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抱着無痕過馬路,不小心被車撞了!你快過來!”柳念渾身一僵,血液將她大腦沖刷的一片空白!她扔下電話,疾奔出去……
淤泥凹陷的街道,因爲車禍造成公交車追尾,道路擁堵不堪,有兩輛車的擋風玻璃被震碎,駕駛座上的司機被摔了出來,頭破血流的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柳唸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在下沉!
無痕,夏景,你們在哪裡?
她扒開圍觀的人羣,瘋狂的衝了過去。
當她看着夏景怵目驚心的躺在輪胎下時,時間好像靜止了。
翻騰的血液在她體內燃燒着,將心底的無盡怨懟激發了出來。
無痕躺在夏景的懷裡,彷彿已經睡着,巴掌大的臉上被血腥掩蓋……
*
夏景腦部被碾壓破裂,出血身亡!
無痕躺在冰冷的小架牀上,昏迷不醒。
夏景,她只有十八歲……
正值大好年華,她還是個學生……
爲什麼是他們?老天造就這一切的災難是在懲罰她嗎?如果要懲罰就衝她一個人好了!柳唸的心口灼痛萬分。
醫院的病房,夏夢安靜的爲妹妹擦拭身體,表情鎮定。
鎮定的有悖常理。她可以爲一個難產的孕婦揪心恐慌,而面對自己親人的死亡,她卻沉靜如一潭死水。
夏夢,她一直都不懂。
“無痕小朋友的家屬是哪一位?”醫生手拿醫療單,表情嚴肅的走了進來。
“我是他母親。”柳念心一提,隨醫生走了出去。
“你兒子失血過多,只怕有生命危險……”
柳念下意識搖頭,燃燒的血液像是被冰侵蝕,身心麻木:“不可能,他只是昏迷了,他會好起來的……”
“他需要輸血……”醫生看着眼前這位美麗憂傷的母親,嘆一口氣。
柳念看見了一絲希望,她擼起衣袖:“那麼還等什麼,現在就輸吧。”
大夫神情凝重:“你是什麼血型?這位太太,必須是匹配的血型。你兒子是O型血。”
而她是A型血。
“他父親呢?叫他父親來一趟醫院吧。”大夫看出她眼中隱過一絲無助和掙扎。
*
她是爲了兒子……
柳念顫抖的手撥通了總統府的電話。
“您好,請問哪位”。聽聲音,是秘書長斯卡倫。
“請轉線總統閣下。”
“閣下正在工作,不宜接聽。”萊勒談判時絕對不可以有電話打進去騷擾。
斯卡倫掛了電話。
柳念撥通了那個私人號碼。
“哪位啊?”接電話的是個慵懶的女聲。
可想而知,她是琪菲。
柳念扯了扯嘴角:“我找萊勒總統。”
琪菲渾身一震,那低啞的聲音透着一股詭異,使她脊背涼嗖嗖的。
柳念?
“他不在。”琪菲乾脆回答。
“我有急事,這件事關乎人命……”
“你是誰?”琪菲屏住呼吸。
“琪菲,我以一個母親的名義請求你轉告他……”
“看來你是不見黃河心不死!”琪菲眼含歹毒:“想再死一次嗎?那就來找他吧!”
爲了無痕,柳念可以容忍一切,包括那些該死的羞辱。
柳唸的聲音有些破碎:“我兒子快死了,也是他的兒子,求你……”
“萊勒深愛着我,而你和黛娜絲一直是我們的障礙,爸爸死後的五年裡,我一直在受黛娜絲的迫害,這個女人陰險狡詐,可就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她大概一直都不知道,萊勒娶你是在爲我打掩護,很意外嗎?誰叫他愛我呢?”琪菲紅脣勾起,笑的越發妖嬈:“是他假手黛娜絲除掉了你,黛娜絲還好些,她將會在監獄裡度過餘生,我好意奉勸你,竟然僥倖活着,就別過來送死了!”她怎麼可能有了萊勒的孩子?那個孩子肯定是個野種,這個賤人想用那個野種奪走她的地位!
有她在,她休想!
柳唸的瘡疤一下被無情撕開!強烈的疼痛蔓延身心,她差點要窒息。
原來真相竟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殘忍!他寵她的時候,只因是在保護他心愛的女人,他殺她,用她的死來成全他和琪菲的愛情!
他的兒子?他不配是無痕的父親!
可是面對兒子的性命,她退縮了。
只要無痕能脫離危險,死又算什麼?
她咬咬牙,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琪菲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將手機上的通話留言徹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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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這個手機是萊勒的。
萊勒此時在隔壁的總統辦公室和東華的總理周子敬緊張談判着。
他們爲了各國的利益毫不相讓。
“……如果閣下執意這樣,我也沒辦法,但是請別後悔。”周子敬禮貌性行了禮,表情冷肅。
起身。
萊勒靠在椅上,冷漫的笑:“我做事從來不後悔。”
周子敬走後,萊勒去了臥室。
他拿起手機,感受到了手機的熱量。
他看一眼眉眼溫柔的琪菲。
*
病房裡,無痕掛着氧氣瓶,小小的身體那樣孤獨的躺在牀上。
柳念心如刀絞。
夏夢抱着她:“他,不願來嗎?”
柳念狼狽的蹲在地上,搖頭,她不願多說,只因自己就連發出的聲音都是疼痛的。
夏夢心中在明白不過,將她攬在懷裡,嘆息。
飛機起飛。
機艙裡,柳念帶着鴨舌帽,將臉低埋。
到了亞威國際機場,打車,目的地是位於首都中心的帕羅宮。
她看了新聞,今天萊勒要在這裡會見東華國天韻石油大亨,冷夜。
這是後來她才得知冷夜的身份,冷夜與多國合作,身價幾十億,是世界屈指可數的風雲人物。
永恆殿,一個政壇梟雄一個商業巨亨,二人冷目相對,各持己見。
冷夜習慣性的敲兩下桌子:“我出高價,買下亞威在塔古島的石油產量,閣下開個價吧。”
“冷先生還是曲解了我的意思,這跟價錢高低無關,塔古的石油我們已經安排了用途。”萊勒雙眼犀利,上揚薄脣一點點下沉。
在場的幾位議員心中直咯噔。
冷夜邪笑:“夫人和太子落腳在東華,閣下不想見見嗎?”低嘎的聲音,說的漫不經心。
卻激起千層浪。
隱在褲兜裡的手不由一緊,難怪他一直查不出來她的下落,冷夜,果然夠狠!
空氣像是凝固一樣。
“讓我進去,我要見你們閣下!讓我進去!”帕羅宮外,柳念被警衛攔住,雖然這個面容憔悴的女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總統夫人,可是怎麼可能?夫人墜落懸崖之後,總統派人找了大半個地球都是音訊全無,這個女人她憑什麼這樣說?
冷夜的助手上官默然看見了這一幕,他眼睛一跳,這不是曾經的亞威第一夫人嗎?她不是和夏夢一起嗎?這個夏夢,真是大膽,居然放任她來到這裡!
上官默然輕咳一聲,走了過去:“你們東華就是這樣待客的嗎?她是冷先生的翻譯秘書,出什麼事我擔着!”
警衛一聽,拿出先進的人體掃描儀對柳念進行安檢,見沒什麼異樣,便放了她進去。
可見,安全措施嚴謹而到位。
柳念感激的看一眼上官默然。
再次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只會叫她感到憋悶不適。
永恆殿裡,萊勒面無一絲波瀾,不屑的輕笑:“冷先生是在開玩笑嗎?人人都知道,我的前妻行爲不檢,早在一年前我們就已經離婚,至於孩子,那更是無稽之談。”
柳念聽的血脈逆涌!
他不是人!
冷夜眼角一抽搐。
萊勒漫不經心:“冷先生拿女人做籌碼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何況還是一個毫無價值的女人。”
“不管你怎麼侮辱我!那的的確確是你的孩子!!”柳念抹去淚,失去理智一樣衝進了永恆殿。
上官默然是故意的。
瞥見她的那一刻,萊勒的心像是被海潮猛烈衝擊了一下!她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衝他發火衝他咆哮,她是那樣的真實……
雖然臉色有些蒼白憔悴,不過那雙眼睛一如過往,倔強叛逆,似乎還多了某種東西……
某種直刺他心.髒的東西。
儘管萊勒心潮澎湃卻依然面不改色。
她,是冷夜的助手帶進來的。
“冷先生帶來的人還真是無禮,如果冷先生不命令她出去,我可要叫警衛了。”他拔高聲音。
上官默然與冷夜暗示一番,冷夜胸有成竹。
柳念恨恨的看着萊勒,淚已流乾:“他是你的兒子!你要救他!只要你救他,我可以死!”悽絕的聲音震徹在坐的每個人。
然,亞威的總統閣下毫無惻隱:“斯卡倫!叫警衛把這個瘋女人拖出去!”
很明顯,總統開始動怒了。
冷夜捷足先登:“既然閣下不歡迎,我們離開就是。”
起身,從容離開。上官默然扶着搖搖欲倒的柳念跟隨其後。
“你這個沒有心肝沒有良知的魔鬼!你會遭報應的!我恨你!!”絕望的聲音縈繞整個帕羅宮。
他眼睜睜看着她被冷夜帶走,看着她逐漸消失,心口一點點的抽痛,似乎要扼斷他的呼吸。
永恆殿靜謐無聲,他倒坐在休息室的雕花椅上,單手扶着腦額,心中驀然間注進了一股悲涼。
這一刻,他才發現,她已經駐紮在他的心底深處。
“斯卡倫,我出去幾天,不要告訴任何人。”他戴上墨鏡,穿上外套,孤單的背影漸行漸遠。
當天,上官默然送柳念上了飛機。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那個悲傷小鎮,那個透着死亡氣息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