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是真的不知道送他魔方的人是誰。
三個月前白蘇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原主就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甚至還因爲驚嚇過度而失了心智,所以沒等到白蘇從白家大宅裡看出些什麼,他就被打包扔進了青山醫院。
系統說這次的任務是揭開原主失憶背後的真相,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查出原因,就算是攻略成功。
唉,貌似難度很大的樣子,畢竟現在的他連青山醫院都出不了,更別提回到白家大宅了,不是沒想過恢復正常,可是小蕉卻曾經高深莫測地提醒過他千萬不要那麼做,否則後果會很糟糕。
白蘇被它嚇住了,只能無視外人看蛇精病的眼神,盡忠職守地扮演一隻神志不清的小瘋子。
其實青山醫院的環境也很不錯,安靜舒適,有活潑可愛的護士姐姐,以及溫潤端方的廖青森,不管是出於對白家勢力的忌憚,還是真心喜歡他,這些人確實都對他很好。
當然,要想十全十美顯然也不可能,這裡再好總歸不是他的家,待得久了難免心生厭倦,白蘇有時候也會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惜的是,這裡守衛嚴格,尤其是對於精神科的病人來說,每天都會有人定時定點查房,身邊隨時都有護士看着,想要離開很困難。
啊啊啊,真是要瘋了!白蘇憤憤地捶了一下牀,將一個正常人關在到處都是蛇精病的療養院裡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特別是你身邊的所有人都認爲你是神經病的時候。
廖青森以爲他不喜歡新來的護工是討厭那女人的做派,其實他更不能容忍的是她自以爲隱藏的很好的同情和輕視,以及一點點不知從何而來的優越感。
每次被她用那種目光注視着,本來就快被憋成精神病的白蘇就覺得心頭火起,幸好廖青森說白家已經答應換掉這個護工了。
如果黃姨能回來就好了,白蘇這樣想着,蹙着眉頭在異常寬大的牀上滾來滾去,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短髮,身上的衣服也變得皺巴巴的。
白蘇自暴自棄地想,反正在大家眼裡我根本就是一個小瘋子,還在乎什麼形象幹嘛!
他一個人自娛自樂玩得正嗨,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穿着白大褂的廖青森微笑走了進來,看到白蘇沒來得及止住的動作,頓時莞爾一笑,上前站在病牀邊,低頭,剛好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眸。
少年橫躺在大牀上,髮絲凌亂,臉上帶着運動後的紅暈,胸口緩緩起伏着。
兩人就這麼一站一躺,方向顛倒地對視着,視線緊緊糾纏在一起。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對方微弱的呼吸聲,廖青森伸出手,一點點將白蘇糾結在一起的頭髮細心理好,動作竟然輕柔到不可思議。
明明是一個大男人,手指卻如此靈巧,還真是拉仇恨呢,白蘇悵然感嘆道。
手指在髮絲間穿插往返,帶來絲絲戰慄,麻麻癢癢的,感覺還不錯,白蘇長舒一口氣,幸福地眯起眼睛。
注意到他小貓般慵懶勾人的神情,廖青森勾脣一笑,心想果然是出身名門世家,就是會享受。
因爲白蘇留得是短髮,很好打理,廖青森很快就將它們一一撫整好,本該及時抽出手指的,只是看到少年可愛的表情,他心底鬼使神差地產生一股留戀,稍稍猶豫了那麼一兩秒,便任勞任怨地替牀上的小少爺揉按起頭皮來。
手指間的力道恰到好處,手法也很精妙,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做,白蘇心底有點好奇,藉着瘋子的名頭,直白地問了出來。
廖青森聞言微笑起來:“當然不是第一次,以前我爸爸工作繁忙,每次他熬夜太久頭疼,或者因爲要做大型手術精神緊繃,我都會幫他揉按頭部的穴道,這樣可以幫助他儘快放鬆。”說到這裡時他勾起的脣角緩緩落了下來,那笑意便寡淡許多。
再開口時廖青森的語氣中多了些失落和悵惘,“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
呃,貌似不小心戳到了人家的傷心事,白蘇心裡內疚,又不知道該如何勸他才能不暴露自己是個正常人的事實,便閉緊雙眼裝死,只是終究有些過意不去,忍了一會便悄悄睜開眼睛望了過去,誰知道剛好和廖青森看過來的目光對上。
廖青森笑了起來,情緒一掃剛纔的低迷,主動轉移話題道:“好了,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我們來說點別的吧。”
白蘇眨眼:“什麼?”
廖青森坐到他旁邊,“上次你家裡的管家告訴我會盡快將那個叫林娜娜的護工給換掉,今天她似乎沒來,我看,說不定下午的時候就會有其他人過來接替了。”
白蘇咬脣:“我想要黃姨回來。”
廖青森有些爲難,微微嘆了口氣,“這恐怕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管家說黃姨家裡出了事,短時間內回不來的。”
看到白蘇臉上露出幾分失望來,廖青森又連忙哄道:“這次派來的護工應該會好很多,你很快就會適應的。”
白蘇撇撇嘴,那可未必,因爲他心裡一直隱隱有種直覺,那個家裡的人似乎很不喜歡自己,他們應該不會在他身上花費太多心思。
後來的事充分證明了白蘇其實還是十分有烏鴉嘴的潛質的。
潑墨似的黑色長髮,巴掌大的瓜子臉,精緻小巧的五官,含情脈脈的大眼睛,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長相柔弱的少女怯怯地站在不遠處,修身的白色護工服勾勒出她曼妙的線條,開口前先就紅了雙頰,聲音更是細若蚊蠅:“少爺好,我是你的護工孟佳。”
好一個楚楚可憐的清秀佳人!
聽到聲音白蘇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便移開了視線,淡定自若地玩着自己的魔方,良久都沒有再擡起頭來。
將這個叫做孟佳的小女生從頭到尾掃視了幾眼,廖青森臉上沒露出什麼,心裡卻覺得說不出的怪異,這白家的人腦子是有坑嗎?挑選護工的標準是什麼?臉嗎?!
剛纔他仔細看過孟佳的手,手指纖細白皙,還塗着漂亮的粉紅色指甲油,穿着打扮看似簡單,但細看也知道是用過心的,這樣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照顧好白蘇!
白家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廖青森越發覺得困惑起來,但就算他有再多不滿,剛剛纔趕走一個林娜娜,現在還真不好再把這個孟佳給攆走,說到底用什麼樣的護工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作爲一個醫生,他提幾句意見別人或許會承他的情,但要是管的太寬的話只怕就要招人嫌了。
只是以後還是讓白蘇少和這個女孩接觸爲妙,其他不說,這姑娘看人的時候總一副受了什麼委屈淚意盈盈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隨意找了一個理由將人打發出去,廖青森按了按抽痛的額頭,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你以後要記得離這個孟佳遠點,晚上的時候不要和她待在一起,知道嗎?”
白蘇心裡偷偷翻了個白眼,敷衍地點點頭。
“哦,對了。”也不知道廖青森想到什麼,突然拍了下額頭,躊躇片刻,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吞吞吐吐道:“還有,你千萬不要,呃,在孟佳面前脫衣服……也不要讓她來脫你的衣服,更不能……”結結巴巴了好半天,乾咳一聲,低聲道:“總之,絕對不能讓她佔你的便宜!”
白癡!白蘇無聲地咒罵一聲,心想你說反了吧,就算要佔便宜也是我佔她的啊!他囧着臉將自己埋到枕頭底下,閉口不答,看起來彆扭極了。
“我說你到底聽到沒有?”廖青森憂心忡忡地絮叨半天,結果說完之後才發現對方正在冒充鴕鳥,心中頓覺鬱悶不已。
廖青森上前將少年從被褥間刨出來,按着他的肩強迫他和自己對視。
看到他的臉,少年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指責道:“你好囉嗦!”語氣嫌棄極了。
廖青森心想我這都是爲了誰啊?!你個小瘋子不知道感激算了,竟然還這麼說,不由狠狠地戳了下少年的額頭,笑罵道:“小白眼狼!”
新來的護工很奇怪,具體表現在無論周圍氣氛如何這姑娘都能自顧自地做出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自帶眼藥水技能,而且不論何時何地不論天氣如何變化永遠穿着一襲白衣。
白衣飄飄什麼的聽起來是很有意境,但若是出現在醫院這種陰氣本來就很重的地方,配合一頭飄逸的長髮,夜幕降臨的時候,分分鐘嚇死個人!
第n次拒絕了對方捶腿捏肩的提議後,白蘇暴躁了,態度強硬地將人關在門外,困獸似地來回轉圈圈,手裡的魔方被他擰得咔吧響,聽起來像極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門外的女人還在深情地呼喚着他的名字,白蘇跺腳:“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有時候白蘇甚至懷疑白家人已經看出來他是在裝瘋,所以纔派孟佳過來,想要活活將他折磨瘋掉!
臥槽!好惡毒的計策!
不管了,他一定要想辦法出於放放風!
其實白蘇一直以來就很渴望到醫院之外的地方走走,只可惜沒有監護人簽字陪同,院方是不可能放人的,他只好忍耐了下來,結果現在又突然來了位小白花似的護工,爲了自己的精神健康,他的出逃計劃不得不提前了。
哦,對了,小白花是醫院裡的護士姐姐們給孟佳起的綽號,原因是這姑娘頭上經常戴着一隻嵌着小白花的髮卡。
只是,要怎麼躲過醫院的看守呢?出去了之後又要藏到哪裡呢?白蘇托腮沉思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肚子開始咕嚕嚕的鳴唱討飯歌,白蘇拍拍自己軟噠噠的肚皮,心想,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吧,至於現在,唔,還是先填飽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