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內。
已過深夜,雲世涯還未歸府,雲意晚獨自在東院大廳等待着。
早前,她便讓雲桐去休息了,現下整座宅子就只剩她和侍候雲世涯的雲墨還未休息。
約莫子時已過,才見雲世涯歸來,他滿臉的疲憊,讓雲意晚心疼不已。
但她不敢上前依偎在雲世涯身邊,她害怕雲世涯露出疏離的表情,至今他們二人還是沒做到像普通爺孫一樣。
雲意晚一直以爲雲世涯是因爲雲霆予和藍心的緣故,而討厭她。
雲世涯見雲意晚還未休息,就坐到大廳的主位上,掐住眉心,“你有什麼事?”
雲意晚直接跪下,“向爺爺請罪,今日,我擅作主張做了幾件事。”
“說吧!”雲世涯似乎見怪不怪了,並沒有打算怪罪的意思,這倒是出乎雲意晚的意料了。
“一,我將無家可歸的三娘母子帶到府中住下;二,暝王派人將押送賑災糧的隊伍帶來雲府,人全部安置在西院,糧食在後院;三,明日會在府外派發糧食和水。”雲意晚將所有事全部報備,沒有任何隱瞞的意圖。
“賑災的糧食到了?爲何不早早發放?”
雲世涯對雲意晚的擅作主張並沒有打算追究的意思,他現在滿心都是,怎麼讓災情快點過去。
“送來時已是日落,恐來不及,就設在明日一早。”
雲意晚沒想到爺爺在意的事只有這個,卻也知道,爺爺一直都是以百姓爲重。
一切不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雲世涯見百姓吃食有了着落,心中的一顆大石也落了地,睏意襲來,他便往自己房間去了。
雲意晚也從地上站起來,回了南院。
翌日。
清早,太陽還未出來,雲府的人也還沒有動靜,府外就站了不少人,少說有靈垣城半數之多,他們手裡都拿着布袋和水桶。
不消一刻,雲府的門便從裡面打開,然後,就有人推着放着糧食和水桶的車出來,雲桐緊跟其後。
靈垣城的百姓立刻擁上來,雲府的小廝立刻攔住,場面有一些混亂。
雲桐站高,用着最大的音量,“大家聽我說。”見大家還是沒有靜下來,又接着說,“再這樣,我們就不發了。”
這句話成功地讓激動的百姓平靜下來。
雲桐見他們安靜下來,滿意地點了兩下頭,“很好,早這樣,不就簡單多了。”
“我們老爺說了,保證每個人都有,所以請大家按次序來,糧食可以領足三天的量,水一日領半桶,大家先排隊。”雲桐按照雲意晚教的話,說給大家聽。
很快,人們在發放糧食的地方站成八列,在發放水的地方站成四列,與剛纔的混亂截然不同。
糧食由押送糧食的人來發,水由雲府的丫鬟和小廝來發。
水由四個巨大的桶裝着,桶下有個洞,取水的人來將裝水的木桶放在下面,一旁的丫鬟,將塞子打開,水流到木桶裡,水桶過半時,丫鬟又將塞子塞住,接着下一個。
雲府其餘的人不斷地將從西院井中打上來的水,灌入巨桶。
如此,約莫過去三個時辰,領東西的人也就只剩幾十個了。
雲桐見差不多了,就跑回南院給雲意晚報備,“小姐差不多了,送來的糧食還剩一半,不過,水井裡的水位好像降了許多,打水的人費了不少力才能打上來。”
雲意晚坐在房中,一針一線地繡着花,“好,等一下,你給押糧的人,一人給些打賞,再麻煩他們,將剩下的糧食送到靈垣城府衙的倉庫裡,府裡的人今日也辛苦了,叫廚房多做些好吃的犒勞大家。”
“好的,好的,他們一定非常感謝小姐你。”雲桐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又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不多時又跑回來了,雲意晚奇怪,雲桐平時進了廚房,不吃飽喝足,絕對不出來,“這麼快?”
雲桐將雲意晚手裡繡花的東西拿過,“不是,我在路上遇到在外面發水的雲霜姐姐,她說暝王來了,老爺又不在,我只能叫你出去見他了。”
“他來做什麼?”雲意晚眉頭輕皺,表明了不想見到季向暝。
雲桐將雲意晚從椅子上拉起來,“哎呀,我的小姐,糧食是誰讓人送來的,你忘了啊!還不快去迎接人家,現在我們是平民百姓,人家可是王爺,是萬萬不能怠慢的,你得趕快。”
說着,就要把雲意晚往外推。
“那你好歹給我打扮一下吧!”雲意晚自起牀就只是梳洗了一下,粉黛未施,卻另有一番風韻。
“不用了,小姐生得美,不打扮,也好看。”
雲桐還是沒有放棄推雲意晚出門的意圖,她突然覺得在見暝王這方面,小姐顯得格外不着急,好像巴不得見不到纔好。
雲府外,終於買芙蓉糕回來的逐影跟着季向暝站在發放糧食的不遠處,看着領糧食和水的人越來越少。
季向暝一邊的嘴角勾起,“這晚晚倒是有些本事,早上這麼多人,到這會兒,竟沒幾個了。”
逐影打了個哈欠,“那當然,雲小姐在晏都時,才貌在各家小姐中都屬上乘,不過,爲什麼我們要到這裡來啊!王爺,你不知道我一天一夜沒有閤眼,很累的啊!”
季向暝沒有理逐影,反而表達自己的疑惑,“按理,晚晚是太后娘娘的侄孫,她又深得娘娘喜歡,應該經常入宮,本王爲什麼一次都沒見過她?”
“王爺你以前沒見過雲小姐?怎麼會呢?我都見過啊。”逐影直接站在季向暝面前,臉上都是疑惑。
“何時?”季向暝在腦海裡回想了一遍,其實沒見過,他的記憶極佳,但凡見過,就一定不會忘。
逐影繞着季向暝轉圈,“太后娘娘非常喜歡雲小姐,但凡宮宴,都會邀請雲小姐入宮,以前,都是我陪你去的,那時就聽說雲小姐極愛藍衣,我也只是遠遠瞧見的,最近一次是三個月前,那時是太后辦賞花宴,當時我看到她走近,倒是看清楚了,當時就覺得雲小姐比傳聞中的,還漂亮,用閉月羞花也不爲過。”
逐影繞了一圈,在季向暝面前站定,“可惜本來想讓你也看一下,結果,你還沒有回頭,雲小姐就匆匆往回走了,就好像看到什麼不想看見的人,王爺,你說,你從來沒見過她,是不是雲小姐故意躲着,不想見你啊?”
“故意躲着嗎?”
季向暝遠遠看到一身藍衣的雲意晚從雲府內走出,聯想到逐影剛纔的話,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只是太快了,逐影沒有看見。
一身紅衣的季向暝在人羣中太過突兀,讓人能立刻看到他。
雲意晚帶着雲桐徑直到季向暝身前,行禮,“不知王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季向暝一動不動地看着粉黛未施,眼角的痣更加明顯的雲意晚,她一半青絲用一根銀簪挽起,另一半如瀑般直垂身後,身前的兩縷鬢髮直到腰間,給人一種寧靜淡然的感覺。
“晚晚,今日比昨日又美了一分。”
突然的話,讓在場的雲桐和逐影猶如被雷劈了,怔在原地。
雲意晚眉頭輕皺,本來沒有任何波瀾的眼裡,多了幾分冰冷。
站在季向暝身後的逐影,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主子的後腦勺,一顆心就像煙火一樣炸開了。
王爺,你這又鬧哪出啊?萬一人家把你轟走,我可救不了你,最多,一起被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