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今天也帶我上山吧。”洛顏揹着一隻藥簍追上洛生。
洛生皺眉,道:“不行,山上不比這裡,有很多毒蟲蛇蟻,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哥,我是大夫,卻連藥草該怎麼採摘都不知道,這說得過去嗎?”
洛生搖頭:“不,你從前對藥草很熟悉,只是現在忘記了罷了,總有一天,你會記起來,不用現在再去學。”
“可我現在不記得,說不定去一趟山上,便會想起來呢,帶我去嘛。”
“不行。”洛山很堅決。
洛顏也很堅持:“你不帶我去,那我就自己去,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這樣行了吧?”
她還和從前一樣,儘管說話的語氣變了,腦子裡的記憶消失了,可她的性格依然沒變,決定好的事,就算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好吧,那你要答應我,緊跟在我身邊,不可以亂跑。”
洛顏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這是洛生第一次帶她上山,在她和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城鎮後。
這裡的山和洛家莊的山可不一樣,這裡的山是真正的陡峭高山,地勢十分險峻,也就是洛生的身手好,這才能三天兩頭的往山上跑,還從來沒出過事,採了藥草不說,還能常常打到獵物。
好的藥草一般都生長在山腰之上的峰壁上,洛顏畢竟是女人,儘管有洛生在一旁時不時的拉她一把,可爬這險峰是極耗體力的,這還沒到半山腰,洛顏的體力便已經不支。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歇會。”洛顏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在了腳下的草地上,再也不肯走。
“我說不讓你來,你偏要來,現在倒好,跟我耍賴是吧?”洛生斜了洛顏一眼,解下腰間的水袋遞給她:“喝口水歇歇,趁着天還早,我一會送你下山回城。”
洛顏瞪大眼睛搖頭:“我不要,我還沒采着草藥,還沒找到記憶呢,我纔不要回去。”
洛生眼神微凝,側臉看着洛顏,緩緩道:“你很想記起以前的事嗎?”
洛顏點頭:“當然了,人人都有記憶,而我卻沒有,我可不想成爲異類。”
“你現在過得不好嗎?”洛生盯着她未遮面紗的臉,緊張問道。
洛顏搖頭:“沒有啊,我現在過得很好,可有時候也會想,我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我以前認識的朋友們又是誰,可我一點也想不起來,這種感覺有時還蠻糟糕的。”
洛生別過臉,不再看她,他怕見到她失落的模樣,他所他會一時控制不住將真相說出來。
見洛生似乎不開心,她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正琢磨着該說些什麼來緩合氣氛,卻突然發現前面的一株崖樹上掛着一個人。
“哥,你看那樹上是不是有一個人?”洛顏站起身,拉洛生指着不遠處的崖樹道。
洛生定睛一看,果真如洛顏所說,那崖樹上掛着一個人,一個男人,穿着華麗的袍子,可惜被樹枝掛得破爛不堪。
“走,咱們過去瞧瞧。”洛顏拉着洛生走近那片斷崖,崖樹乃是自崖壁中生長出的樹木,橫向伸出。
“還活着。”洛顏看見那人起伏的胸膛,確定他還活着,也決定了要救他:“我們採些藤條來。”
“幹什麼?”洛生皺眉。
洛顏有些驚訝,她以爲洛生的想法會和她一致,而他卻對她的話提出了質疑,顯然他們的想法並不一致,甚至相反。
“我要救他。”她眼神堅定的看着洛生,臉上泛出一絲失望,她沒想到洛生竟然能做到見死不救。
“顏兒,你聽我說,不是我不想救他,我只是不想惹麻煩,這人一看就不是咱們汗陽城的人,卻出現在這裡,說不定是壞人,到時引狼入室怎麼辦?我們不能冒險。”他不想平靜的生活被打破,只想就這樣生活下去,一直一直。
然而洛顏卻並非這樣想,她堅定的搖頭:“我身爲大夫,絕不可能任由有生機的病患在我眼前死去,而我不作爲,我做不到。”她說出這句話,腦中又有一組模糊的畫面閃過,似乎在從前她也說過同樣的話,只是對像不同,看來她從前就是這樣的性格,她很高興。
不再理會洛生,自己去尋找藤條,準備自己救人。
洛生知道再如何反對也是無用,也罷,若不是這樣的她,又怎會有如今的自己,怕是早就變成了一個殘廢。
洛生的妥協令洛顏很高興,洛生還不至於冷漠到令她反感的地步,起碼他沒有轉身離開,這說明他和她一樣,也是想救人的,只是他考慮的東西比她多。
有了洛生的加入,一切似乎都變得更順利,洛生力氣很大,也很靈敏,沒多久便將那昏迷的男人自崖樹上救下。
男人臉色很蒼白,嘴脣乾裂,時不時會睜開眼睛,可眼神卻是煥散無神的。
“他中了烈性迷藥,身體上的傷並無大礙,等他的藥性散去便行。”洛顏查看了一翻後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已經盡力了,不如就先生吧,他一會醒了自己會找路下去。”
洛顏顯然很不認同洛生的話,不悅道:“他現在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這樣丟下他,到了晚上,不論什麼蛇蟲獸蟻,單這山裡的蚊子都能吃了他,那我們剛剛這一番力氣不是白費了嗎?”
洛生皺眉,心知她說的不錯,也不好反駁:“你不是說他沒事嗎,一會他醒了,自然就會有反抗的能力。”
洛顏搖頭:“他一會可醒不了,少說也要明天才會醒。”
這回輪到洛生沒話可說了,他瞪了躺在地上的男子一眼,帶着三分不爽的情緒,道:“那你說怎麼辦?”
洛顏聳肩:“當然是帶他回去,若你不肯,我就在這裡陪着他,直到他明天醒來爲止。”
洛生的眉頭皺得足以夾死蒼蠅:“你的針法不是很厲害麼,給他扎兩針,說不定現在就能醒。”
洛顏擺手:“我今兒沒帶。”
洛生可不信,針袋無論是三年前的她還是三年後的她,都是她隨身必帶的東西。
二人意見有異,自然要有一方退讓,顯然洛顏並不打算退讓,那麼只有他退讓了。
洛生無奈的背上那位素不相識的男子,與洛顏走上了艱難的歸途,山路險峻,且又是下山,他獨身便已經舉步維艱,更何況現在還背了一個大男人。
下到山腳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待他們趕回汗陽城,更是夜黑風高時,彷彿一場暴風雨隨時便要降臨。
他們住的平房已經沒有房間,洛顏便將這男子安頓在了醫廬,見他除了昏睡外並無異狀,這才趕回家吃飯。
雨下了一夜,洛生在藥廬守了一夜,天剛亮,那一直昏迷的男人終於醒來,他似乎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明明住在百里之外同樂鎮上的客棧裡,可現在卻出現在了他從未聽過的汗陽鎮。
“你既然已經醒了,你離開吧,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的事情往外說。”洛生見他神志漸漸清醒,也記起了一些事情,便立馬開始趕人。
並非他鐵石心腸,只是他不想因爲眼前這個人,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打破。
那男子翻身下地,卻在腳剛剛接觸到地面時身子猛然往前栽,幸好洛生就在他身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這纔沒讓他摔個狗吃屎。
“你怎麼回事?”洛生皺眉。
那男子也是一臉迷惘:“我也不知道,腳下使不上力,頭重腳輕的,有點暈。”
洛生扶着他坐回平日給病人看病時用的板牀:“那你先歇歇吧。”他知道這人不是裝的,也不好現在就趕他走。
那男子一臉感激:“多謝這位壯士的救命之恩,來日定當報答壯士。”
洛生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並不接話,心道你能快點離開,別給我們帶來麻煩,便是最大的報答。
不一會,洛顏帶着食盒來到醫廬,見那男子已經醒了,便笑道:“來吃早飯吧,怕是昨兒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那男子摸了摸自己醒來後便一直咕咕叫個不停的肚子,神色微窘:“給你們添麻煩了。”
洛生走上前,接過妙音自食盒中取出的白粥,道:“他說現在頭有些暈,歇一會不暈了就走。”
“頭暈嗎?怎麼個暈法?”洛顏擱下手裡的活,起身走到男子身前,查看他的臉色。
“說來也奇怪,我坐着不暈,可一站起來就暈,眼前一片黑,頭重腳輕,根本走不了路。”男子說道。
“難道是低血壓?”洛顏在聽完男子的敘述後突然說道。
“低血壓?是什麼病?”洛生也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嚥下口中的白粥後問道。
洛顏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聽他這麼一說,我腦袋中就浮現這三個字,也不知道對不對。”
洛生頓時失去了食慾,這陣子她能想起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是不是代表她很快便要恢復記憶?
“低血壓這種病,能治嗎?”男子一臉驚慌,感覺自己似乎得了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