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陳謙算的沒錯, 他失寵了。
小鈴鐺愛極了熱情的小乖,走到哪裡都要帶着。
大狗小乖不止威風漂亮,而且忠誠勇猛, 那雙警惕銳利的眼睛時時刻刻的注意着周遭的情況, 一有風吹草動, 馬上毫不猶豫的擋在小鈴鐺的身前, 直到確定沒有威脅, 才解除危機。
……葉琛說,巫翰太子一片好心,不過他訓練這隻狗大概有些過頭了, 小乖看起來就像一隻得了被害妄想症的警犬。
溫良問什麼事被害妄想症,忙碌的葉琛表示不願意解釋, 讓他自己去觀察小乖。
小乖在王府的幾個時辰, 用兩個成語來形容——雞飛蛋打, 人心惶惶。
幸好小鈴鐺不介意小乖的這麼一點點的瑕疵,對小乖喜歡如初, 於是陳謙就這麼受到了冷落,暫時失寵了。
當第二天,一個不喜歡狗的重要人物到了王府,而小鈴鐺不得不暫時和小乖分開,陳謙對素未謀面的“重要人物”心懷感激。
來的是太子巫翰的堂弟, 巫楠。
他纔是真正的巫月使者, 明面上的目的是爲了巫月大陳兩國的友好而來, 真正的原因無論是皇帝還是慶平王府一衆, 都心知肚明。
巫翰, 按輩分來算,應該是小鈴鐺的堂叔。
這是一個高傲直接的少年貴族, 完成了與皇帝的面見,就直接出宮,不做掩飾就直奔慶平王府而來,見了陳和直接說明來意。
爲了小鈴鐺而來。
“我要馬上見到我的侄女。”
一個和小鈴鐺一樣大的少年,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吩咐:“馬上!”
陳和有些好笑,巫月竟然拍了這樣一個毛頭小子來做使者,即便只是做做樣子,至少明面上得過得去,而巫楠,任誰見了他都會懷疑巫月真正的意圖。
小鈴鐺的事情,大概快要瞞不住了。
局勢已定,理應沒有了隱憂,所以應該沒有必要再擔心了。
巫楠見到小鈴鐺,先細細看了半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已經完全不記得我了,鈴兒,小時候我們常常在一起玩。”
陳謙皺眉,那點不牢固的感激馬上變成了些微的不爽。
小鈴鐺猶豫的看着他,心裡想要親近又有些陌生,她問:“我叫你堂叔嗎?”
巫楠眉頭皺起來,小鈴鐺不知所措,巫楠忽然嘆口氣,道:“小時候你可不是這麼叫我的。”他走近小鈴鐺幾步,指着自己的臉,懷着希望的問道,“你看仔細了,真的沒有一點印象?”
巫楠眉目清秀,和有過數面之緣的巫翰有幾分相似,他個頭比小鈴鐺要高,彎着腰,臉幾乎要貼上了小鈴鐺的臉,睜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沒有了咄咄逼人的銳利氣勢,顯出幾分小動物憨態可掬的純真來。
陳謙看着他白皙光潔,總是給他不舒服的感覺在內的臉(……),擰着眉頭,把小鈴鐺往後拉了一些,冷冷道:“使節,從前種種,小鈴鐺俱已忘記,她連自己父親都不記得了,怎麼會記得您呢?”
巫楠眉目間的柔和淡淡的散去,他看到陳謙放在小鈴鐺肩膀上的雙手,神情倏然冷厲下來,嘲諷的“呵”了一聲,責問道:“誰是小鈴鐺?你懷裡的這位姑娘是我們巫月最尊貴的公主,巫鈴兒,世子,不要欺我巫月公主記憶不全,請把你的手拿開。”
陳和輕咳一聲,暗道真是少年人,早知不該讓謙兒過來。
他瞧這位巫月的少年使節,對小鈴鐺的關切不假,但卻不是愛慕之意,畢竟……呃,叔侄……
陳和不自在的摸摸鼻頭,胖乎乎的臉上揚起一抹彌勒佛般和善的笑容,上前岔開話題,這個時候討論小鈴鐺身份的問題,可不大合適。
小鈴鐺畢竟是陳謙更親近一些,她臉上有些不高興,但態度仍然很是客氣的說道:“堂……堂叔,我叫小鈴鐺,你不要喊我鈴兒。”
陳謙心花怒放,這可是小鈴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維護他,他高興的骨頭輕的彷彿要飄起來一樣。
巫楠氣急,有些很鐵不成鋼道:“鈴兒,你不記得我沒關係,可我是你的小……堂叔,做什麼都是爲了你好,我聽說他們大陳的貴族男子都不是好東西,你不要被這小子給騙了!”
巫翰一句“做什麼都是爲了你好”戳中小鈴鐺的心事,她更加不高興道:“使節,不許你說謙謙壞話,謙謙是好人!”
這下子連“堂叔”都不喊了,直接退回到硬邦邦的“使節”。
陳謙點頭,對的對的,小鈴鐺說的好,謙謙是好人。
他傻呵呵的笑,得意的對巫楠挑眉。
陳和嘆口氣,心想大概是鬧不起來,於是乾脆不管。
巫翰胸膛劇烈起伏,咬牙切齒,兩眼冒火瞪着陳謙,涼冰冰道:“你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鈴兒,你小時候可最聽我的話了!”
陳謙笑容溫潤如玉,一派君子之風,提醒道:“使節,小鈴鐺不記得了。”
典型的小人得志。
巫楠無視他,無奈對小鈴鐺道:“罷了,鈴兒,你遲早要回去的,你爹爹給你的匣子在哪裡?”
他一副小鈴鐺認祖歸宗的姿態,陳和聽的汗顏,看看一大堆侍女小廝護衛,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遲早的事情,不管了。
那個普通的,毫無特色的匣子,由一把玉鎖鎖着,巫楠把鑰匙交給小鈴鐺,對黏着小鈴鐺不放的陳謙說道:“勞煩世子迴避,在下有些事情要單獨和鈴兒講。”
陳謙搖頭,和他爹想的一樣——巫月真是胡鬧,派了這麼一個衝動小心眼的毛頭小子過來。
他男子漢大丈夫,自然不和這種幼稚的少年計較。
內心很大叔的表面是少年的世子默默的想。
等房間裡的人都退光了,巫楠又湊到小鈴鐺面前,和小鈴鐺大眼瞪小眼,不死心的問道:“鈴兒,你瞧瞧,真的不記得我啦?我小時候可是老實欺負你咧!”
“……”小鈴鐺搖搖頭,“不記得了。”
巫楠臉色一垮,潔白纖長的手指頭點着小鈴鐺的額頭,低聲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
他鼻子抽了一下,眼圈有些紅,神情又變得溫柔起來,伸手想要去摸小鈴鐺的頭髮,小鈴鐺躲開,睜大眼睛盯着他。
巫楠兇道:“我是你……堂叔,你的親人,摸個頭能怎麼樣?過來!”
他命令道,小鈴鐺猶豫一下,被“親人”這個字眼吸引,乖乖的過去,任由巫楠溫暖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她的頭髮。
“鈴兒,我問你過的好不好,你大概也不記得了。”巫楠的眼圈還是紅的,“小時候咱倆關係多好,你說忘就把我忘了。”他眨眨眼,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動作溫柔的把小鈴鐺抱在懷裡,小鈴鐺愣愣的,忘了掙扎,“我以爲你真的死了,還傷心了好久,這麼多年,我都沒把你給忘記,鈴兒,你還和小時候一樣傻,一點都沒變,我看見你一點也不陌生,感覺就像才分開不久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小鈴鐺推推沒有聲息的巫楠,問:“你睡着了沒有?”
巫楠:“……”
鬆開小鈴鐺,幽怨的看着女孩。
“哎,真是拿你沒辦法。”巫楠突然又笑了起來,他從脖子上把一個小巧的鑰匙遞給小鈴鐺,道,“吶,打開看一看吧,這個匣子可是你母親親自做的,不然你以爲哪個匠人能做的這麼醜?”
小鈴鐺眨眨眼,嘴巴里吐出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詞:“孃親?”
巫楠情緒低落,又要哭的樣子,他輕聲道:“鈴兒,王嫂死了。”
小鈴鐺不知道說什麼。
巫楠咬着牙,又道:“都是老大那個混蛋乾的好事!王兄居然還讓他活着!”
他看了眼小鈴鐺,意識到不該對女孩談論這個話題,馬上收了嘴,擦乾眼淚,催促小鈴鐺:“打開吧。”
(不知道有木有親以爲巫楠會是情敵?呵呵呵呵~我纔沒有那麼惡趣味,小鈴鐺是陳謙的撒~不過乃們難道沒有發現巫楠這個“堂叔”很不對勁嗎?【堅決不劇透的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