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昊怎肯,正要與太監理論,卻被妙音硬拉住:“你彆着急,不過是去給皇上瞧瞧病罷了,很快就回來了,你安心在這等着我,我不會有事。”
她曾任元國太醫院正一品太醫,皇帝也不是沒見過,她自有應付的一套辦法,只要對方不是故意爲難她。
白文昊無奈,只得點頭應下,俯頭在她耳邊低語:“小心些,我瞧那皇帝不是個好人。”
妙音暗笑,卻也只能點頭:“我知道啦,安心等着我。”
瞧着妙音漸漸走遠的背影,白文昊呢喃道:“在這步步驚心的皇宮,我怎能安心?”
重德殿
蘇公公由外頭匆匆而入,低聲道:“皇上,莫大夫來了。”
皇帝原本埋頭於奏章間的頭顱迅速擡起,朝着蘇公公道:“宣。”
他合上手中的奏章,將身子靠入背椅間,雙目微眯盯着門口。
不一會,由蘇公公親自引路,妙音拎着藥箱跟在蘇公公身後,她白皙纖細的手掌緊緊握着藥箱蓋上的把手,手背可見清晰的粉色疤痕,以及極爲用力所產生的青筋凸起,看來這藥箱還挺沉的,既然只是爲了作戲,爲了勾引他,爲何要弄一隻這麼沉的藥箱?有必要嗎?
“民女參見皇上。”妙音將藥箱輕輕擱於身側地面,於皇帝所坐桌案距離三丈處跪下。
皇帝虛擡了擡手,道:“平身。”
“謝皇上。”妙音起身,重新將藥箱拎在手中。
見她又將藥箱拎在手中,皇上眉頭微挑,似笑非笑道:“藥箱這麼重,你爲何時刻拿在手中?”
妙音擡眼,對上皇上那陰鬱深沉的雙眸,涼涼道:“回皇上,對於大夫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藥箱,裡面的的藥材也很貴重,民女唯有拿在自己手中,才能放心。”
“是嗎?看來你是一位很負責任的大夫,只是不知你的醫術如何,配不配得上這隻寶貴的藥箱。”
找茬?聽這意思,皇上這是刻意找茬?
“醫術行不行,皇上您試過便知。”妙音面不改色,露於白紗外的雙眸沉靜無波。
皇帝面色微凝,正欲再刻薄兩句,卻聽妙音又道:“敢問皇上哪兒不舒服?”
皇帝看了她數息,突然便將手腕子甩在了桌上:“你給朕診上一脈不就知道了?”
妙音能說不嗎?顯然不能。
她拎着藥箱走至皇帝所在的桌案之前,跪坐於地,二話不說便伸手扣住皇帝的腕脈。
素手纖柔,肌膚白膩,只那道粉色疤痕損了幾分風景。
指尖觸及腕脈,微涼的肌膚觸感令他心神微蕩,一股子從未有過的衝動佔據了他的心房,他突然很想捉住這隻手,細細把完,儘管這手背上有一道煞風景的疤痕,卻依然無法掩去那柔美。
他心裡雖然很想,可他不會這麼做,他若這麼做了,那豈不正中她下懷?她的目的,不就是勾引他,讓他對她生出憐愛之意,收她入後宮,他偏不能如她的願。
脈像沉穩,雖然偶有時快,卻並無礙,他沒病,卻自稱有病,哼,她當然要如他所願。
“皇上,您最近是過於勞累,定是深夜也忙於政務,這才導致風邪入體,雖然並不嚴重,可也需要引起重視,這樣,民女給您開一方子,祛除這風邪。”
皇帝一聽便皺了眉頭,他自己的身體怎會不清楚,他壓根就沒本,半點不舒服也沒有,怎麼可能需要吃藥?可偏偏是這種事實,他又不能說出口,總不能直接說他是裝病的吧。。。
“好,你先開,一會朕讓蘇公公拿到太醫院去驗驗。”
妙音也不惱,只淡淡笑道:“皇上既然如此不信任民女,又爲何要宣民女前來看病?”
皇帝挑眉,這丫頭,膽子夠大啊,竟然敢質疑他,不過想來也對,她若不這樣,怎能引起自己的注意?這是她的手段之一,切不可上當。
皇帝這樣想着,便刻意忽略她的質疑,只淡聲道:“朕乃九五之尊,豈能隨便吃無法信任之人開的藥?”
妙音聳聳,也是,人家是皇帝,有疑心病那叫正常,疑心病越嚴重越正常,沒有疑心病隨便相信人才不正常呢。
“既然皇上沒有大礙,那民女先行告退。”妙音再次拎住自己的藥箱,朝着皇帝道。
皇帝微愣,她這就要走?這狐狸尾巴還沒露出來呢,就要走?
不行不行,她不能走,怎麼着也得撕開她的僞裝,讓她露出正面目。
也許這是她又一次欲擒故縱的技倆,可他已經等不及了。
“別急着走,你轉身看看你身後的畫像。”皇帝指了指妙音身後,冷聲道。
妙音依言轉身,身後的屏風上掛着一幅畫像,畫像中的女子穿着一身素淡長裙,髮髻輕挽,鵝眉鳳目,身姿高挑纖柔,端得是絕代風華。
她心中一陣咯噔,暗道不妙,這畫中人分明是自己,就連畫中的穿着打扮也和此時的自己一模一樣,只是一個蒙着臉,一個露着臉。
“畫中人你認識嗎?”皇帝起身,慢慢踱步至她身後。
妙音心中轉過千般心思,若否認,這種謊言立馬便能被揭穿,那麼她便要擔負欺君之名。
若承認,這皇帝也不知存着什麼心思,竟然會有她的畫像,這怎麼可能?在元國,見過她真容的人,只那幾個人而已。
她突然想到一個人,那張對她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的臉。
鄭嬌,一定是她搞的鬼。
“怎麼?莫大夫不認識畫中人?”皇帝立於她身後,那溫熱的氣息撲上她的背。
妙音沉下心,緩緩轉身,揭下臉上的白紗:“回皇上,畫中人正是民女。”
若說畫中美人仿若仙子,那眼前這揭去白紗露出真容的女人,便是那仙女入凡之姿,美得令人無法移目。
妙音後退數步,與皇帝拉開一定的距離,道:“民女並非有意遮面,只是民女的丈夫生生好妒,不肯民女出來拋頭露面,怕民以這容貌女招蜂引蝶壞了名聲。”
皇帝的臉立時便黑了,啥玩意?她說她有了丈夫?還說什麼招蜂引蝶?他堂堂皇帝,怎會是蜂是蝶?
“這也是你的技倆之一?欲擒故縱也要有個限度,朕的脾氣可不好。”皇帝死死瞪着妙音,眼中有火苗躥出。
妙音有些不明所以,什麼欲擒故縱:“民女不知皇上所言何意,也不知這畫像從何而來,民女所言句句屬實。”
皇帝俊眸微眯,眸中露出危險的寒芒,他大步向前,走近妙音的身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迎上自己的眼睛,惡狠狠道:“你少裝糊塗,你不就是想勾引朕麼?帶個面紗裝神秘,故意頂撞朕,好讓朕對你記憶深刻,緊接着你又派人將你的畫像掛在了贏和殿,你做這些,不就是爲了引起朕的注意,讓朕寵幸你麼?行啊,朕今天便如了你的意。”
早在皇帝伸手捏住妙音下巴之時,蘇公公便識趣的帶着一衆宮人退出了重德殿,在外頭將門關上。
他是看着皇帝長大的,皇帝的性子他很清楚,對不在乎的人和事,他是多看一眼也是不願的,可偏偏,他嘴上罵莫大夫賤女人,卻又不斷的打聽有關她的事,還將她的畫像掛在內殿眼前,時不時看上一眼,甚至不惜裝病將人帶來,說了這麼多廢話,無疑就是想和人親近,他自然要識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