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治的傷還沒痊癒,陳謙派出去的人已經有了迴應。
他想要的人,已經在京中了。
項州東南地帶的惡霸許老虎,原名許小六,孫堂認的乾兒子,現在他的勢力遠遠不及十幾年後,縱然忽然消失在項州,除了他那些烏合之衆組成的手下,誰也不會去關注。
還有賴老江,十二年後石礦山的工頭,現在也是一個爲了蠅頭小利耍小手段小心機的無賴而已,私下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兩個人都還沒有和現今的刑部侍郎孫堂有任何關係。
而這輩子他們也別想和孫堂有什麼聯繫了。
陳謙冷笑,前世我可不欠你們,這仇咱好好算算吧,可惜沒找到王敏,前世陳謙遇到他,他已經是項州知府,現在是在讀書還是某處做官,陳謙還是沒有一點頭緒,不過王敏遲早要成爲孫堂的門人,就算找不到他,他也逃不掉。
“人呢?”京城某處的酒樓雅間,陳謙坐在主位上,柳木在他身後,前面的地上,跪着一個小二打扮的男人。
“已經按照主子的吩咐,關在酒樓後面的柴房裡,一個時辰前吃了飯喝了水,正按主子的吩咐在施刑。”
“好,帶爺過去。”陳謙站起來,地上的男人也跟着站起身,在陳謙前面帶路,正要走,聽陳謙在後面問了一句,“小皇叔怎麼說?”
男人頓了一下,道:“皇上請主子進宮相談。”
陳謙點點頭,這家酒樓是在小皇叔的掌控下,還是那句話,用別的地方他不放心,只有小皇叔這裡能讓他安心。
剛走到後院,就聽見一聲聲鞭子抽在肉體上的悶響,一聲聲,伴隨着叫不出聲的痛苦□□,陳謙沒有進去看,站在外面,表情森冷的聽着。
“很好,就是如此。”陳謙淡淡道,“明天只給他們喝水,不要給東西吃,一天鞭打兩次,後天連水也不要給,一天鞭打三次,接下來三天每天給他們吃一次東西,不要讓他們吃飽,每天打兩次,若是熬過去,還活着,就毒啞了,挑斷手筋腳筋,扔到街上,讓人看着,爺要他們活着,以後還有用。”
陳毓分給陳謙的侍衛,原是護衛皇宮安全的高手,哪個手上沒沾過血,刑訊的手段也見識過不少,可是看到自己現在的小主子,一個半大的孩子,面不改色眉頭不皺,平靜的說出這般殘忍的手段,眉目神色暢快,脣邊的笑容看着也說不出的詭譎……侍衛脊背發涼,小小年紀如此狠毒,真不愧是皇家的人。
他斂眉沉靜的回答:“是!”
送走陳謙,扮成小二的侍衛憐憫的往正在施刑的房間看了一眼,這兩個人,也不知怎麼得罪了小世子,阿彌陀佛,他們最好祈禱這幾天撐不住一命嗚呼纔好,若是命太硬,好看的還在後頭呢。
……
陳謙在街市上慢慢走着,柳木沉默的跟在他身後,手裡提着一盒子點心——從酒樓帶出來的,陳謙覺得味道很不錯,想着小鈴鐺和陳文治應該喜歡吃,特地吩咐樓裡大廚做的。
“柳木,你幫爺瞧瞧,上次爺買的蝴蝶簪子還有沒有一樣的?”陳謙目光連路邊的小攤販都沒放過,一處一處的搜尋,路過玉器店鋪,也要進去找一找,上次爲了救陳文治,他把簪子的事情給忘記了,後來聽說陳文治找到了簪子,可是被一杯迷藥放倒,原本拿在手裡的簪子也不知所蹤,陳謙對此事耿耿於懷,一直想要找到一個一樣的,碰碰運氣。
“是。”
陳謙在首飾鋪裡挑挑揀揀,老闆介紹很多精緻名貴的首飾,陳謙看了看,喃喃自語一般:“柳木,爺怎麼覺得都沒有先前的碧玉蝴蝶簪好看?”
柳木沒出聲。
老闆倒是笑道:“小公子要找碧玉蝴蝶簪,我這店裡倒是有一支,只是,小公子,請恕我直言。”
老闆從櫃檯上找到一個盒子打開,裡面赫然就是一支一樣的碧玉蝴蝶簪,老闆繼續說道,“這碧玉蝴蝶簪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恐怕不止我這一家有,別的首飾玉器店裡也能找到相似的,小公子若是送人的話,不如再換一個吧?”
陳謙原本還在高興,聽了老闆的話,原來這簪子到處都有,有些不大樂意,遲疑了一下,買下簪子,又另外挑了幾支珠花,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柳木,你怎麼心事重重的?”陳謙拿着簪子,想象着自己把簪子送給小鈴鐺,小鈴鐺開心的摟着自己喊謙謙的樣子,嘴巴裂開,他斜眼瞟了柳木一眼,不在意的說道,“你是覺得爺今日處置那二人太過殘忍?”
柳木木然的臉上惶恐起來,着急道:“屬下不敢!”說着就要下跪。
陳謙眼疾手快扶住他,看了看周圍,無奈的道:“柳木,你想讓爺被整條街的百姓圍觀啊?站好了,爺說了要怪罪你麼?”
老實孩子柳木馬上羞愧的紅了臉,誠懇的認錯:“是屬下考慮不周。”
陳謙擺擺手,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兩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止害過我,還害過小鈴鐺,爺對他們做的事情,不過是他們罪有應得。”
柳木有些驚訝的看着陳謙,沒想到陳謙會對他解釋一般,他低頭沉思了一下,擡起頭,遲疑道:“小世子,屬下不是爲了那兩個人。”
“哦,那是什麼?”陳謙慢悠悠的走着,有些好奇的問,他這個木頭侍衛也有他猜不透的心事啊?
他明明比柳木年紀小,比柳木個頭矮,言語神情裡表現出來的感覺,卻總像一個更加年長的那個,柳木性子悶些,不愛說話,不代表他是傻子,他能感覺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陳謙對他多了分從前沒有的信任和寬容,感覺親近了很多。
他想到這裡,又覺得自己不該把心中的疑惑講出來,臉上爲難糾結,憋了半天,才小心的開口:“小世子,屬下……能不能不說?”
誒?陳謙真正驚奇的看着柳木,柳木麪皮漲紅,有些忐忑,嘴巴閉得緊緊,沒有一點開口的意思,陳謙看了他半晌,笑了一下,道:“不說就不說吧,柳木,下次別這麼說一半留一半,爺的心情可不是總像今天這般好的。”
“是。”少年鬆了口氣,快步跟上陳謙,“小世子,現在要到哪裡?”
“當然是回府了。”陳謙理所當然道,一副“柳木你犯什麼傻”的表情。
柳木愣愣,道:“皇上不是要小世子進宮麼?”
陳謙腳步頓住,眉頭苦惱的扭到一處,還要到宮裡給皇兄解釋,也是,他的所做所誒是有些奇怪了,幽怨的看了柳木一眼,陳謙嘆氣,你何必提醒爺,忘了不就暫時逃過去了麼。
看着柳木一臉茫然無措的表情,陳謙腦子裡一閃,忽然想到了柳木剛纔的一句話,於是又開心起來,對柳木道:“先進宮。”
陳毓看着一臉輕鬆的陳謙,本能的覺得這小子在動什麼歪腦筋,問他都做了什麼,陳謙也老實的很,道:“處理了兩個人,小皇叔,你不是連這個也管吧?”
陳毓沒好氣的說道:“你若是事出有因,朕怎麼會浪費精力去管你的閒事?”
陳謙嬉皮笑臉道:“當然是事出有因啦。”
“哦?”陳毓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道,“那你講一講,到底是何緣由,叫你做出如此反常之事?”
“自然是這兩人狠狠冒犯過我。”陳謙板着臉,不高興道,“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事情。”
陳毓更加感興趣,心說難道是上次項州之行的時候?不過爲何不在那時直接料理了兩人,反而過了幾個月纔想起他們,這小子沒全說真話,“他們怎麼得罪你了?”
陳謙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明眸皓齒,明明是極其燦爛的笑臉,陳毓卻從中感覺到一絲狡黠來,那亮出來的潔白的牙齒也給人壞壞的感覺,陳毓很久沒有見過他這樣壞貓咪一樣,調皮的,惡作劇前的笑,雖然知道他惡作劇的對象是自己,陳毓還是露出一絲笑意來,陳謙這樣的表情,也是他最喜歡的。
“小皇叔,你想知道?”他嘿嘿笑,歪歪腦袋,無辜裡帶着一點邪惡,“我不想說,所以我不會說的。”
你能把我怎麼辦?
陳毓給氣樂了,陳謙不說,他的確毫無辦法,又不能逼他,最後皇帝陛下沒好氣的把這位白白浪費自己珍貴時間的小世子給趕了出去。
陳謙得意的帶着柳木離開,還是柳木那句“能不能不說”提醒了他,得,會家看小鈴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