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醒來時恰是午後,陽光斜斜地灑落在地板上,他恍然覺得自己似乎是睡了很久很久,整個人慵懶無比,神情恍惚。
別墅裡很安靜,福伯和李嬸都不在,起居室裡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響,白蘇循着聲音走過去。
巨大的落地窗間擺放着一組布藝沙發,穿着藏青色絲質襯衣的青年安靜地坐在那裡,面前的原木小桌上茶香嫋嫋,香氣氤氳。
白蘇突然不捨得破壞眼前這副溫馨的景象,一個人愣在那裡,怔怔然地盯着青年俊美的側臉,似水的眉眼,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訝異之中透着些微的雀躍,原來這個人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過來。”蘇戰擡頭睨了白蘇一眼,招手讓他過去。
這句看似平淡的話像是一句咒語,瞬間打破了空氣中似有若無的隔閡,白蘇展顏一笑,緊走兩步撲了上去,歡快地叫了一聲:“哥!”
蘇戰笑着嗯了一聲,伸展雙臂攬着他,將人摁在沙發上,想了想,還是微皺着眉頭訓斥一句,“跑什麼,萬一摔倒怎麼辦。”
說起來這並不是蘇戰第一次訓他了,白蘇與蘇戰原非親兄弟,當年蘇家父母從孤兒院裡將白蘇領養回家,剛相處了短短一段時間,還未來得及培養感情,蘇家父母就因車禍意外去世,只留下年幼的蘇戰和白蘇。
蘇戰遭逢鉅變,很長時間內沒走出來,他爲人沉穩謹慎,一邊兄代父職教導白蘇,一邊又要與一衆居心叵測的親友周旋,是以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待人處事都透着幾分融化不了的冷漠。
彼時白蘇年幼,懾與蘇戰身上自帶的冰寒氣息,下意識畏懼他,一直和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哥哥親近不起來,再加上蘇戰天生一張冷臉,就覺得對方不喜歡他,在養父母去世後,便等待着隨時被送會孤兒院。
但出乎白蘇意料的是蘇戰並沒有拋棄他,反而頂住各種流言蜚語,將人好吃好喝地養在家裡,憑一己之力守住偌大的蘇家產業,徹底打消有心之人的覬覦
。
蘇戰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在教導白蘇方面從不疏忽懈怠,白蘇從小到大沒少挨他的罵,青春期叛逆情緒上來的時候也曾因此與蘇戰疏遠,直到近些年纔有所好轉。
但奇異的是,今天再次聽到蘇戰用這種語氣訓導自己,白蘇竟然莫名覺得眼睛酸澀,他伸手抱住蘇戰,喃喃道:“哥,我好想你。”
蘇戰笑容一滯,轉刻又便鬆懈下來,擰着白蘇的鼻子笑罵道:“小混蛋。”語氣親暱,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愛之情。
白蘇臉蛋微微一紅,剛想說些什麼辯解一番,肚子卻極不配合地發出一陣哀鳴。
蘇戰挑眉而笑,依靠在沙發上,神態放鬆:“中午吃飯的時候怎麼都叫不醒,現在知道餓了?”
白蘇羞赧,迎着蘇戰溫煦的笑容,腆着臉湊上去撒嬌。
蘇戰嘴上雖然說不要,實際上卻很吃他這一套,將白蘇推進盥洗室,自己繫着圍裙進了廚房。
一根胖乎乎的香蕉從角落裡蹦了出來,衝着蘇戰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主神,主神,我做得怎麼樣,宿主現在對你很親近,情商也大大提高了,我是不是可以去見小菊了?”
蘇戰切菜的動作停頓了一秒,收起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看了它一眼,“他的記憶怎麼樣了?”
香蕉君忙不迭邀功:“都被封印起來了,否則那麼多世的記憶,說不定會引發精神錯亂,不過,主神大人放心,我做得很小心,不會傷害宿主的身體噠。”
“嗯。”蘇戰對這樣的結果還算滿意,揮手送香蕉君去見它心心念唸的小菊,然後側首盯着盥洗室的門,沉思良久。
蘇戰原本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在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某種神秘而強大的能力,能夠活得長長久久,不死不滅,但白蘇卻因爲幼年時在孤兒院的貧苦生活,而落下許多小毛病。
蘇戰想和白蘇長相廝守,礙於對方虛弱的體質,不敢輕易嘗試改造他的身體,只能另闢蹊徑,將兩人的靈魂渡入虛幻的世界,用另一種形式在一起。
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白蘇洗漱後出來,剛好看到蘇戰脣畔一抹怪異而滿足的笑容,帶着些危險的味道,不由虎軀一震,心想這又抽什麼瘋,他畏畏縮縮地走過去,期期艾艾地叫道:“魔王先生?”
“怎麼?”蘇戰長眉微挑,勾着笑容回視他,眼波流轉,竟然蘊含着不容錯認的媚意,
夭壽哦!
有一個喜怒無常,酷愛精分的哥哥簡直是人世間最悲慘的事,沒有之一!
白蘇小腿一顫,臉色像是吞了蒼蠅般難看,結結巴巴地說道:“沒什麼,呵呵。”
蘇戰的廚藝很好,簡簡單單的一個蛋炒飯也做得鮮美可口,白蘇埋頭吃得很開心。
蘇戰坐在一旁看報紙,過了半晌,用談論天氣好壞的語氣淡淡說道:“下個月和我去國外結婚
。”
“?!”白蘇先是一驚,繼而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蘇戰放下報紙,將人攬過來,伸手在白蘇背部拍擊幾下,“吃個飯也這麼不讓人省心。”然後遞了一杯水到他脣邊。
喝過水後,感覺好了些,白蘇緊緊捏住蘇戰的袖子,弱弱地問:“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蘇戰蹙眉:“你不想和我結婚?”
白蘇遲疑了一下,點頭。
“哦。”蘇戰垂眸凝望着他,臉上似笑非笑,用一種“我很寬容很大度我接受你的建議做出讓步”的語氣說道:“那就先訂婚好了。”
“……”白蘇囧,大哥你搞錯重點了啊摔!
蘇戰但笑不語。
白蘇沉默良久,吭哧着說道:“你是我哥哥啊……”
蘇戰點頭,淳淳善誘道:“也就是說你抗拒這個話題的原因並不是你討厭我,而是顧慮彼此的身份會帶來困擾,對嗎?”
“呃……”白蘇遲疑。
好在蘇戰也並不需要他給出回答,徑自下了判斷,他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你我的感情,不應受任何世俗眼光的約束。”
看着他溫情脈脈的眼眸,白蘇感動之餘又不知怎的有些負氣,摳弄着手裡的勺柄,嘟囔道:“以爲人人都有你這樣的勇氣嘛……”
“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但凡有我在一日,就沒人敢說三道四,我有的是法子讓他們閉嘴。”蘇戰神色睥睨,端得是邪肆不羈。
白蘇的小心臟控制不住地顫了一顫。
看出白蘇的猶疑,蘇戰推開座椅,起身單膝跪下,手裡託着一個心型的紅色錦盒,深情地望着自己心愛之人,催促道:“答應了吧?”
竟然玩真的……
白蘇咬脣,想到蘇戰的秉性,不由問道:“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會怎麼樣?”
蘇戰皺眉,明顯是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便眯着眼睛,漫不經心道:“哦,也不會怎麼樣……”
白蘇鬆了一口氣。
“……只是你以後就別想再踏出家門一步了。”蘇戰淡淡地追加了一句。
哐噹一聲,白蘇手裡的勺子跌在地上,他又氣又惱,又不敢發作,最後惡狠狠地瞪了蘇戰一眼,沒好氣地問道:“有你這麼求婚的嗎?”
蘇戰頗有得色的笑了,一股邪魅之氣在眉眼間暈染開,“反正最後你一定會答應的,不是嗎?”說完不等白蘇再說什麼,直接傾身過去,堵住了少年微微開啓的淡粉色脣瓣。
觸及那溫軟柔嫩的脣,蘇戰心裡舒服地喟嘆一聲。
無論過程如何曲折艱辛,他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