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文青,萊勒的弟弟,是個智障患者。
柳念一度懷疑文青和奧古斯家族的血緣關係。因爲他的面龐和氣質更接近東方人。
他的五官儒雅英俊,如若除卻他弱智的行爲,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傾國傾城的美男子。
萊勒從不提及他的家人。柳念之所以知道,還是源自於一年前。
*
一年前,柳念陪夏夢來亞威s市尋找殺母仇人。她們來到了夏夢母親當年工作的醫院尋找證據。
就在她們正向退休的老院長了解情況時,一位中風癱瘓的花甲老人雙手艱難的推動自己的輪椅,朝醫院大門口走來。
誰知老人因用力過度,突然發病昏厥。她們忙跑過去扶起老人進了重症病房。
夏夢檢查出了老人腦部神經組織被血斑堵塞。院方得知驚恐萬分。柳念和夏夢不明所以,院長這才告訴他們,這位老人是當今總統的老父親科蒙.奧古斯先生!
院方當下打電話到奧古斯城堡,要求立即簽字做手術。那邊的普利西夫人好像根本不重視,隨便打發幾句便掛了醫院的電話。
科蒙一旦遭遇不測,醫院肯定脫不了干係。那天,整個醫院彷彿要面臨末日。
事實證明,普利西夫人確實不重視,因爲前來辦家屬簽字的是文青。
文青看見了柳念,那雙眼流光溢彩,指着柳念歡快的一個勁的叫着大嫂。
柳念詫異的是文青居然能認識她!
柳念這時才知道,萊勒竟然有個智障弟弟!
文青是個單純善良的大男孩,科矇住院期間,他一刻都沒離開過病牀。
柳念透過病房的玻璃窗靜靜看着文青,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每個動作每句話似乎都牽扯着她的心。
夏夢用先進的溶血丸減輕了科蒙的病情。科蒙醒來時,看到了柳念和文青。
這位年邁的老人頓時熱淚盈眶。他困難的張嘴,花費半天的力氣才說了一個“好”字。
柳念不明白。
文青卻能明白,她告訴柳念:“爸爸喜歡大嫂。”
一時之間,醫護人員得知她正是失蹤的總統夫人,心中不由對她肅然起敬。故而感激柳念和夏夢的救急之恩,便沒把她們的行蹤泄露給外界。
*
柳念取下那顆在陽光下絢爛奪目的戒指,放在文青的手心上:“告訴爸爸,我要走了,這顆戒指還給他吧。”
她可不是奧古斯家族理想的兒媳婦。
文青連連搖頭,噘着嘴將戒指塞給柳念:“大嫂,這是爸爸給你的。爸爸說只有你能帶。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嫂。”
他皺着眉,顯的極其懂事。
柳念莫名心酸,這枚戒指是科蒙老先生親手給她的,她之所以接受,是因爲想利用它來達到那種報復的暢快感。
它是奧古斯家族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婚戒。大概科蒙是想填補一下她和萊勒結婚時的遺憾。
好奇的是,爲什麼沒有傳承給普利西?
柳念在想,自己這樣利用一個病重的老人,在他即將遲暮人生時卻害他晚節不保。是不是有些過分?
她這一走,奧古斯家族就會傾家蕩產,萊勒有可能被迫下臺。那麼,智障的文青和癱瘓的科蒙豈不要露宿街頭了?
三年來,她第一次動了惻隱。
不行,她必須狠下心。不爲自己,她也要爲夏夢。
柳念扔掉戒指,頭也不回的離開。
“大嫂!大嫂!”文青在身後大聲喊着。
柳念不在停步。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痛苦的慘叫!
柳念腦袋嗡的一聲,心臟猛烈抽搐。
猝然回頭,看見文青捂着胸口倒在了地。血液洶涌流出,溼透了襯衣!
“文青!”柳念大腦一片空白,疾步跑了過去。她吃力扶起他,之所以吃力,是因爲她的四肢已經麻木。
文青胸口偏左的地方插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
“文青,你要挺住,我這就帶你去醫院。”此刻,柳念心中有個聲音在她耳邊急促的響起:他不能死!一定不可以死!
“大嫂不走……”文青握着柳唸的手,傻傻的笑了。
柳念鼻翼一酸。
武裝的狙擊手悄無聲息進了城堡,將她包圍……
如果她在冷酷一點,其實還是可以脫身的……
*
他們將她帶上手.銬的時候,她已經使不出半點的力氣來抗衡。就連走路都是靠他們攙扶着。
渾渾噩噩進了一間典雅幽靜的房間。
柳念看見了萊勒。
他頹廢的扶着腦袋,煙霧繚繞下,他的面孔陰鬱悲傷。
地上是數不清的菸頭和灑落的合同文件。
“你們都下去。”聲音嘶啞。
柳念被他們鬆開,雙腿一軟,跌靠在牆壁上。
萊勒擡眼,深陷的眼窩蒙上一層烏青。
起身的時候,高大的身影有些搖搖欲墜。
“奧古斯的所有財產以及石油產業和軍火公司全都必須歸在你名下?這就是你的交易?”萊勒指着地上的文件,冷冷的笑。
大有一種自不量力的意味。
柳念沉默片刻:“是的。”
“是爲了那個被炸燬的軍事基地?”
“……是的。”
“我母親腰上的傷是不是你弄的?”
“是。”
萊勒眼睛充血,捏住那顆戒指:“這個求婚戒指是誰送的。”
“你父親……”
“啪!”
柳念告訴自己,一點都不痛,她倒坐在地,嘴角的血放肆涌出。
萊勒顴骨緊繃,咬牙,控制住想要抱起她的衝動:“滾,我不想在看見你。”
語氣無力的像是被抽走筋骨。
她吃力站起,如同風中殘柳,淡淡的看着他:“文青不是我傷的。”
轉身的剎那,萊勒視線漸漸模糊……
他怎麼忘了?她有精神分裂症。
“阿念……”呼喚淹沒在喉嚨裡……
*
“其諾,你確定沒有副作用?”普利西還是有些擔心。看着躺在牀上日漸憔悴的兒子,心痛萬分。
其諾,三十二歲,是普利西的私人醫生,總統私家醫生米德的侄女,其精湛的醫術在醫學界佔有崇高的地位。她性格獨立,有着自己一套的新穎研究。因此又顯的桀驁強勢。
此時,她研究出一款新型的藥物,經過無數次鍥而不捨的實驗,終於得以成功。
“放心吧,夫人,我拿我的性命擔保。它對閣下只能有利無害。”其諾將溶化的藥物輸進注射器裡,準備注射進萊勒的身體內。
普利西忐忑的心這才得以安定。
柳念置身在四面黑漆的高牆內。
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她意識有些錯亂,她記得走出城堡,被人推上了車,那個人她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
對了,他叫她夫人。他說奉總統閣下的命令護送她離開。
然後她就來到了這裡。
她的胳膊上和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淤青的針孔。
他們說她生病了,需要打針。
一連幾天,她都在反抗這種治療,可是他們很可怕,強按着她的身體,給她注射那些不知名的藥物。
不行,她要逃離,再這樣下去她指不定會瘋掉。
柳念從地上爬起,仰頭,觀察着那個緊鎖的鐵門。
外面有個人影在來回走動。柳念心生一計。捂着肚子痛苦的叫喚:“我快不行了,救救我!”
執勤的女軍官慌忙跑了過來:“怎麼了?”上頭的指示裡可沒說要她的命。
柳念看着她,心生疑惑,難道她是在監獄裡?
“我肚子好痛,可不可以帶我去廁所?”柳念可憐的哀求。
女軍官疑惑的看着她,有點不信任。可眼見柳念痛的直掉淚,她不禁慌了神。忙打開鐵門,進去扶着她往廁所走去。
廁所在這堵禁錮的她的鐵房內,女軍官還是怕柳念使詐,所以寸步不移的跟着柳念。
柳念冷笑,用腳輕輕抵住廁所的鐵門,伸出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扼住了女軍官的脖子!
女軍官也不是吃素的,胳膊肘往後一捅,想襲擊身後的柳念。柳念左側身體,她撲了個空。
緊接着,柳念用另一種手在她後腦勺用力一砍,女軍官便昏厥了過去。
柳念與她互換了衣服,將她拖放牀。自己鎖上鐵門從容走了出去。
這個地方是個軍事基地嗎?柳念七繞八繞,始終都沒找到出口。
“詹妮弗長官,那個女重犯還沒招供嗎?”
柳念擡頭,看見一個和她着裝一樣的女人正走過來打招呼。
“嗯,還沒有。”柳念不得不回答。
女人和她並肩走着:“你不值守了嗎?”
“是啊,已經有人交接。”
“那我們一道回去。”
柳念眼前一亮。
“上頭交代了,後天帶她上法庭,那些藥如果麻醉不了她,其諾醫生會使用新的一種配方叫她招供……”女人邊走邊和柳念說話。
柳念火瞳充滿憤怒!他們那麼做居然是要她招供莫須有的罪名!
什麼罪名?她忘記了。
對了,這是哪兒?
午後陽光,明媚溫暖。
柳念得以重見天日,露出快樂的笑。她扭頭看一眼這堵用電網包圍的神秘高牆,步伐堅定。
只是,她現在要去哪裡?
印象中的面孔和場景在她腦海不停跳轉,她頭疼欲裂。
“我殺人了,我是一個女重犯……不對不對,我沒殺人……”她口中喃喃。
她陷於恐慌和狂躁中。
她捶打着自己的腦袋,表情很痛苦。
來往的過路人避開她,把她當成神經病。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朝她走過來。
步伐咄咄逼人。
柳念要後退,要逃離。
男人拽住她瘦弱的胳膊,將她抱離地面。