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禮堂裡,揭批林彪反黨集團滔天罪行的大會上,全校師生起立振臂高呼一陣口號,唐高傑登臺批判:“衆所周知,林彪反黨集團語錄不離手,萬歲不離口,把自己裝扮成毛主席最親密的戰友和接班人,可暗地裡卻打着B52(指毛主席)的旗號反對B52,喪心病狂地篡黨奪權,我們革命師生堅決不答應……”
華梅坐在大鴻旁邊悄聲問:“大鴻,菊香的病現在怎樣?”“唉,又缺藥好長一段時間了。上個星期回家看她那臉色真讓人擔心……華梅,菊香的病只要買得到藥是完全能夠治好的,可是……這到底是誰的罪過啊!?”“大鴻,你已經盡力了……請代我向她問聲好。”
夏日餘輝斜穿過竹林縫隙零零星星地照在院壩裡。菊香坐在堂屋門口扎鞋墊兒,哼着山歌《竹林風》臉上浮現出對美好生活的強烈憧憬,看上去彷彿沒有一點兒病態。
大鴻匆匆穿過竹林間的小路走進她家院壩。
“大鴻哥,我剛纔就想到你這個星期天一定要回來。”她說罷呆呆地望着大鴻象不認識似的。大鴻坐下:“菊香,你得注意休息。”“大鴻哥,你看我不是象個好人嗎?最近我感覺精神特別爽快,這不,我正趕着給你做一雙鞋墊兒,再扎幾針就完了。”大鴻責備說:“真是的,這鞋墊兒什麼時候做不一樣?”“可我不這樣看,我心裡有數。”
她顯得不高興。大鴻改口說:“好了好了,算我這嘴不知歹。”她滿足地笑笑:“這還差不多。大鴻哥,我看你心裡象有事。”“唉,這次託劉醫生給你買的針藥,可能要等到下個月去了。不過,我又託了別的人想辦法。”“大鴻哥,不要緊的。再隔段時間也不礙事兒。哦,前次華梅叫你帶給我的東西,我真捨不得吃。”“吃了吧。等我今後有了錢,你能吃多少我就給你買多少。”她激動地望着大鴻說:“大鴻哥,我看你和華梅纔是真正的天生一對……”“菊香,你可別胡思亂想。好好養病,我心裡想的啥,你還不明白?”
她悽楚地看着大鴻,大鴻接着說:“再說我和華梅之間怎麼可能呢?按老祖宗的規矩,我們是同個大祠堂的上下輩兒。”“大鴻哥,現在外面可不依這些。說真的,我想着你今後一定會她……我心裡就高興。如果我能活到那時的話,我一定給你們當娘。”“你吃豹子啦?想看着我撲在祠堂裡讓屁股挨板子?”
菊香撲哧一聲笑起來,笑罷扎完鞋墊兒的最後一針,把線繃緊湊近嘴邊“喳”地咬斷別好針,從竹籃裡拿起紮好的另一隻鞋墊兒欣賞着自言自語:“好了,現在全好了。”
大鴻心裡突的浮起一種不祥感覺。菊香卻滿足地雙手託着鞋墊兒送到大鴻面前……
夏日餘輝猛然強烈反照,很快便消耗殆盡。跟在後面的黑夜,再也不管人意何如而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