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審訊,傅青玄果然從楚以嘯嘴裡掏出不少東西,及時調整了作戰部署,只可惜寡不敵衆,形勢依然不容樂觀。
如此又過了三個月,南方戰事吃緊,死傷嚴重,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士氣低迷,前方每傳來一次消息,伴隨而來的都是無數人的哀泣。
慎重思考後,傅青玄遂決定御駕親征,力挽大廈於將傾。
深夜,乾清宮。
傅青玄領着白蘇來到博古架處,挪開一琉璃花樽,旋開底託處的開關,角落處響起一道沉悶的聲音,牆壁緩緩裂開,露出一口黑黝黝的暗道。
“我若戰死,你便領着暗九他們從這裡逃走,尋一世外清淨地,隱居起來,莫要再受這戰亂紛擾。”
白蘇心中暗自吃驚,胤國皇宮地下的密道歷來是各位皇帝最後的一條退路,傅青玄竟然肯告訴他,還說出如此話來,他望着對方俊美邪肆的面容,忽而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這人,一時沉默無言。
“你本該身處紅塵之外,是我強行將你拉入這泥淖之中,你怨我恨我都是應該,我只求你一件事。”傅青玄上前一步,湊近白蘇,微低下頭來,刀刻般鋒利的五官竟不知何時沾染上濃重的悲哀和眷戀,望過來的視線複雜到難以言說。
白蘇籠在衣袖間的手微微顫抖,“什麼事?
“不要忘記我。”
白蘇苦笑一聲,又氣又怒,卻偏偏還帶着一絲酸澀難過,“傅青玄,你可真是心狠,你若是死了,也要我一輩子都念着一個死人麼?”
傅青玄伸手握住白蘇雙手,放在胸口處,勾脣一笑:“真好。”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發現,自己每次一靠近白蘇,對方都會下意識地躲避,這次無論原因是何,總算是不再躲着他了。
他望着白蘇的眸子炙熱如火,說出來的話卻帶着一股令人心驚的狠絕,“我這一輩子,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爭來,搶來,算計來,我若不爭不搶不算計,早就一敗塗地了,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你讓我如何能甘心放手?!”
白蘇心中一顫,止不住咳嗽起來,他奮力推拒傅青玄,冷笑道:“放心吧,你死不了的,只需小心一點,到了白水城……”
話未說完,傅青玄忽然擡手捂住他的嘴角,衝着白蘇搖頭道:“你以後千萬不要再使用預知的異能。”
白蘇有些呆愣,“爲何?”
傅青玄搖頭,目光晦澀地說道:“世事皆有定數,你這般泄露天機,必然會減損自身福壽,否則你身體何故如此虛弱不堪?”
“你……”白蘇此時方知對方是心生誤會,以爲他的身體之所以這般羸弱多病,是上天降罪與自己,只是傅青玄竟然會因此就放棄利用他?
白蘇試探道:“你不想要天下了?”
“當然想。”傅青玄毫不避諱地點頭,“只是我不想得到天下的代價是犧牲你。”
白蘇深深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我不會被你感動的”,轉身便走。
傅青玄看着他走遠,臉上神色幾度變幻,萬般心思最終也只是化作一抹自嘲的笑容。
翌日。
傅青玄穿着一身威嚴厚重的鎧甲,單手執劍,立於三軍之前,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英俊無匹的臉上噙着一絲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眉眼間棱角分明,威風凜凜,仰頭將酒喝乾,率性地將酒碗擲於地上,揮劍指天,氣振山河道:“保家衛國,視死如歸!”
“保家衛國,視死如歸!”三軍將士齊聲吶喊,豪氣干雲。
就連偷偷立於城牆之後的白蘇都不覺受到感染,涌現出幾分豪邁,只可惜被冷風一吹,喉嚨裡又癢了起來,當即低咳不斷,什麼豪邁之情也都通通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騎在馬上已經行出去不遠的傅青玄忽然回過頭來,隔着清晨的淡淡霧靄,直直望向城牆上的某處白色衣角,俄而不由露出一個笑容,輕聲道:“雖死無憾矣……”
被風一吹,這低不可聞的呢喃便淹沒在脣齒間,再也無人能夠聽見。
暗九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低聲道:“天冷,公子還是回去吧。”
白蘇點頭,往回走時才發現自己身後三五成羣的站了不少人,都是宮裡的侍衛或太監,臉上一派肅穆悲壯的神色,還有幾個年紀小的宮女縮在角落裡偷偷紅了眼角。
白蘇低咳一聲,無奈道:“你們哭什麼,傅……皇上他不會有事的。”
衆人都對白蘇的異能或多或少的有所耳聞,聽了這話不由眼眸一亮,緊緊地盯着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白公子,您說的是真的嗎?”
白蘇一臉正氣地回視過去:“當然。”然後又擺手,“快些散了吧,別回頭再捱了罵。”
衆人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裡有所安慰,應了一聲,很快便都離開了。
暗九瞥白蘇一眼,“既然皇上此行有驚無險,公子又何必再擔心呢。”
白蘇面不改色:“誰擔心他了。”
暗九面癱臉吐槽:“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