少了些許靈氣,多了許多戾氣,令人瞧了實在生不出好感。
這樣的美人,在妙音看來,實在常見的很,那些花樓春院裡的頭牌姑娘也不見得比她差,這些日子有不少花樓春院裡的姑娘來找她瞧病,有好些個真真是美得連她都覺着驚豔。
更是眼前這清菊苑的這位不能比的。
妙音牽脣一笑,道:“妙手堂剛開門我便隨吳總管過來,路上並耽擱,讓清菊夫人久等了,是妙音的不是。”
清菊夫人聞言,立時便怒了,拍了案幾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無理取鬧嗎?不過是個大夫,也敢在本夫人面前作勢放詞。”
妙音心中不喜,面色不動如山,看着清菊夫人的眼神中突然生出了幾分可憐。
這樣的女子,只要有眼睛有腦子的男人都不可能會真心的喜歡,頂多貪一時美貌寵上兩天便也罷了,可清菊夫人偏偏盛寵不衰,但她的身份卻又一直沒變,這其中便有問題。
再加上剛剛在外頭髮現的那株藥花,她大約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可憐。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上前來爲本夫人診脈?你當本夫人請你來王府是來玩的嗎?”清菊夫人朝着妙音毫不客氣的呵斥。
妙音也不與她計較,朝着神色忿忿的小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莫要衝動,忍着便好。
小桃無奈,這才提了醫箱上前,自醫箱中取出手枕擱在清菊夫人左側的小几上。
妙音緩步上前,於小几一側的椅上坐下,伸出纖纖玉手,將手指搭扣在清菊夫人的腕脈上。
一應動作行雲流水般優雅從容,那手勢纖掌便是清菊美人瞧了也不由生出嫉妒,縱算看不見妙音的容貌,也不會認爲她是一個醜八怪,只會猜想她一定是個美人,面紗爲她更添了幾分神秘,也讓人生出一種想要一把抓下妙音面紗的衝動。
脈像很澀,正如妙音心中所猜測一般,此女因上期吸嗅絕陰花,導至澀陽血少,且已傷及精血,清菊苑位於花園一側,另一側便是荷花池,荷花池畔本不應住人,因寒溼氣重,容易傷身。
清菊夫人已經有血痹的症狀,從脈像上看,想要受孕會很艱難。
“如何?”診了半晌,清菊夫人見妙音眉色淡淡,又因蒙了臉,瞧不見她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陣腦火,強忍着這纔沒有發怒,只沉聲問道。
妙音收了手,擡目看向近在咫尺的清菊夫人,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卻形神已有早衰之態,雖美卻空洞,暗歎又是一朵折在了男人手中的鮮花。
“夫人,您喜怒愛怨,這是對身體極不利的表現。”妙音神色淡淡,言語淡淡,卻輕易的激怒了清菊夫人:“我問你脈像如何,你說這廢話做什麼?”
妙音也不怒,只淡淡應道:“不知夫人問的是什麼。”
清菊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對於妙音這種處事不驚言語慢條斯理的模樣很是不爽:“自然是讓你瞧瞧本夫人有沒有孕。”
妙音緩緩起身,輕輕理了理身上的皺褶,側身面朝清菊夫人,淡聲道:“夫人無孕在身。”
清菊夫人似乎早料到這個結果,神色並夫過多的變化,復又道:“你可診出我爲何無孕?”
自然診出,但我能告訴你是因爲院裡種的絕陰花之故嗎?你身體陰虛,我能告訴你是因爲你住在這清菊苑之故嗎?
妙音不是傻子,這種事一定是有人刻意安全排的,淮安城裡又不止妙音一個大夫,人王府裡甚至還有太醫呢,這種小毛小病別人怎麼會診不出?可沒人說,這其中便有大問題。
再說了,就清菊夫人這種討厭的模樣,她就算想要好心的告訴她一下下,也生不出這種慈悲心。
最重要的是,清菊夫人的身子已經垮了,沒治了,再如何調養,也絕生不出孩子,所以,不告訴她真相,或許她還能多活兩年。
“妙音不才,診不出原因。”妙音遺憾的搖頭,眼中現出悲憫之色。
果然不出妙音所料,在妙音說出這句話之後,清菊夫人立馬便翻臉了,朝着妙音嘶吼道:“你不是人稱妙醫的神醫嗎?怎麼連這麼點小醫也診不出?庸醫,全都是庸醫,滾,給本夫人滾出去。”
滾出去,呵呵,妙音求之不得,那絕陰花可不是好東西,她可不想多聞兩口。
妙音與小桃雙雙交換了一個眼神,皆在對方眼中見到喜色,顯然沒有人願意待在這裡。
妙音剛轉身,一道寶藍色身影便撞入她的眼簾,隨着寶藍色身影的出現,一股清雅的荷香襲入鼻間。
能用荷香的男人,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
她擡眼,只見那男人的眼睛也落在她的身上,男人生得很好,與元阡陌有幾分相似,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歲,一雙冷目帶着幾分能洞察人心的犀利。
妙音迅速斂了眉眼,朝着男人躬身行禮:“參見王爺。”
元衛風挑眉,看着妙音的眼中含了幾分興味,道:“你見過本王?”
妙音搖頭:“民女並未見過王爺。”
“既未見過本王,又如何知道本王便是王爺?”元衛風緊盯着妙音,想要知道,她究竟會作出怎樣的回答。
妙音神色不動如山,像背書一般說道:“王爺氣度非凡,相貌自與一般的凡夫俗子不同,在王府中遇到王爺等氣度之人,自當只是王爺,又怎會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