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前方的動靜最終還是驚動了衆人,蘇惜年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只看到神情瘋狂的方雨柔,那人散着頭髮,坐在甲板上又哭又笑的。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蘇惜年看向方雨柔:“發生了什麼事?”
“哈哈……”方雨柔聽若未聞,臉上的笑容詭異而滿足。
蘇惜年努力將腦海中可怕的猜想壓制下去,嘴裡吐出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意:“阿蘇呢?”
聽到那兩個字,方雨柔終於有了反應,她盯着蘇惜年陰測測地笑開:“他死了,哈哈,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不可能!”蘇惜年臉上溫暖如春的笑容出現了裂痕,他上前一步死死攥住方雨柔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是你親生兒子!”
“可我寧願沒有生過他。”方雨柔推開蘇惜年,她以手撐地,慢慢站起身來,走到圍欄處,視線從神色各異的衆人臉上一一掃過,忽然展顏一笑,用手指着船下深不見底的大海道:“你不是要找他嗎?我告訴你,他就在這下面。”
蘇惜年如遭雷劈,臉上慘白一片,喃喃道:“不可能的,怎麼會……”
見到衆人吃驚的神情,方雨柔突然感到一股瘋狂的快意,她仰着頭癲狂地大笑起來,長長的頭髮被夜風吹亂,張牙舞爪,形似從地獄而來的魔鬼。
“那你也去下面陪他好了。”一道陰柔旖旎的男聲響起,帶着壓抑的恨意,輕描淡寫地拋下幾個字,但這話背後的深意卻激得衆人渾身一顫。
像是被人忽然扼住了脖子,方雨柔的笑聲戛然而止,僵直着雙眼呆愣地看向某處,半晌方訥訥吐出兩個字,“……阿玄?”
從濃墨似的黑暗深處緩緩走出來一個男人,他披着暗紫色睡袍,皮膚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徑自走到方雨柔面前,笑容魅惑而邪惡,帶着強烈的誘哄意味道:“爲什麼跳下去的不是你呢?”
方雨柔控制不住地發抖起來,身子在寒風中不斷瑟縮,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小聲地叫蘇玄的名字。
蘇玄笑意不減,俯身湊近她,繼續蠱惑道:“不是想要和我復婚嗎,那你跳下去啊……”
方雨柔神情恍惚,呆呆地問道:“跳下去?”
“對啊,跳下去……”
一雙手落在方雨柔的肩膀上,強迫她轉過身子,面對大海,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側,一遍遍地重複着那三個字。
“跳下去……”方雨柔無意識地呢喃道,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肩膀上的手忽然施力,她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飄落下去,視線中最後出現的是蘇玄冷若冰霜的臉。
看着眼前這堪稱瘋狂的一幕,衆人都被駭得說不出話來,沒有人敢上前阻止這個被恨意佔據全部心神的男人,此時此刻蘇玄身上的氣息讓人由衷地感到畏懼。
海面上激起一層浪花,轉瞬又恢復平靜,蘇玄默然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視線冷冰冰的,落在身上的時候幾乎將人凍傷。
看到那雙深不可測的雙眸中,無數痛苦可怕的回憶涌上心頭,身子下意識地戰慄着,齊書悅最先忍受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害怕地說道:“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跟我沒關係的……”
蘇玄輕輕嗤笑一聲,收回視線,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了下去。
還真的跳下去了啊,蘇成硯面沉如水,望着那空蕩蕩的船頭,心裡五味雜陳。
齊書悅還在啜泣,卻再也沒有人顧得上他,蘇惜年瘋了一樣,抓着船上的救生員,讓他們趕快救人,打撈持續了三天三夜,除了昏迷不醒的蘇玄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
蘇玄醒過來後沉默了很久,那張豔麗無雙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等他再次露出笑容時,做的第一件事是將齊書悅送到精神病院,有生之年他都不會再有機會出來了。
至於蘇成硯和蘇惜年,蘇玄收回他們手中的權利,將人趕出了蘇家,聲稱是誰先找到白蘇,誰就是蘇氏企業的下一任掌舵人。
聽到蘇玄的這個決定後,蘇惜年很想問一句,如果永遠找不到那人呢,但看着蘇玄偏執決絕的神情,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蘇玄派出了大批人手,花重金懸賞,任何能提供線索的人都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以期能找到白蘇。
三個月過去了,白蘇依然杳無蹤跡。
蘇玄心灰意冷,將公司交由別人打理,自己一人獨居海島別墅,夜夜買醉。
深夜,寂靜的庭院裡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走動聲。
朦朧月色下,白衣少年拿着手機照明,躡手躡腳地走着,嘴裡嘟囔道:“啊,怎麼回事,一個人都沒有,不過是三個月沒回來,怎麼感覺這裡變成鬼屋了呢……”
三個月前白蘇被方雨柔推進大海,再醒來的時候便置身於某座偏僻醫院裡,據護士說是一個好心的老漁夫將他從海灘上撿回來的。
被自己的至親拋棄的感覺很糟糕,尤其是當時白蘇還帶着一身的傷,癱在牀上,寸步難行,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是他的雙眼忽然能夠看到東西了。
忍受了歷時三個月的痛苦治療,欠下大筆醫療費,時至今日,他終於再次回到了這裡。
摸索着打開房間的門,空氣中涌動着刺鼻的酒氣,白蘇捂着鼻子,抱怨道:“好臭!”
聽到他的聲音,黑暗之中,一雙眼睛悄然睜開,片刻的迷茫之後,迅速被巨大的驚喜攫住,蘇玄踉蹌着起身,撲過來一把將人抱入懷中。
暗啞低沉的聲音在黑夜之中響起,帶着失而復得的無限慶幸,以及隱隱的哽咽,“阿蘇,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白蘇被他唬了一跳,幾乎以爲自己見了鬼,待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才遲疑地叫道:“爸爸?”
蘇玄輕輕地嗯了一聲。
微弱的手機光線打在對面之人的身上,對方穿着灰撲撲的家居服,精緻的臉龐慘白瘦削,髮絲凌亂,雙眼周圍一片青紫,但這一切絲毫無損這個男人的美貌,反而爲他平添了幾分頹廢美。
白蘇驚呆,原來蘇玄長這樣,怪不得大家提起他都是一副恨不得跪|舔的語氣呢,就連方雨柔都……
想到此處,白蘇的心臟微微抽痛,他怎麼也沒想到,害原主雙眼失明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生母親,因着這件事,蘇玄當年大發雷霆,特意將人送到國外軟禁起來,又擔心原主留下心理陰影,所以請來心理醫師爲其治療,誘導他遺忘此事。
看到白蘇黯然的臉色,蘇玄雙手微微收緊,恨不能直接將人揉進骨肉之中,眸子深邃晦暗,承諾道:“別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傷害你了。”
白蘇再遲鈍此時也漸漸意識到不對勁了,他擡頭看着蘇玄的雙眸,疑惑地問道:“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不要說什麼兩人是父子的原因,畢竟,蘇玄對自己其他幾個兒子的態度向來都很惡劣。
蘇玄低低地嘆息,表情魅惑,有意放柔了語氣道:“因爲我喜歡你啊。”
白蘇覺得有些彆扭,想要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開什玩笑,我可是你兒子啊。”
“你還不知道嗎?”蘇玄笑着解釋道,“我們倆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你那親生父親早十幾年前就死了。”頓了頓,又悠悠然地加了一句,“再說,你是我兒子又怎麼樣?”
也只有蘇玄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白蘇頓時覺得對方真是各種狂炫酷霸跩,差點控制不住給跪。
看着對方失神,蘇玄危險地眯起雙眼,抓住機會,將人撲倒在地,對着那朝思暮想的粉色脣瓣狠狠吻了下去。
“唔……”白蘇措不及防,差點被對方吃幹抹淨,眼看着蘇玄的手越來越往下,脖子以下的部位岌岌可危,連忙將他推開。
蘇玄邪氣一笑,鍥而不捨。
“臥槽,老流氓,你往哪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