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大鴻年前悄悄去遵義與華梅結婚的消息,在大年初一這天上午,不知通過誰的口傳到華鬆耳朵裡。
華鬆的氣不順,吃過年飯便匆匆去黑灘子打長牌,傍晚時分身上的錢嘩啦嘩啦輸個精光。於是,怒氣忡忡地回家,一屁股坐在堂屋門口的板凳上抽悶煙,華梅嫂同華梅媽做着晚飯說:“媽,我看華鬆這些天一直沉着臉,不知他又在爲啥事生悶氣?”“唉,誰知道他猴兒又撞上哪路鬼嘍。別管他的,叫你爸他們來吃飯。”華梅嫂擺上菜,看一眼坐在那裡抽悶煙的華鬆,大聲叫大女兒:“小玢,小玢,叫老爺來吃飯囉。”
華鬆一上桌便抱着瓶子咕嚕咕嚕地喝悶酒。幺師傅說:“華鬆,這是過新年,酒倒出來大家慢慢喝嘛。”小玢兄妹仨高興得嘻嘻哈哈,華鬆終於找到發泄對象,揮手給小玢一耳光:“沒出息的東西,你還笑得出來?”小玢大哭着朝門外跑。華鬆抱起瓶子又咕嚕咕嚕灌酒,幺師傅無奈嘆一口氣,放下筷子沉默着裹旱菸,華梅嫂敢怒不敢言,小玢弟妹嚇得愣愣的不敢出聲,於是怯怯生生地離開了。華梅媽把夾起的菜又放下說:“華鬆,媽問你,這又是誰踩着你的尾巴啦?新年裡就被你不明不白的攪得哭哭啼啼,象什麼話。向娃娃身上發氣,看你這出息……你有氣就朝老孃發呀!”
華鬆看母親一眼不吭聲,抱着酒瓶子抽了個底兒朝天,然後“啪”地將空甁扔在桌上。華鬆的臉色漲得緋紅,充血的眼睛毫無目標地大瞪着,顫顫抖抖地吼道:“是呀,我這個兒子是沒出息,只有你的心肝寶貝兒華梅纔有出息,年前在遵義就偷偷同大鴻龜兒子結婚了,她這樣做是不是讓媽感到臉上更有光啊?”幺師傅一聽臉色“唰”地變得能擰出水來:“傷風敗俗啊,要是在解放前我非活埋了這兩個孽種不可!”華梅媽說:“你父子倆真是狼心狗肺,*得華梅背井離鄉還不足心?現在是新社會,我也問過大隊婦女隊長,她說國家明明規定,同姓五府之外就可以結婚。他們自由戀愛結婚,到底犯了王法的哪章哪條?又丟掉了你們什麼面子?話又說回來,對這件事,你爸是一腦子舊思想我就不怪他,而你華鬆,可是這三溝兩岔裡少有的幾個高中生,你不但跟着瞎起鬨,而且變着法子把你妹妹往死裡*,到底爲啥呢?說穿了,你們不就是嫌大鴻兄弟姐妹多,家境貧寒嗎?”
幺師傅見華梅媽動了氣,一直沉默着抽旱菸不吭聲。華鬆嚷道:“媽,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這對狗男狗女膽敢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就叫他們缺胳膊少腿兒的!”
華梅媽嚯地站起身,狠狠地扇華鬆一個耳光:“孽種!”華梅嫂上來解危,邊勸邊拖着華梅媽走了。華鬆到側邊碗櫃裡拿出另一瓶燒酒,咕嚕咕嚕直往肚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