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謙, 你和葉葉在做什麼?”
小鈴鐺認真的問陳謙。
陳謙笑着說道:“沒有啊。”
小鈴鐺盯着陳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葉葉不帶我走了,你爹爹還拿我的鈴鐺看, 葉葉說過不許別人看我的鈴鐺, 葉葉讓你爹爹看了!”
陳謙大概知道小鈴鐺在問什麼了, 他沒想瞞着小鈴鐺, 只是事情太複雜,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小鈴鐺講,而且如果“韓先生”真的是小鈴鐺的父親,那麼當初他又是爲了什麼拋棄小鈴鐺?不是拋棄還好, 如果真的是拋棄,他又該如何給小鈴鐺解釋?
“呃……小鈴鐺, 以後我再告訴你好不好?”陳謙商量道, 看着少女眼裡的迷惑和對答案的堅持, 有些怔神。
小鈴鐺的變化太快,他覺得自己有些難以跟上她的腳步, 他調整着自己的態度,可還是時時出錯。
他忽然有些迷惑,小鈴鐺到底把他當做什麼?
和葉琛一樣的存在麼?大概是吧,陳謙沮喪的發現,這種可能性要比小鈴鐺有着和自己一樣的情愫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小鈴鐺垂下腦袋, 語氣失落道:“你們什麼也不告訴我, 是不是因爲我不聰明。”
陳謙忙安慰道:“哪裡有, 小鈴鐺很聰明呀。”
小鈴鐺擡頭看他:“你們都把我當小孩子哄。”
陳謙噎住, 是這樣子沒錯, 他訥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才吞吞吐吐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他腦袋有些疼, 猛然發覺他們這些人都太小看小鈴鐺了,他們以爲她什麼也不懂,可事實上這個女孩敏感的可怕。
他苦笑着撫摩小鈴鐺的頭髮,嘆氣:“你還說自己不聰明,我再也沒有見過你這麼聰明的女孩了。”
小鈴鐺癟着嘴巴,一副要哭的樣子:“我以前是傻瓜。”
她眼神疑惑而迷茫,雖然是陳述的口氣,臉上卻帶着小心翼翼的詢問,像是想要一個真實的答案,又像是希望陳謙能夠否定,矛盾重重。
“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來了,他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個傻子,對不對啊,謙謙?”她難過的垂下頭,不再期望陳謙的回答。
陳謙心中充斥着冰冷的怒火,他眼裡閃過一道寒芒,語氣卻是極爲溫柔的,拉着小鈴鐺的手輕聲問道:“小鈴鐺,告訴我,你是聽誰說的?”
小鈴鐺搖搖頭:“你別和我說話,我不想理你。”陳謙掌心裡柔軟溫暖的小手動作輕緩卻很堅持的抽了出來,同時,一滴滾燙的水滴吧嗒一聲砸在陳謙的手背上,砸的陳謙的心臟狠狠的抽痛起來。
他胸口劇烈起伏,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緊握的拳頭鬆開,掌心留下四個明顯的月牙痕跡,他的手掌溫柔的在小鈴鐺的頭頂揉了兩下,放輕聲音,以免讓小鈴鐺聽出異常:“好吧,我不和你說話,你別生氣,我們回家,好不好?”
小鈴鐺低着頭,發出細微的抽泣聲,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陳謙心裡難過的要命,他多想把女孩抱在懷裡好好的安慰一番,可是他纔剛剛有這個念頭,生氣的女孩悶悶的把手掌摁在陳謙的胸前,推開。
她的力氣一點也不大,只要陳謙想,任女孩如何推攘他也能紋絲不動,可陳謙不想讓本來就不好受的女孩更加不高興,所以順從的順着女孩的力道,往後退開一些。
他又試着去拉女孩的手,這次女孩只是只是輕輕掙了兩下,陳謙糾結着要不要放開的時候,女孩不動了,反握着陳謙的手,卻始終低着頭,不肯看陳謙。
這樣已經很好了。
陳謙不敢得寸進尺,驅馬回府。
把小鈴鐺交到葉琛手中的時候,小鈴鐺仍然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甚至連葉琛也愛理不理的。
葉琛疑惑的看着陳謙,用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謙指了指門,示意到房間外面去講。
小青留下陪着小鈴鐺,陳謙帶着葉琛走到庭院裡的葡萄架下,確定房間裡的人聽不見纔開口問葉琛:“我不在的時候,小鈴鐺有沒有單獨一個人呆着過。”
葉琛搖頭,道:“我和小青總有一個陪着她,發生什麼事情了,小鈴鐺很不開心,她連我都不理,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
陳謙把給鄭暉送行的過程中小鈴鐺的一言一行一字不漏的告訴葉琛,葉琛的眉頭也擰了起來,她沉吟半晌,才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應該不是府裡的人在嚼舌根,那就是你和小鈴鐺單獨呆着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陳謙冰雪覆面,沉默不語。
“還有就是,你和鄭公子談話太不小心,小鈴鐺聽到了。”葉琛想到關鍵所在,“小鈴鐺已非昔日的小鈴鐺,想要和以前一樣什麼都瞞着她不可行,她的進步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我們不能再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來看了。”
陳謙冷嘲道:“我把她當成孩子看待,怎麼還會想要娶她做妻子?把她當成孩子來看,什麼都瞞着她的是你纔對,葉姑娘。”
無論什麼時候,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用老成狠辣的口氣說着男婚女嫁的事情,在葉琛的心裡都是怪異違和的,她的思想觀念始終停留在二十一世紀中國的法定結婚年齡上面,陳謙對小鈴鐺的“愛情”,在她看來就像是初中生的早戀,青澀美好卻不可靠。
更何況小鈴鐺對陳謙根本就還沒有產生男女之情……或許產生了,但是仍然處於懵懵懂懂的沉睡中,不曾甦醒過來。
所以葉琛從來沒有過把小鈴鐺終身託付給陳謙這個毛頭小子的念頭。
她不相信皇家會允許一個身份不明的庶民和一個王子通婚,而且還是這個王子唯一的妻子。
轉變是在陳謙開始參與政事開始的,她想到了秦朝年少爲相的甘羅、十六領兵打仗的周瑜、十二歲官拜大司馬的慕容衝、北齊的代父行權的少年琅邪王,後生可畏,她真的不應該以一個現代人的思維來揣摩評估古代的少年。
葉琛看着在小鈴鐺和外人面前判若兩人的陳謙,心裡最後一點“他只是一個孩子”的念頭消散,她把陳謙當做一個真正的成年人來看,他完全能夠支撐起身上的責任,一諾千金不是空言。
葉琛回到了房間,小青一個人站在外間,愁眉苦臉的盯着簾子發呆。
“小鈴鐺在裡面?”葉琛輕聲問道。
小青點頭,看到了救星一樣:“葉姐姐,我和小鈴鐺說話她都不理,脫了鞋子就蓋被子睡覺了,我怎麼和她說話都沒反應,您快去看一看吧。”
葉琛掀開簾子走進去,牀上緞面富貴牡丹的被子鼓鼓的一團,粉紅色的裙角從被子下面露出來,搭在牀沿上,小鈴鐺面朝裡,烏黑的腦袋對着葉琛。
葉琛坐在牀邊,把被子掀開,換了一條薄薄的毯子給她蓋上。
小鈴鐺仰面朝上,眼圈紅紅的,睫毛上還沾着溼漉漉的淚水,哽咽着小聲問葉琛:“葉葉,我以前真的是傻子?”
葉琛在她溼漉漉的臉蛋上親了一下,笑容溫和,柔聲道:“不是,小鈴鐺只是失憶了,什麼都給忘記了。”
小鈴鐺撇撇嘴:“你騙人,我現在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根本就沒有恢復記憶。”
葉琛笑道:“是啊,你又失憶了,把你第一次失憶時的記憶又給忘記了,所以才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小鈴鐺還記得謙謙和葉葉呀。”
小鈴鐺眉頭打結:“我怎麼老失憶?”
葉琛撫着她的臉,大拇指溫柔的把她眼角的溼潤擦乾,嘆口氣,無奈的笑道:“因爲小鈴鐺生了好重的病。”
“那我不是傻子,是嗎,葉葉?”小鈴鐺伸出雙手,摟着葉琛的脖子,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小鈴鐺親暱的蹭了蹭她的臉,葉琛的心軟成了一汪春水,她把女孩抱在懷裡,自己也躺在牀上,兩個人側着身,面對面。
“那你說你是嗎?”葉琛微笑着反問。
小鈴鐺想都沒想,頭搖成撥浪鼓:“不是!”她摟緊了葉琛的脖子,把腦袋埋在葉琛的肩窩裡,悶悶的說道,“我不喜歡他們說我傻子,葉葉,他們討厭。”
“嗯,不要理他們……”葉琛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她的脊背,“他們是誰?你認識嗎?”
“哼……”小鈴鐺從鼻子發出懶洋洋的哼哼聲,“我和謙謙在山上見過他們。”小鈴鐺嘿嘿笑,“葉葉,我跟你說,有個好凶的姑娘腦袋磕在桌子上了,謙謙笑的好大聲。”
葉琛哭笑不得的刮她鼻子,不知道小鈴鐺是在笑陳謙還是在笑摔倒的女孩。
小鈴鐺揉揉鼻子,一個打滾從牀上坐起來,她眼神閃過一絲的猶豫,然後看着葉琛,小心的問道:“葉葉,謙謙有爹孃,那小鈴鐺的爹孃在哪裡?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