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曉雯做好飯,走到大鴻房間外面輕輕敲敲門叫道:“大鴻哥,起牀了嗎?”大鴻打開門,她悄聲說:“哇,大鴻哥,你今天穿着這一身‘軍裝’真帥氣!”“是反語吧。我的衣服換不開了,只好當一段時間的‘民兵’”朱曉雯望着他說:“大鴻哥,我每個星期天都回家,你也回來嗎?”“叔叔呢?”“這與你回不回來有關係?”“曉雯,形勢*人啦。我建議你不一定每個星期往家跑,儘量抓緊時間多充實自己的‘內瓤子’甩掉‘工農兵大學’的帽子,今後是要靠硬本事吃飯的。”“大鴻哥,我聽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每個月回來一趟讓自己放鬆一下好嗎?”“我根據情況吧。”
大鴻朱禮塘上班車,一個五十開外的老人和他身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急忙起身讓座說:“朱校長,這裡坐。”“啊,林老師,你進城了?”林老師說:“是呀,我來看看病,小菲一定要親自送我回家去。”林菲笑着向朱禮塘打招呼,朱禮塘玩笑說:“不會是小菲剛到校又想家了吧?”
林菲讓了座站到側邊,朱禮塘坐下看着大鴻林菲玩笑說:“兩位年青人,只好讓你們站崗囉,啊,介紹一下,他是我的外侄楊大鴻,剛從新疆部隊復員回來。”大鴻同林老師握手:“林老師好。”朱禮塘說:“大鴻,林老師上的數學課在全市赫赫有名,今年他又兼一個畢業班的班主任,你就做林老師的學生吧。”林老師笑道:“朱校長,你這麼信任我這個大右派?”大家笑笑,朱禮塘轉了話題說:“啊,真對不起,剛纔把我們二姑娘冷落啦。大鴻,你就叫她林菲,她現在同曉雯在一個班上讀大學。”大鴻主動同林菲握手:“你好。”“你好。我又多一個師兄了。”
新河中學隔蜀江市區雖然僅僅幾十公里路,但只有一條崎嶇不平的山間公路相通,因而十分偏僻落後。可它又因禍得福,受“白卷英雄”和“反潮流”的影響非常小;加之學校的老師大多是踏實人或昔日的“分子”相繼“解放”時“照顧”到這裡來的。這批人多半不食人間煙火,或多或少揹着歷史包袱,於是便在鎮上或附近農村成家紮下根,全身心撲在教育工作上,去年恢復高考制度,該校的高考升學率,竟然遠遠超過了市區的所有中學。
學校建在一座山腰間的坪壩上,與新河鎮隔河相望。校內外綠樹成蔭,十分清幽寧靜。林老師的家就安在學校裡。
下車後,林菲幫着朱禮塘大鴻提着行李到校長辦公室門口便告辭。辦公室是連二間,本是職工宿舍,由於學校住房緊張,朱禮塘去年貶謫到這裡也來了一回‘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中一把火與衆不同的燒在自己身上,將裡間做寢室外間做校長辦公室,騰出原來的校長辦公室照顧給新分配下來的女教師胡老師。他也沒想到這把火不但一舉達到自己私下目的,而且迎得衆人好口碑。於是,朱禮塘不久後便在新河中學安貧樂道,連星期天也很少回市裡的家。
大鴻朱禮塘進屋稍稍安頓,上午來校的胡老師便走進來問候。她二十六七歲,成熟豐滿,頗有幾分姿色。上着林老師班上的政治課。朱禮塘熱情招呼同她握手,兩對眼睛裡波光粼粼,寒假中籠罩心頭的愁雲頃刻間一掃而盡。
新河中學按部就班開學,大鴻穿着復員兵軍裝在學校裡特別惹眼,加之校長外侄兒的特殊身份,沒過多久,全校師生不但熟識了他,而且對他刮目相看。
課間休息,大鴻站在教室外面的保坎上想:“自己曾被一方水土遺忘,轉眼間又變成這方水土的大紅人。難道全是在於自己的本事?唉,人啦……還是夾起尾巴做一個明白人的好……在學習上與人不知有多大的差距呀。”
同桌的曹恩貴腋下夾着一本資料,悄悄走到大鴻身後在他背上拍一掌,玩笑說:“解放軍叔叔,一個人站在這裡想些啥?”“小朋友,別跟叔叔淘氣好嗎?”“你看你美得……大鴻,說正經事兒,馬上就要數學小測驗了,你不分晝夜地拼命複習,一定能鎮住大家。”“恩貴,說真的,我不一敗塗地就算萬幸啦。”“謙虛了吧,聽說部隊推薦你去考軍大,不是考第一名嘛。”“老黃曆翻不得,如果翻了往往害人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