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張純已經察覺烏桓人不可重用,若將生存的希望放在那些見利忘義的異族身上,只怕他也活不了多久,南邊的燕北部便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張舉在漁陽的兵馬已經敗了,與朝廷的中郎將僵持半月有餘的張舉在夜裡被公孫瓚所率領的白馬義從所敗,一路向西奔逃,朝廷平叛兵馬一路追擊下節節潰敗,此時已經撤到范陽郡,眼看着便要撤出幽州了。
兩邊使者雖然一個前腳來一個後腳至,但對燕北的部下衆將而言都一樣,就像張純對待燕北有大恩一樣,燕北對他們一樣也是改變人生的恩德。他們不聽劉虞的,也不聽張純的,他們只聽燕北的!
燕北對張純的求援不置可否,只是簡單交代了部下些許事情,旋即便進入屬於自己的籌備之中。
就在張純使者到來的第五天夜裡,燕北獨自一人跨駿馬持環刀,揹着簡單的小行囊離開了邯鄲城,自北門而出一路面北而走。沒有人知道燕北離開時究竟有沒有回頭看看這座讓他費盡心機攻下的城池,也沒人知道他離開時究竟是什麼心思。
人們只知道,在燕北離開的第二天,各地鎮守的燕北心腹們紛紛收到燕北的親筆書信,要他們前往邯鄲城一敘。而當他們火急火燎地趕到邯鄲時卻並未見到燕北被人,只有孫輕一臉苦相地對他們攤開自己的書信。
燕北留給孫輕的書信上字數很多,言明瞭燕北既想全了衆人兄弟一場的義,也要全與張純君臣一場的忠,於是隻身北上。並在信件中陳述了他留下的後手。
信上說明了在他了解中各個兄弟的才能如何,也很清楚地表明瞭他已經與幽州達成共識,希望他們在高覽、麴義、沮授的帶領下不要參與北邊的戰爭,一路前往幽州。
無論是提着酒從城外跑到將軍府來找燕北飲酒的麴義,還是剛剛被孫輕從軟禁狀態中釋放出來的沮授,還有王當、張雷公、李大目、姜晉、燕東等人皆被這個消息砸蒙了。
誰能想到,平日裡面色如常的燕北心底裡早就萌生了死志?誰能想到燕北一句話不說便爲他們全都做好了今後的打算?
“你們別看着我啊,我也跟你們一樣,昨天才收到這信,那時候我就已經找不到將軍了!”
孫輕一臉苦相,看着衆位兄弟都看着他,他又能看誰去?從前在黑山裡他就不是能獨掌大權的人物,到後來跟了燕北更是隻需要做好自己琢磨的事情就行了,哪裡能擔當此大任?連忙用胳膊肘碰了碰高覽,問道:“高家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要不然去年你可是嚷嚷着寧死不降來着,咋後來又跟俺們兄弟一條心了?”
大嗓門的張雷公也對高覽怒目而視,他們一夥兄弟跟隨燕北橫行冀州,如今卻不想讓高覽一介外人成了心腹,怒道:“你跟將軍前往肥如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你個狗娃子給將軍說的這事?”
隨着張雷公這麼一喊,就連默不作聲的王當也將陰狠的目光在高覽、沮授身上來回掃視,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念頭。
這些黑山裡走出來的老爺們兒目光沒有那麼長遠,他們都滿足於如今的生活狀態。這些頭腦相對簡單的漢子們只認一條死道理,那就是隻有跟着燕北才能過上好日子,誰要是斷了他們對好日子的念想兒,這些蠻漢可不在乎殺人見血!
在場的人中只有肩膀上立着馴養大鷹,一手提着小酒壺的麴義最爲高興,他不在乎燕北北奔的事兒,他只覺得燕北這事做的真漂亮。既全了自己的志向,又給一夥子兄弟謀了生路,當即朗聲說道:“兄弟們,兄弟們,聽老哥哥說一句,燕二郎不是說了麼,這事兒他都有籌劃了,那咱們還等什麼?咱們點齊兵馬一路往北投奔劉幽州吧!”
“滾你娘個蛋!”麴義話還沒說完,原本一臉苦相的孫輕已經一句罵了出來,他的斥候都是自己小心翼翼訓練出的生死兄弟,邯鄲南被麴義的部下射殺了一百多,這仇怨可是結的深了,往日裡燕北在還能壓得住倆人,可此時燕北不在,哪裡還有人能管得住孫輕?當即破口罵道:“我們老兄弟說事,哪兒有你插嘴的份兒?帶着你的臭鷹打哪兒來滾哪兒去!”
孫輕罵的倒是痛快,這要是換個人還好,可麴義明顯不是能受得了氣的人,當即一把丟了酒壺探手逮住孫輕肩膀一腳便蹬了過去。
這一腳可用實了力氣,直踹得瘦瘦小小的孫輕一下子飛了起來,緊跟着就被麴義按在肩膀的大手硬生生地按在地上,一雙拳頭兜腦便錘。
麴義還沒打上兩下,背後猛然間傳來一股大力將他掀了起來,卻是姜晉一把將他揪了起來,一時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緊跟着張雷公龐大的身軀便壓了上去,王當等人紛紛出手,竟將自恃勇武的麴義揍得還不上手。
一時間將軍府廳堂大亂,各個黑山老將圍攻麴義,毀壞几案撞翻燈架,一屋子乒乓亂響。外面侍立的武士驟然間急忙推門而入,眼見衆位首領在圍攻那個將軍頗有親待的涼州人,一時間紛紛愣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這麼尷尬地立在門外。
武士們愣住了,但有人沒愣住,孫輕捱了麴義一腳只覺五臟六腑掉了個,火急火燎地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便要再撲上去,可他身量偏小,與李大目、張雷公、王當等人根本無法比擬,當即便被擠了出來,一時間更是怒從心頭起,餘光望見門外呆立的武士,扯着嗓子罵道:“都你娘傻立在那做什麼,把這個狗攮的給我扣下,推出府外斬了!”
一干武士沒人下令誰都不敢動,可此時此刻孫輕一言既出,他們自然施行,即便將軍回來怪罪下來也還有孫輕扛着,怪不到他們。當即一陣兵刃出鞘之音,一衆武士便要將麴義拿下,推出府門問斬。
“夠了!”
伴着一聲暴喝,高覽一拳砸碎面前的几案,推開衆人喝道:“看看你們的樣子,將軍隻身前往北方留下命令,你們不尊令就算了,居然還在這裡內訌起來,難道你們就是這樣報答將軍恩德的嗎?”
這兩月來高覽在燕北軍中威望着實不低,不說別的,就是一個人抓着一千八百驍牙軍的力量就讓人不敢小覷,如今衆人聽到他的話,竟是齊齊一愣,也都覺得他說的話在理,就連抓着麴義的幾個人也都鬆開了手,只有雷公還揪着麴義的肩膀,卻被麴義左搖右晃梗着脖子甩開。
“將軍早就不想活了,在肥如張純說要保他做鎮南將軍,殺死潘興的事既往不咎,只求他不要負了張純。從那時起,將軍就在爲今天做打算。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顧,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們這幫兄弟。”高覽越說越怒,想起那個肥如塞外荒野過夜的晚上,指着衆人說道:“知道將軍和我說什麼嗎?”
“將軍說,姜晉脾氣暴躁,但心性不壞;說你孫輕爲人雖顯輕佻,然斥候之中首推其能;王當心思稍深,武藝不差,可爲兩翼之將;雷公勇武,但沉不住氣;李大目雖然粗鄙,然其人憨厚,爲忠勇之人,可堪大用……將軍就算赴死都沒忘了你們今後如何安置,他爲你們費的心思,難道都到狗身上了嗎?”
“還有你麴義,就在前些日子,將軍還說你不會做人,太過驕傲剛烈容易得罪人,但你治兵是個好手,今後不但要照顧你的心性,也要靠你來幫助他這些老兄弟。將軍說他們雖然沒有什麼大才能,但兄弟一場,這義氣,他要全!好好瞧瞧你們這幾塊料吧,一個個真的就以爲自己有大才了嗎?居功自傲全是驕兵悍將,將軍還說你們個頂個合在一起是能幹大事的!可沒了將軍,看看你們自己!”
高覽擲地有聲的喝罵,這些跟着燕北驕狂慣了的悍將們卻一個都沒有頂嘴,心思最爲感性的孫輕想到燕北自他投奔之後對他種種的好,甚至紅了眼眶,緊咬着下嘴脣問道:“那高,高校尉你說,咱們現在怎麼辦?”
張雷公則不同於孫輕,儘管對燕北也是感激,可這股感激卻化作一股狠勁兒,喃喃道:“俺雷公誰也不跟,就認燕二郎一個人!要讓俺去另投他人絕不可能!俺老張寧可再去黑山裡做賊!”
一旁的沮授始終沒有參與到這場爭辯與爭鬥之中,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與紛亂的廳堂格格不入,此時卻輕聲說道:“燕二郎不負於人,也難爲人所負!”
“好,既然如此,現在的路有兩條,你們自己選吧。”高覽看好不容易止住了衆人的紛爭,朗聲說道:“要麼,就按將軍說的,帶着兵馬北上投奔劉幽州,不參與朝廷與叛軍的紛爭;要麼,就收攏各自的兵馬一路北上,把將軍救下來。但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救將軍,便要再與朝廷、與幽州爲敵,將軍爲你們謀劃的好日子可就沒了!”
“救將軍!”
優柔寡斷的孫輕此時眼神堅定。
“救將軍!”
剛說了要重回黑山的張雷公擲地有聲。
“救將軍!”
追隨燕北四年之久的姜晉責無旁貸。
“救將軍!”
當兵吃餉殺人換錢的李大目毫不猶豫。
“你孃的,鬧半天王義是燕二郎放到我身邊的間,幸虧沒跟他打仗……”剛被幾個人揍了一頓的麴義揉着眼角,恍然看到衆人都在瞪他,撿起地上摔碎了一半的酒壺喝了一口,猛然再度摔碎在地,喝道:“別看我了,他孃的,二郎都說了,兄弟一場,要全了義氣,還等什麼,提兵上馬,咱走着?”
“他孃的,救將軍!”厲害的屁股豐滿迷人的身材!微信公衆:meinvmeng22(長按三秒複製)你懂我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